眼泪记

　　1去年10月，妻子刚怀孕不久，急需人照顾。我打电话回家和父母商量，母亲高兴地答应了来合肥照顾妻子。一个周末上午，我从合肥赶回去。吃完午饭，怕妻子一个人在家不方便，就急着要赶回合肥。电话提前就打过了，母亲也早早就将行李准备好了。我帮着母亲将行李放进车厢，父亲和外婆拎着家里准备的鸡蛋、蔬菜把我们送出了大院。车子还未发动，八十多岁的外婆就哭了。母亲有点手足无措，连忙安慰：我很快就回来，我很快就回来，和小波岳母换班呢！外婆抹抹眼泪：你走了，晚上就没有人跟我讲话了！2外公是肺癌走的。外公一直是个要强的庄稼汉子，他经常和子女们说“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因为住在一个村子，农忙的时节，外公都要帮助家里干活，耕田犁地、打稻挑秧。父亲白天在外做木工，母亲既要忙农活，又要照顾我们兄弟三个，经常忙得饭都吃不上。外公心痛母亲！外公生病中间，我有一次回去看他。其时癌症已经扩散了，他疼痛难忍。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想送他到马钢医院去拍个片子，我立即找了一个朋友开车带着外公到马钢医院。当我们抬着他上机器检查时，他痛得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哭了起来。3三伯生病中间，我有一次回去和全家人到人民医院去看他。当时他已经整整瘦了一圈，见到我们很高兴，微笑着和我们说话。我们一家人安慰着他，让他宽心。絮絮聊了半天。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我走在最后。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从病房房门的玻璃窗里看过去，三伯自己在默默的流泪，用手捂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伤感。4这是小弟和我说的。我写了一篇文章，纪念我的三伯。小弟有一次回家，让侄子读给父亲听。侄子认认真真地读，父亲认认真真地听。父亲听完了，眼睛就湿了。他手上的香烟挂着长长的烟灰，好久没有弹。5这也是小弟和我说的。我到上海读书的当天，因为坐的火车在凌晨2点多钟，只能先到城里住一晚。下午，我和母亲、两个弟弟告别，与父亲一道到三伯家吃晚饭。晚饭后我睡了一觉，父亲没有地方睡，和三伯一直在抽烟、聊天。小弟说母亲当晚一直没有睡，眼睛盯着时钟。到了我坐的火车发车时间，采石火车站方向隐隐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母亲抱着二弟、小弟忍不住地浑身颤抖，随即哭了起来。6妻子第一次怀孕到三个月时，自然胚停。我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从妇幼保健医院、到省立医院、再到105医院，三家医院检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妻子脸色难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安慰她，没有关系，没有关系。105医院的医生说，建议尽快手术，否则怕有其他并发症。我和妻子商量后，同意在105医院手术。从手术室出来，妻子是清醒的。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老公，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抱着她，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7今年5月22日，妻子剖腹产。岳父岳母、内兄，我的父母、二弟、小弟全部从马鞍山赶来了。妻子是9点钟进的手术室。原计划12点左右就可以出来了，但一直没有出来。岳父身体不好，怕他饿着，劝他出去吃饭，他怎么都不同意。无奈，只好叫二弟从外面买了一份盒饭，又买了点零食给大家吃。一大家人都无语地站在手术室外，心事重重。后来向一个医生打听，问为什么手术这么长时间。医生说，有一个病人情况紧急，你爱人给别人让了一台手术，所以时间这么长。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快到下午2点钟的时候，医生叫我，随即把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看了一眼，就喊我跟他上楼去为孩子办理相关手续。手续办好，我立即返身回到手术室门口，妻子还没有出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妻子终于从手术室推出来了。她很虚弱，无力地望着我。我告诉她：孩子很好，是个女孩！她闭上了眼，一滴眼泪从她苍白的脸庞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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