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县城高中75班三十年同学聚会尚未开始，已经有四、五位老同学来在酒店单间的圆桌旁等候，他们热情地寒暄着，气氛热闹而融洽。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进来，向看到他的其他同学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当他蹑手蹑脚走到一位长得精爽干练、干部模样、聊得正在兴头的人身后时，突然一脸嘎笑地抬起双手，向着那个人的双肩猛拍过去，大声叫到：“好你个‘猴精’，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长肉。都说遇到场合当官的最后到，你小子却捷足先登了，是不是有意晒晒刚换的新车啊！怎么，官场那么多年，肚子也没腐败起来？听说马上就要升副县长了，直升飞机啊！你小子当年在咱几个中成绩是最差的，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学会拍马屁的，是不是天生的本事呀？”他的一番调侃引起在座同学的一阵哈哈大笑。

　　“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个‘笨熊’。想学我怎么拍马屁的，那我教教你，就这么拍，”“猴精”回过头来，他随即转身拍了“笨熊”的大肥屁股，笑骂道，“不许你污蔑革命同志，告诉你，我可是第一个来的，官是给别人做的，在这里，我可是个小老弟的。我的官可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两袖清风啊。车子再高级，那也是公家的，哪里像你这个‘资本家’大老板，剥削劳动人民都剥削出一辆“宝马”来了。再瞧瞧瞧瞧你那腐败的身体，怪不得来这么晚，“宝马”超载了吧，走不动了吧，是不是半路爆胎换轮胎了呀？哈哈哈……”伴着他的笑声，大家立刻爆发了一阵阵比刚才更爽朗的笑声。

　　这时旁边一个留背头的满面红光的男人借机用手自上而下抹了一下“笨熊”的后脑勺，笑侃到：“怎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跟我学着点，马屁得像我这样拍。不然，等咱们‘猴’副县长到任后，把你的厂子给关喽。怎么样‘笨熊’，这些日子嫂子想我了吧？”

　　“好你个‘笑面虎’。”“笨熊”以牙还牙地捅了一下了背头男人的腰，“你老哥出差大半年，你没少趁虚而入眷顾你嫂子吧？不过也好，把你这个名医收的那些‘红包’，也匀给你老哥一些，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不过，你也小心后院起火呦！”

　　“什么意思？”背头男睁大一双疑惑的眼睛望着“笨熊”。

　　“我去你家找弟妹呦！”伴着“笨熊”的话音，四周响起了更加狂放的笑声。

　　“哎哎——”对过座位上的一位薄嘴片的男人借机插言，“到时候，你们打起离婚官司来，可少不了讨饶我呦！我可是县里数得着的名律师，死的都能让我说活。对于别人，咱可以公事公办，吃完原告吃被告；可对于两位老同学嘛，嗯——放心，咱客气点，吃完被告吃原告，最后呀，把两位嫂子一锅端，如何？”

　　“好你个‘鹦鹉嘴’，上学的时候就看他不是好东西，现在这小子越发的变本加厉，打起嫂子们的主意了。”背头男向“笨熊”摆了一下手，“‘笑面虎’，还等什么，咱俩先把他收拾了，再去一起亲热弟妹去。”说完两个人站起身，笑闹着一左一右向薄嘴唇男人围拢上去，试图像上学时一样把他架起来蹲屁蹲，而薄嘴唇男人也蜷缩成一团，笑着躲避着他们的“围攻”。

　　“我说各位各位——”刚才那个“猴精”打着圆场制止道，“都一大把年纪了，有点正行好不好。况且，边上还有咱们班‘老好人’，现在的贾老师在场，还是要注意一下分寸的。”

　　话毕，人们停止了嬉闹，而把目光集中到一旁冷眼旁观的一位满头白发、皱纹堆垒、看上去比在座其他几位都苍老的老教师身上。老教师只善意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示意大家不必在意他的存在，继续随意。

　　人们没有再玩闹下去，而是纷纷落座，把话题集中到老教师的身上。

　　“我说老贾，不是我说你，上学的时候，成绩数你好，学历又数你高，但凡脑子灵活些，跑动跑动，也不至于这么大年纪了还围着讲台转。”“笨熊”说。

　　“是啊，当初只要你说句话，咱们这些同学中挑出任何一个来，都可以帮你脱离苦海的，只可惜现在——”薄嘴唇律师说。

　　“谢谢大家好意，只可惜本人性情愚钝，只会教书。”贾老师抱歉地笑了笑，站起身来给大家鞠了一躬。

　　“哎，现在生活怎么样老贾，房贷还清了吗？要不趁我们大家今天都在，帮忙给你凑凑？”背头医生说。

　　“不用不用，现在工资涨了，承受得了。”贾老师忙摆摆手。

　　“孩子工作有着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通融一下？”“猴精”说。

　　“也不用，先让孩子在私立学校干着，积累一下经验，等县里统一招进的时候再参加考试。”贾老师感谢到，“谢谢同学们关心！”

　　“我说咱同学们又聚到一起了，一晃也三十年了，时光过得真快啊！眼看着咱们可都要奔五十的人喽！”背头医生慨叹道。

　　“是啊，我们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也不会有太大出息了，只有指望咱们的孩子们了。”薄嘴唇律师说。

　　于是大家的话题有意转到孩子们的身上。

　　“笨熊，听说你二儿子今年高考考得不错。”猴精问道。

　　“可不，就我孩子那水平，比当年的我好不到哪儿去。要不是我们孩子那老师因材施教，小火慢炖，就他，考个破大专也就烧高香了！”“笨熊”一脸的满足，“可比起你家孩子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嗨，整天忙得不着家，哪有时间管孩子。我那孩子脑瓜儿聪明，可就不学好，净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在一起鬼混，要不是人家老师找到家里，双方共管，督促孩子走正道，别说考上理想大学了，还不知混到茄子地里去呢！”“猴精”感激地说。

　　“还有我那孩子，英语偏科呀，要不是人家班主任老师宁愿牺牲自己学科的利益，鼓励孩子在英语上多下工夫，我那孩子也就毁了。”薄嘴唇律师说完，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对，我的孩子那时学习成绩倒数，人家老师帮忙给孩子毕业后联系了一所技校，学习汽修，现在在省城的一家大企业搞汽车配件，发展得可好了！”背头医生说。

　　“哎！”“猴精”突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把目光投到贾老师身上。

　　所有的人也像受了什么启发一样，他们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贾老师。

　　贾老师端坐在那里，面带微笑，脸上洋溢着无限的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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