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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向下飞的气球

时间: 2022-06-03 14:31:34 | 作者：Itcanrain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7次

一只向下飞的气球

乐园是人类最热闹最快乐的场所之一，从北京到上海，从香港东京到奥兰多，你总能找到理由庆祝。棉花糖涂在小朋友的脸上，礼花在空中爆开，气球飘向空中。

而一年365天中，属今天最热闹，人们借小朋友的脚丈量小时候的关于乐园的梦，借他们的眼睛将童年的滤镜叠在残破不堪的现实上，大人们太需要理由与借口放松一下了。

而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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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领薪的日子。

按理说，打工的大部分意义就在于收取薪水的那个时刻，但当我拿出1/2打给房东，剩余的2/3留作伙食，再划出水电交通之后，刚才瞬时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了。

咬咬牙，我从伙食费里划出200块，很久没有和朋友们聚会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刚好有个借口出来一起玩。真怀念上学的时候和他们天天一起喝酒吃肉的快乐时光，嗯，没关系，我可以吃几天泡面的。

然而在我打了一圈电话之后，忙，忙，忙，这个字不停地从电话中传到我的耳膜里。我知道在这个社会里，忙碌似乎是永远的主题。我也知道那些朋友们现在成家有娃经济压力大，又面临经济下行也有人开始兼职，但我还是失望了。而当这个词从我那个家里有一栋楼每天收租的同学口中说出的时候，我已经无力分清这究竟是事实还是托辞了。尤其是，和这个词一同传到电话那头的，还有嘈杂的麻将声。

我默默挂断电话。这可能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他们总是默契地心照不宣，欢迎来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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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半响，我还是觉得延续我的泡面计划。换句话说，我想拿这二百块给自己过个生日。购物网站和视频平台铺天盖地的宣传物料吸引了我的注意，儿童节要到了，去游乐园吧。

当我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地开始否定自己。短视频平台上的专家们说：一事无成，要从自身找原因，不要找借口，这是穷人思维。所以三省吾身，这现在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我呼吸的一部分，我相信这是变成富人的必经之路，就算不富，有富人思维也好。

不过去游乐园的念头在挣扎中还是战胜了富人的思维，去他们的钱，我想。小时候电视上旋转木马，三环原子滑车，海洋球的画面从我记忆深处涌了出来，30多年了，我想任性一把。

我很快地下了单，游乐园晚场，4点进场特惠价158，看了下表，2点43，现在坐地铁去刚好来得及入场，可以呆几个小时赶末班车回来，刚好看完烟花。

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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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通往游乐园的地铁装饰得花枝招展，童趣十足，哪怕已经是下午，车厢里还是满满当当，熙熙攘攘。家长领着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们，像是一箱关满鸭子的列车。

我站在车厢中，一身西服，显得格格不入。小孩子们因为我的着装好奇地对我指指点点，我好像没有过处理类似情况的经验，有点手足无措。是啊，出了伊莎贝尔，谁去游乐园玩会穿工作服呢？

我低头望打量自己，瞬间脸一烫，我看见xx房产的工牌还悬在胸前，赶紧取下来卷好放进口袋。这个决定太匆忙了，装作带用户看房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了，哪有去游乐园的样子。

好在小朋友们的注意力总不会持续太久，他们总是对所有事情好奇，又都好奇一阵，不一会终点站就到了，我被人流推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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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一开门，站台上卖货的人就挤了上来，气球，水枪，泡泡机，荧光棒，都是些应景的物件。他们一边大喊着，乐园里面贵，在这里买吧，一边兜售这些家伙事儿。不过成交的少，大家都急着入园，没多少人搭理这些商贩。

我倒是不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人群一散，这些人又缓缓走回原地，等待下一波乘客。而角落里一个卖气球的老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原地，他左手捧着一把氦气球，右手还拽着一个耷拉着的拖在地上，显得十分扎眼。

就在我打量他的时候，老头也看见了我，我们目光交汇他讪讪地开口：“气球要吗？便宜，保真。”

我赶紧挪开目光，摆摆手追入园的大部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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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园果然是世界上最欢乐的地方，虽然园区里的欢乐大部分需要拿钱换，昂贵，啊不，欢乐的毛绒玩具，欢乐的热狗，欢乐的纪念品。而本就含在门票中不额外需要钱的欢乐，又挤满了人。为了有点力气不要空着肚子跟这些人抢项目，我咬着牙花了20块买了根热狗，除了地铁钱，就剩5块钱了。

不过从快乐中见穿过也是好的，电视上的云霄飞车搬到现实中，还多了一些尖叫声与呐喊，看游行的花车从眼前走过礼貌地招呼着你，看情侣在人偶前搔首弄姿地合影，一切如梦如幻。

似乎在欢乐中，一切都会被原谅，人们来到了伊甸园，进入了乌托邦。妈妈压着怒火对打翻冰淇淋的小孩说不要让我在这个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扇你；妹子对男朋友说虽然我要去别的城市我也已经发展好备胎但是今晚我们做最后一天情侣留个美好念想；临终的病人也是，被轮椅推在园区中完成自己最后的梦想，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将这么嘈杂拥挤的地方当作自己的梦想。

而我，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梦。有这个么几个小时，不用想客户，不用想年终，不用想糟心的花呗借呗。

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却总想起那个老头，拖着耷拉着的气球的样子，真扫兴。

更扫兴的是，在烟花表演开始前，我得去赶地铁的末班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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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往园区外奔去，离末班车20分钟前来到站台边。这比我预想地要顺利地多，不过想想也是，不会有多少人会在烟花表演前离开的，何况今晚又是儿童节特大表演。一抬头，空荡的站台老头一个人站在那里。

经过老头的时候他叫住了我，这一次没有人群的掩护我不好意思拒绝，反正还有点时间，我应声走到他身边。

现在我有功夫打量他了，他穿军绿色的外套，虽然破旧，但却干干净净，手上布满老茧，左手抓着一把气球。可以看出来，基本没卖出不去几个。而右手，还拽着那个耷拉着的干瘪的气球。

“气球都是正品，特别好。”他又开口了。

“嗯，我看看。”我胡乱搪塞了一下开始挑选他的气球，我并不想买，但是我总有一种若错过这次相遇，我会非常遗憾的错觉。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和这个大叔发生故事，但是又为什么在游乐园的时候，我脑海中总是想起他和这些气球。

“小伙子，快收摊了我给你便宜点。10块一个。”大叔的声音响起，把我拉回现实。

晃过神，我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些气球，气球上印刷着细腻的图样，卡通人物欢乐地咧着嘴笑。气球的边缘也被精致封装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气体包裹住，似乎里面填装的并不是氦气，而是在世间收集人们的快乐。同样的气球，价格是园区里的1/3。

“你怎么卖这么便宜啊？”我疑惑道，是正品没错了。

“害，小伙子，反正我要收摊了，我就跟你交个底吧，这些都是从坐地铁的游客那里回收来的，地铁进不去，我就5块一个收了，想卖20一个来着...“大叔看我想买的迹象，不由开了话匣子“...可没想到我这人人脸皮厚，卖了一天没卖出去几个，这么那些小贩都卖光走了，我继续在这里碰碰运气，你不要我就收摊了，我家近，明天我再来。”

我心想这大叔也是奇怪，别人带不进地铁难道我就能带进去吗？不由说到“大叔你看你卖给我，我也进不去地铁啊，算了算了。”

大叔一怔，挠了挠头，说“我没想那么多，这样吧，你买了我给你放气好了，你就可以带进去了，算便宜点，5块。”

我噗呲一笑，心想这老头真有意思，不由打趣到“你那只手不是有一只放好气的吗？你也别给我放气的气球了，就那只吧。新的你还能留着明天继续卖，卖贵点。”

大叔听到我说要那只垂在地上的气球，明显神色一紧，手不自主地往后伸了伸，他犹豫了。半响，冒出来一句“这...这个气球不行。”

“哦？”我顿时来了兴趣，追问他原因。“为什么不行啊？”

“这，这个气球是给我孙子的，这是他...最爱的卡通图案。”老头突然语气变得着急促，嘴里混沌不清。

“哎呀，我就要这个，这个气球都憋了，你再换一个给他嘛。”说完，我一把把5块钱塞在老头手里，拽过气球往闸机奔去，这是我今天除了地铁票钱外最后的钱了，我真为自己感到骄傲，毕竟我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哪知道，老头哪有感激之情，反而一路追到闸机口，最后看我进站才无奈地作罢，气喘吁吁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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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铁上，我听见园区的烟花在头顶爆开，突然一句话浮现在我的脑子里“每一颗绽放的烟花，都有一个小朋友的梦破碎。”

我骂了一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现实了，凌晨十二点还没过，我应该再保持点童心才是。

回程的地铁漫长，车厢空空荡荡。我在颠簸中不知不觉睡着。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气球，充满气的身体慢慢干瘪起来，垂在地上，然后继续向下飞去，向黑暗中飞去，最后融进黑暗与烟花声中。奇怪的是，黑暗中我并未感觉寒冷，这里充满着欢乐与热闹。

我生日的这个晚上，我就在这样的半梦半醒中度过，梦里响起来老头那句急促而含糊不清的话，这一次我听清了，他说：“这，这个气球是给我孙子的，这是他生前最爱的卡通图案。

是夜最大的一朵烟花在我看不见的头顶上爆开，我迈进我的33岁，像一颗干瘪的气球，向地下飞去，飞向快乐，飞向无垠与自由。

文章标题: 一只向下飞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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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签：气球  故事  都市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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