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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唐人·士人篇(二)

时间: 2021-04-15 15:22:21 | 作者:苏家酒窖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2次

饮食唐人·士人篇(二)

上可比天子,下不如平民,唐朝士人在饮食上也有两极分化

由于官阶、家境、个人情操等种种因素的影响,唐朝士人阶层在饮食上的追求有很大不同,他们有的过分苛求精细奢华,有的仅仅只是想填饱肚子,那么具体是什么样的呢?小编今天就来细细讲述士人饮食上的大不同。

唐朝烧尾宴部分菜品

一、精细奢华的饮食

一般来说,能够在饮食上讲究奢华精细的,大都属于士人阶级的上层,他们有的出身于豪门大户,有的和皇家有姻亲裙带关系,或者身居要职。从史籍记载来看,这些士人对饮食精细的追求,以及过分挑剔的行为,有时甚至超过了帝王。而这种挑剔的行为,有的是源于养生的观念,比如唐高祖李渊之妻窦氏(唐朝建立后被追封为太穆皇后)的家族在日常饮食中只吃白麦面,只是因为听从“白麦性平”的医嘱;有的纯粹只是为了讲究精细,如玄宗时期任吏部尚书的韦陟(宰相韦安石之子)每餐“以鸟羽择米”,还有唐武宗时期的宰相李德裕“每食一杯羹,费钱约三万,杂宝贝、珠玉、雄黄、朱砂,煎汁为之。至三煎,即弃其滓于沟中”,还曾“遗钱十万,俾为酒肴之备”。这样的大手笔的饮食行为,让人目瞪口呆。

士人宴会

上层士人日常饮食的贵族化,主要体现在对饮食环境的选择、食器的使用以及对原料的要求两个方面。对饮食环境与食器的选择,体现着一个群体饮食层次与饮食情趣。这是因为进食活动是一种配套性、综合性的日常活动,当食品本身已经超出常态之时,其配套的进食环境与食器也必然要处于同一水平之上。

唐朝金制食器

唐朝杨国忠的后人觉得夏天宴饮实在过于炎热,就命人雕一座冰山放在旁边避暑,故有《开元天宝遗事》中记载的宴饮环境:“座客虽酒酣,而各有寒色,亦有挟纩者”。朔方节度使李进贤宴请宾客之地是“室宇华丽,楹柱皆设锦绣;列筵甚广,器用悉是黄金。……芳酒绮肴,穷极水陆,至于仆乘供给,靡不丰盈”。其豪奢程度,甚至引得同朝为官之的士人发出“迩后历观豪贵之属,筵席臻此者甚稀”的感慨。而后唐人冯贽《云仙散录》中记载的:“元载凡饮食,冷物用硫磺碗,热物用泛水瓷器,器有三千事”。又记载“李适之有酒器九品:蓬莱盏、海川螺、舞仙盏、瓠子卮、慢捲荷、金蕉叶、玉蟾儿、醉刘伶、东溟样。蓬莱盏上有山,象三岛,注酒以山没为限。舞仙盏有关捩,酒满则仙人出舞,瑞香毬落盏外。”其中,舞仙盏与《清异录》中记载的唐文宗的神通盏有异曲同工之妙。

士人宴会

饮食环境与食器虽然很重要,但是真正能展现饮食的精致奢侈的一定是是饮食或者食材本身。皇家饮食之所以精奢,是因为其掌握了其他人掌握不了的资源,能够品尝其他人见不到的东西。而追求饮食奢侈化的士人,其资源虽然比不上皇家,但也比其他官员或者士人来的广泛。因此,求奇、求精也是这一阶层用来展现其饮食之奢的一种表现形式。

食材—山珍海味

唐朝宰相裴冕“每宴宾客,滋味品极,坐客有昧于名者”。相对于裴冕的以奇制胜,李德裕对饮食的要求则主要体现在“精”上。《玉泉子》中记载:“昔有人授舒州牧,李德裕谓之曰:‘到彼郡日,天柱峰茶可惠三角。’其人献之数十斤,李不受退还。明年罢郡,用意精求,获数角投之。德裕阅而受曰:‘此茶可以消酒食毒。’乃命烹一瓯沃于肉食内,以银合闭之。诸旦,因视其肉,已化为水,种服其广识。”此条记载本意在于表现李德裕见识之广,但从数十斤到三角的数量变化亦可看出,李德裕着意于饮食的精细而不是数量的多寡。又载其“自毗陵至京置递铺”让人来回取水,只是为喝到和京师相隔三千里地的惠山泉水,后来虽然停止了让人送水的行为,也只是因为受人指点在京师昊天观常住库后,找到一眼与惠山泉脉相通的井。先不说李德裕劳人劳力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做法是否恰当,但这两个例子一定能反映他对饮食本身品质至高追求的态度。

李德裕石像

还有一些仕宦文人,为了满足自已挑剔的口感还采取了非常态的方式,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虐杀行为。根据《朝野佥载》的记载:“虔州司士刘知元摄判司仓,大酺时,司马杨舜臣谓之曰:‘买肉必须含胎,肥脆可食,余瘦不堪。’知元乃捡取怀孕牛犊及猪羊驴等杀之,其胎仍动,良久乃绝。”又记载:“(武)周张易之为控鹤监,弟昌宗为秘书监,昌仪为洛阳令,竟为豪侈。易之为大铁笼,置鹅鸭于其内,当中取起炭火,铜盆貯五味汁,鹅鸭绕火走,渴即饮汁,火炙痛则回,表里皆熟,毛落尽,肉赤烘烘乃死。昌宗活拦驴于小室内,起炭火,置五味汁如前法。……易之曾过昌仪,忆马肠,取从骑破肋取肠,良久乃死。”这些有着变态嗜好的士人最后的命运都挺悲剧的,可能是坏事干多了的报应,他们大都死于非命,特别是张易之兄弟被诛杀后,民间称其为“走马报”。可见,当时的舆论对这种非人道的饮食方式也是很有意见的。

《武媚娘》剧中的张易之剧照

二、清贫简朴的饮食

除了身处上层的精英士人之外,绝大部分士人都是低阶官员或者是仅仅只有文化人身份的人,绝大多数的士人需要承担起生活的重压,因此造成他们的生活都比较清贫、简单,更有甚者,其生活水准还不如普通的贩夫走卒,如颜真卿在临川任职内史的时候,辖区内有一个叫杨志坚的人“嗜学而居贫,……山妻厌其饘臛不足,索书(放妻书)求离”,讲的就是这人过于爱读书,他的妻子嫌弃家里贫困,要和他离婚的事。

简朴饭菜

唐玄宗时期的重臣王琚在显达之前家里也很贫困,“止于村妻、一驴而已”。唐朝宰相段文昌在他发迹之前的生活更是清贫,甚至还因蹭食而被僧侣厌恶,“少以贫窭修进,常患口食不给,每听曾口寺斋钟动,辄诣谒湌,为寺僧所厌,自此乃斋后扣钟,冀其晚届而不逮食也。”杜甫在《奉赠韦左丞丈》一诗中写道:“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富家子弟大多饿不死,有才华的读书人反而终身潦倒,可以说是唐朝时期普通文人的真实生活写照了。就杜甫本人而言,也过着“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的窘迫生活。可能也与长期过着这种窘迫生活有关,常常处于饥饿状态,杜甫才会在横州耒阳县因食酒肉过多而卒。

“暮随肥马尘”

不止普通文人这样,有的拥有官衔的人,往往也会因官职过于低下而陷于生活的窘困,如“唐贞观中,张宝藏为金吾长史,尝因下直归栎阳。路逢少年畋猎,割鲜野食。倚树长叹曰:‘张宝藏身年七十,未尝得一食酒肉如此者,可悲哉!’”《独异志》也有这样的记载:“唐德宗朝有阳城者,华阴人也。..... 朝廷以谏议大夫征起。性嗜酒,常枕以江石,每用质于酒家,有得三数斛者,料钱入室,即复赎之。”谏议大夫为正五品上的中层官员,不掌握实权。但是,即便为职事官,若是职位不高也可能会有温饱之忧,如刘赡“任大理评事,日饘粥不给。尝与安国寺相识僧处谒飧”。可见,唐朝中下层官员特别是闲职官员的俸禄并不高,在可能会有温饱之忧的情况下,明显是不足以支撑其挥霍性开销的,所以在饮食上自然显得清贫简朴一些了。

现代斋饭

除了囿于时运、官资而被迫清贫生活的士人外,也有一些身居要职之人,因为自身的心胸与气度而对饮食相对随意。比如“卢相迈不食盐醋,同列问之:‘足下不食盐醋,何堪?’”迈笑而答曰:‘足下终日食盐醋,复又何堪矣?’”也有因为性格高洁不好饮馔的士人,如《唐国史补》载“刘忠州晏,通百货之利,自言如见地上钱流。每入朝乘马,则为鞭算。居取便安,不慕华屋。食取饱适,不务兼品。马取稳健,不择毛色。”还记载了“韦应物立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焚香扫地而坐。”

唐朝大臣韦应物

以清贫而著称的唐相卢怀慎“清慎贞素,不营资产,器用屋室,皆极简陋,既贵,妻拏尚不免饥寒。……常器重璟及从愿,见之甚喜,流连永日,命设食,有蒸豆两,菜数茎而已。”另有“(唐朝宰相)郑余庆清俭有重德,一日,忽召诸朋朝官数人会食。……庆呼左右曰:‘处分厨家,烂蒸去毛,勿拗折项。’诸人相顾,以为必蒸鹅鸭之类。逡巡舁抬盘出,酱醋亦极香新,良久就食,人前粟米饭一碗,蒸葫芦一枚。相国食美,诸人强进而罢。”但是,这些自身饮食极为清贫的士人,并不会以自己的喜好要求来苛刻下属,如郑余庆虽然自己的生活过得极为简朴,但“每在方镇,公厅陈设,器用无不精备,宴犒未尝刻薄”。

郑余庆像

除了本性豁达、高洁之外,在士人群体中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或原因而选择清简饮食的,如兰陵萧某“绝粒吸气,……积十余年,发尽白,色枯而背偻,齿有堕者”,为了修习神仙道法以求长生;仆射刘崇龟“尝召同列餐苦蕒饆饠,朝士有知其矫,乃潜问小苍头曰:‘仆射晨餐何物?’苍头曰:‘泼生吃了也。’”其以清检自居只是为了博取名誉而非本心,因此徒留笑柄;还有人则纯粹是因为吝啬使然,《金华子》记载有:“郑傪为江淮留后,金帛山叠,而性鄙啬。每朝炊报熟,即纳于库,逐时量给,缄锁严密。”

素斋

三、饮食的转化:在精细奢华与清贫简朴之间

由于饮食是一种消费性行为,是依托于经济、地位等外部条件的。在等级社会中,人的一切社会活动都必须在其身份与地位规定的范围之内,饮食也不例外。因此,身份的转变往往带来饮食行为的转变,这种转变有的是逐步发展的缓慢过程,也有的是瞬息而变。

唐朝宴会

在唐朝,豪贵之家返贫的情况经常发生。原因很复杂,有的是因为家道没落,如《唐阙史》中记载的“王氏先世薄宦,子孙以力稼自赡,杀鸡炊黍以备日饷”。但更多的是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尤其是战乱,政局不稳会造成社会的整体动荡,仕宦阶层因其本身特定的地位和丰厚的财物,往往会受到最为猛烈的冲击,如《剧谈录》卷下记载:“乾符中,洛中有豪贵子弟。承籍勋荫,物用优足。恣陈锦衣玉食,不以充诎为戒,饮馔华鲜,极口腹之欲。……及大寇先陷瀍洛,财产剽掠俱尽,昆仲数人,与圣刚同时窜避,潜伏山谷,不食者三日。贼锋稍远,徒步将往河桥,道中小店视开,以脱粟为餐而卖。僧囊中有钱数文,买于土杯同食,腹枵既甚,粱肉之美不如。”

安史之乱

这种转化是双向性的,也有一些文人因时来运转而瞬间摆脱尴尬的生活困境。《唐摭言》中记载:“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斋湌。诸僧厌怠,播至,已饭矣。后二纪,播自重位出镇是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己皆碧纱幕其上。”从厌恶到以碧纱罩其所提之诗,可见身份转变带来的待遇之不同。《玉泉子》也有记载:“赵棕妻父为钟陵大将,棕以久随计不第,穷悴愈甚。妻族益相薄,虽妻父母不能不然也。一日,军中高会,州郡谓之春设者,大将家相率列棚以观之。其妻虽贫,不能无往,然所服故弊,众以帷隔绝之”,后听闻赵郎及第,“妻之族即撤去帷帐,相与同席,竟以簪服而庆遗焉。”从“以帷隔绝之”到“相与同席”,可见人情冷暖,亲情厚薄全凭地位决定。

埋头苦读的唐朝士人

总之,唐朝的文人因其家世背景、个人权位、情操心境的不同而选择了不同的饮食方式,也会随着社会情况与个人境遇而不断发生转化。与普通富裕文人不同的是,仕宦文人因为身兼官职的缘故,饮食行为往往会受到更为严格的社会舆论监督,所以有武周时期的张衡“因退朝,路旁见蒸饼新熟,遂市其一,马上食之,被御史弹奏”因为在路边吃了蒸饼,与官员身份不符而被弹劾,也因此没有升入三品,简直损失惨重。

生活惬意的唐朝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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