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配不后悔 : 第5章 - 第10章

第五章等闲识得故人心

“苗梅，苗梅，苗梅”。听到有人叫自己，苗梅睁开眼睛，在床上坐起来，眼前黑乎乎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好像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忽然，一束白光直直的射在苗梅身上，刺的苗梅只能抬手挡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

“苗梅，苗梅”。一声又一声轻柔的呼唤 ，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你是谁？”苗梅放下手，白光刺的眼睛生疼。

“苗梅，苗梅”。突然，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不断的砸向苗梅，一声紧过一声，铺天盖地，苗梅无路可逃。

“你知错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究竟是谁？”

“你为什么总让人失望？”

“你反省过自己吗？”

“你有资格吗？”

“你对得起谁？”

……

苗梅捂住耳朵，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颤抖着低喃：“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相信我，相信我……”

“小妹，小妹……”英秀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苗梅颤抖的抬起头，只见，英秀满头白发，两颊凹陷，眼神里满是忧伤和无能为力。

“妈妈！”苗梅伸出手，想抱住英秀。

“小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就不能认清现实呢？”

“你看你将自己活成了什么样子？”

“我对你太失望了。”说着，声音越来越凄厉，话音刚落，转身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妈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你回来，你回来。”苗梅冲着黑暗的前方大喊，周围的声音随着英秀的转身，也一并消失了，一片黑暗里只有一束越来越微弱的光，打在苗梅身上，周围没有一丝声息，苗梅好像被整个世界流放了。

“妈妈，妈妈，妈妈，你回来，你回来呀！”流着泪的苗梅，低低的叫唤着，她猛的睁开眼，看到一束暖色的日光，载着细小的尘埃，将天花板划开了一道缝儿，提醒着它们已到人间。泪水划到耳边，湿湿凉凉的。苗梅回过神，忽然抱住了自己，翻身将头埋进枕头里，有些欣喜，有些恐惧。

吃过早饭，英秀出去和钟点工一同打扫卫生。留苗梅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苗梅坐在桌子前，眼睛追逐着映射在草地上的阳光。虽然梦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是梦里的感觉时不时的袭上来，让苗梅阵阵发冷，好像只有裹挟着灰尘的光能带着人间的消息让苗梅暖一点儿。苗梅迫切地想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马上，好像晚一刻，她就要被全世界抛弃了。她等待着西南联大附属中学的考试，就像等待一个特赦天下的命令，让她真正的重新开始。她一点也不担心西南联大附属中学的入学考试，毕竟上一世，最后的日子里，她在李清阿姨的培训机构做了一段时间的代课老师。

苗梅不知道要怎么打发烫人的时间。摸出了行李，漫无目的的翻找着。箱底压着花婆婆带给她的《庄子》，线订本，书页已经泛黄。翻开会看到整整齐齐的繁体字一列一列紧密的站在一起，书页边上有不同颜色的字迹，热闹的不行。这是曾外祖父的书，花婆婆珍藏了很久，翻阅了无数次，放在身边就像是放着对父母的念想。之前英秀想带走，花婆婆都没舍得。

苗梅坐在桌子前，翻开《庄子》。一个小小的便签夹在书页里。

“小妹，你敏感自卑，又沉默寡言，总是惶惑恐惧，小心翼翼。也许是幼时经历，让你觉得自己不配而总是执拗又卑微地向外求索。婆婆和你外公很担心你，想说却又唯恐，开口可能就已是伤害。这本《庄子》婆婆带你读了不下3遍，反反复复。婆婆知道你很厌烦，但还是强迫着你。只是希望你在潜移默化里，学着用更开阔的眼光看待自己和生活。小妹，要记得， “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你要相信，你值得这世间一切爱与美。自由的飞吧，小妹，去飞出你自己的样子。“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是婆婆和外公给你最深的祝福。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爱你的婆婆和外公。“

上一世苗梅虽然一直把书带在身边，却一次都没有翻开过。花婆婆逼着苗梅反复诵读的句子，也早被苗梅抛之脑后。这一次，翻到这张便签，苗梅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错过了活在这世上的底气。底气是家人的理解和无言的关爱，还有婆婆送给她飞翔的翅膀。上一世的苗梅来到广阳，便被萧家的生活以及萧齐光迷了眼，她到现在也没办法分辨她对萧齐光的爱有多少是对他们生活的向往。她失了根本，没了底气，将一切都怪罪到妈妈的身上，怪她没办法给自己像喻倩兮一般的公主的生活。以致于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萧齐光面前，得到他的青眼相待。

苗梅想到上一世自己很少回去看望婆婆和外公，每一次回去也是匆匆忙忙的，就难过的不能自已。

苗梅擦干眼角的泪。摸着便签，一字一句的读了一遍又一遍。“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婆婆在鼓励自己去追逐独立与自由，而他们的爱是风托着她还不怎么丰满的羽翼。苗梅笑了，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可能还不够，可能也没办法击退时不时袭上来的悔恨和犹疑，那又怎样呢？她只要坚定就够了，坚定的去飞，去自由。

苗梅如释重负，在回来之后第一次感觉到轻松。开始从头细细读《庄子》。

“小妹，吃午饭了。”英秀端着饭盘进来，“早上你啥也没吃，是不是早就饿了？下午妈妈带你去超市，咱们买点儿小食备着，饿的时候，你可以垫垫。”英秀的声音打断了苗梅的思绪。苗梅放下书，走到门口接过饭盘。“妈妈！”苗梅看着饭盘里面的青椒炒鸡蛋和爆炒花菜，吞吞口水，：“好香呀！都是我爱吃的菜。”终于有了一丝雀跃的样子。母女二人坐在桌前，英秀把筷子递给苗梅：“快吃！”说罢，定定的看着苗梅。苗梅尝了一口花菜， 是英秀做出来的味道。“妈妈做的吗？好吃！”英秀满足的笑了，也夹了一口花菜。“是啊，妈妈做的菜，都是小妹爱吃的。以后妈妈常常给小妹做。”苗梅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心里又充盈了一些。

“鲁伯伯呢？”

“你鲁伯伯晚上过来。今天你晴姨带齐光去学琴，下午因为有马术课，中午就不回来吃了，所以你鲁伯伯中午不过来。”

“哦”苗梅一副认真吃饭的样子。英秀摸摸苗梅的头，有些难过自己没办法让小妹像齐光一样小小年纪，便学习很多东西。人和人真是生来便不一样，即使小妹与齐光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或者上同一所中学，还是差距很大，毕竟学校之外，这么多外延的教育是自己没办法提供的。齐光要走的路也不是自己可以给小妹铺就好的。第一次英秀觉得苗梅去公立中学上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拥有一部分有时候不如未曾拥有。

下午，英秀带着苗梅在小区里转了转。小区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出了萧家的大门就可以看到。花园的门口是一座层层叠叠的假山，假山不高，披盖着流水，发出清清泠泠的声音。进了花园沿着小路走下去，一路都是青翠的树木，有高有低，错落有致。有些地方树下还有木椅，供往来的行人休息。走到花园的正中央，是小孩儿们的游乐区，滑梯，秋千，跷跷板，分布在一大片草地上，五颜六色的好不可爱。有一些人在花园里跑步，看过去很悠闲。

“妈妈，每天早上我都来这里跑步，好不好？”看着跑步的人们，苗梅感到一阵闲适和自由，她也想像他们一样，将不好的东西都随着汗水蒸发掉，在奔跑中感受自由。“好呀，可是妈妈不能陪你一起，妈妈要准备早餐。”

“妈妈，我自己也可以呀，你放心！”

“小妹，记得只能在花园里，不能跑太远，更不能跑出小区，知道吗？”英秀说到，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虽然小区治安很好，但是小妹还是太小，又是第一次来，还是带在身边放心一些。“小妹，晚上吃过晚饭，妈妈陪你过来好不好，妈妈散步，你跑步。”苗梅知道妈妈不放心她的安全，毕竟现在自己装在一个瘦小的身体里。点点头表示同意。“明天开始，妈妈不能偷懒哦。”英秀刮刮苗梅的小鼻子，“咱们比比看，谁会偷懒！”“肯定不是我！”母女二人拉着手有说有笑的。英秀带着苗梅来到小区的超市，买了一些牛奶，坚果还有面包。给苗梅留着垫肚子。

“小妹，每天都要喝牛奶，长得高高的。”英秀提着牛奶叮嘱到。苗梅点点头，随即想到自己上一世干瘦的身材，心一点点疼。上一世，苗梅每天在网上搜索和浏览萧齐光的消息，看着他和女明星拍戏，传绯闻。女明星们一个比一个美丽，一个比一个瘦。她很羡慕，就按照女明星的体重要求自己，一直在节食，身上都已经瘦到衣服就像是挂上去的，脸却一直是圆圆的，久而久之，得了厌食症。那段时间，妈妈的反应已经不怎么记得了，这一次真的不能再这样用别人畸形的审美来要求自己了。一定要健康，健康的奔跑。

晚上，吃过晚饭，英秀被柳晴叫到客厅。弗一进门，苗梅便听到了喻倩兮清脆的笑声，以及一声一声的“齐光哥哥”，整个客厅好不热闹。苗梅顿了顿，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米白色及膝棉布长裙，豆绿色的棉布短袖，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图案和设计。苗梅双手揪着衣服的一角，落在英秀的后面，抱住英秀的胳膊，头埋在英秀的背上。英秀被苗梅抱住，只能停下来。她有些疑惑地轻声问：“小妹，怎么了？”苗梅摇摇头，：“妈妈，等一下！”苗梅埋在英秀的身上，平复着突如其来的情绪。上一世，每一次见到喻倩兮，苗梅都自卑的抬不起头来，怎么会有这么美丽而高贵的女孩子呢，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透着精致。刚刚听到喻倩兮稚嫩的声音，那股自卑立刻撰住了她的整个意识，就像一个如影随行的恶魔，将苗梅刚刚拥有的一点点自信击打得破碎不堪。苗梅就像一个已经遍体鳞伤的战士，孤单地站在城门前守着身后的断壁残垣，是再战呢？还是投降呢？苗梅手下狠狠地掐着自己，闻着英秀身上的味道，努力收干了泪，手臂收紧，好像只能再战。

“妈妈，我想婆婆了，你看，我的衣服都是婆婆做给我的！”苗梅放开英秀，英秀摸摸苗梅的头：“是啊，婆婆将我们小妹打扮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非常好看！”苗梅努力地笑了笑。英秀重又牵着苗梅的手，走进客厅。

客厅里，宽大的沙发上，萧齐光，喻倩兮和秦代语闹成一团。苗梅扫了一眼，便立刻低下头跟着英秀往餐桌走，目不斜视。柳晴，萧晓寒和云初静坐在餐桌边，一人手边一杯茶，透明的杯子透出茶的颜色，两杯是浅浅的粉色，一杯是清透的黄色。桌子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精致小巧的糕点。柳晴注意到英秀和苗梅，拉开了身边的凳子，向她们招招手，露出笑容。英秀牵着苗梅快步走到餐桌旁，“喻太太，小晴，萧总”，云初静点点头，没有作声。“秀儿姐坐这儿。”柳晴指着身边的凳子，英秀上前将椅子拉得更开了一些，半坐上去，将苗梅拢在身前。苗梅声音低低地问好：“晴姨好，萧叔好”。目光落在了云初静的身上，迎着对方挑剔的眼光：“喻太太好！”云初静没回应，低头看着手边的茶。柳晴拍了拍云初静的腿。

“小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萧晓寒笑着对苗梅说。

“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西南联大附属中学的招生考试已经结束了，考试成绩和录取学生名单已经公布了。”萧晓寒也没有再卖关子。苗梅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英秀听了，把苗梅往身前搂得更紧了一些，心里有点儿失望。萧晓寒看着苗梅通红的眼睛，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卖这么一个关子。

“晓寒，你快告诉小妹好消息吧，看把我们小妹吓的！”柳晴看着苗梅睁大的红眼眶，努力隐忍强装坚强的神色，放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莫名有点儿喜感，她笑着催促萧晓寒。

“好消息是，学校愿意给小妹一个单独参加考试的机会，只要考试超过他们的录取要求，小妹就可以去上学了！”萧晓寒话声刚落，英秀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向着萧晓寒欠身，嘴里不住的说着谢谢。苗梅还呆愣在消息里，终于可以重来了吗？英秀的声音让苗梅恍惚了一下，上一世，苗梅对于萧家没有多少感激，只觉得他们总是高高在上。每次看到英秀向萧晓寒和柳晴表达感激，苗梅都觉得羞耻和低人一等。这一次，她忽然意识到，英秀才是那个真正磊落的人，她满怀感恩，从未因自己的境遇不如他人，而将他人的帮助曲解做施舍，每每都尽心尽力的回报回去。她回过神，拉了英秀一下，英秀停住动作，低头看向苗梅。苗梅向着柳晴和萧晓寒，深深鞠躬，“谢谢晴姨，谢谢萧叔。”苗梅一字一字，缓慢而有力。没有多余的一个字，但是萧晓寒和柳晴却意外的感受到，苗梅这几个字的分量。都满意的点点头。“哎呀，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坐回去。听你萧叔说完。”柳晴开口打断了静默。沙发上的三个小人儿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都好奇的跑过来。

喻倩兮穿着水粉色的连体衣，上身是衬衫的样式，领子整整齐齐的叠在肩膀上，衬的皮肤更加白皙。头发扎成了丸子头，斜立在头顶上，好不可爱。站在萧齐光和秦代语之间，比萧齐光只矮了一点点，看上去是接近1米6的样子。秦代语穿着纯黑衬衫，白色短裤，个子比萧齐光还要再高一点，手搭在喻倩兮的肩膀上，一副谁也没有放在眼里的样子。喻倩兮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晶晶亮亮的眼睛盯着苗梅：“晴姨，这个妹妹是谁呀？”柳晴笑道，“不是妹妹，是姐姐！是韩阿姨的女儿，叫苗梅！”“原来是小姐姐，终于来了一个女孩儿可以陪我玩儿了。”喻倩兮回身笑着对云初静说到，云初静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柳晴拉过苗梅，摸到苗梅的手冰冰凉凉的，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苗梅在看到喻倩兮的那一刻，心里便不可克制的涌上来不甘，不平和嫉妒。是的，就是嫉妒，在上一世，每每看到喻倩兮，这种情绪就会不可克制的在心里刮起一道旋风。嫉妒喻倩兮公主一般的生活，嫉妒她无可挑剔的美貌，嫉妒她被这么多人爱护，相形之下，只能用面容丑陋，上不得台面来形容自己。站在喻倩兮面前，从头到脚都是过错。这种情绪萦绕了苗梅很多年，强大到让她做下了很不好的事情。再次看到缩小版本的喻倩兮，苗梅又闪过的这些情绪，让她一阵懊恼，夹杂着一阵一阵的疼痛。苗梅第一次不想抵抗，因为只有彻骨的疼痛才让她可以从上一世的阴影中挣脱出来。上一世，这三个人也总是一起出现在苗梅的面前，一个是她深爱的，一个让她自惭形秽，一个总是满嘴嘲讽，一直提醒她的不自量力。现在想来，萧齐光和喻倩兮又何尝不在与她拉开距离，只有秦代语说出来了而已，苗梅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记忆深处的一幕一幕，尝试着洗刷掉心中固有的情绪。柳晴的摩挲让她回过神，她有点僵硬地望向柳晴，柳晴笑着对她说：“小妹的手，有点凉，柳姨帮你捂捂。”然后转头指着喻倩兮说，“小妹，这个小美女叫喻倩兮，是你云姨的女儿；旁边那个大帅哥是秦代语，你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应该能玩儿到一起。”

“未必见得！”云初静阴阳怪气的加了一句。柳晴皱了皱眉头，没说话。“你们好！ 我是苗梅。”喻倩兮想要上前拉苗梅的手，刚探身就被秦代语的肩膀带回来了。她回头瞪了秦代语一眼。英秀拉过苗梅，又将她拢在身前。握着苗梅的手，上下摩挲，她还惦记着柳晴刚刚说过的话。苗梅回头看着英秀笑了笑，心里的情绪消退了一些。苗梅定定心神，望向萧晓寒说：“萧叔，什么时候参加考试呢？”萧晓寒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到：“明天下午2点到5点，分别考语文，数学，英语。因为小妹要住宿，而住宿生需要提前入校参加军训，所以时间上安排地有点赶。”听到自己可以住宿，苗梅开心的笑了，她又欠身对萧晓寒说到：“萧叔，让您费心了！”萧晓寒摇摇头。柳晴接着说：“明天下午，晴姨开车带你去参加考试！”“嗯，谢谢晴姨！”“谢谢小晴，谢谢萧总，这件事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让你们费这么多心，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感激。”英秀满脸不知如何是好以及接受了别人天大恩惠的惶恐，嘴里絮絮地念着，停不下来。苗梅拉着英秀的手，安抚她的情绪。柳晴摇摇头：“秀儿姐，你再这么说，就真的太见外了。”萧晓寒附和的点点头。

“不是见外，真不是见外，以前我都不敢想还有能接小妹来广阳上学的日子，这下好了，小妹可以在我身边，还有机会去这么好的中学读书，哎呀，我都不知道要说啥好了。”英秀说着，眼眶有些红。

“秀儿姐，我们都是做父母的，都懂，可不这么见外了。明儿下午咱俩陪小妹去考试。”英秀用力的点点头：“欸。”

“我也想去”喻倩兮说着，摇了摇萧齐光和秦代语的手，又回头看了看云初静。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别人有的自己总是也要有的，也一定会有的。云初静刚要开口，柳晴直接说：“小静，学校旁边有一个滑冰场，咱们带着孩子过去玩一玩儿，你也陪陪我。”云初静想了想，点点头：“说好了，我是陪你带孩子去玩儿，可不是陪着去考试的。”柳晴无奈的点点头。

“小晴，萧总，喻太太，那我先带小妹回去了，让她也准备准备。”

“嗯，小妹不要太紧张哦！晴姨相信你。”

苗梅点点头，拉着英秀快步往出走。第一次走在英秀的前面而没有跟在身后。

第六章 而今迈步从头越

竖日，吃过午饭，英秀领着苗梅坐上柳晴的车，云初静开车带着萧齐光，喻倩兮和秦代语跟在后面。一行人来到了西南联大附属中学。早有人等在门口，将他们迎进了校长办公室。

“苏伯伯！”柳晴刚进校长办公室便笑着开口，朝着办公桌后精神矍铄的老人快步走过去。老人起身和柳晴拥抱。原来西南联大附属中学的校长是萧晓寒父亲的老友，柳晴和萧晓寒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云初静也跟了进来，和苏校长打招呼：“苏老”。苏校长笑着点点头。

“齐光，倩兮和代语，快过来和苏爷爷打招呼。”喻倩兮欢快地跑过去，拉着苏校长的手，“苏爷爷，好久不见”。萧齐光和秦代语也跟了过来。向着苏校长鞠躬，“苏爷爷好！”苏校长拉着喻倩兮的手，又拍了拍萧齐光和秦代语的肩膀，看着已经初露锋芒的几个孩子，满心满眼的喜欢。

“转眼，都长这么大了！长成帅气的小伙子和漂亮的大姑娘了。”苏校长笑着感慨道。几人热情的寒暄着。英秀带着苗梅等在后面。苗梅看着熟悉的场景，一阵恍惚。上一世，这样的场面应该是时有发生吧，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还是若有若无的被搁在圈子之外。苗梅曾经很努力的想要融入进去，但是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说的话，做的事儿总是不合时宜。就连打招呼，用和萧齐光一样的称呼，好像都是罪过。 而这一次，不奢求，不强求。如果只是专心走自己的路，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寒暄了好一会儿，柳晴向英秀招招手，英秀走过去，苗梅跟在后面。

“这是秀儿姐，您见过几面的，想来还有印象。”

“苏老。”英秀微微欠身打了招呼。

“这是秀儿姐的女儿，叫苗梅，和齐光同岁。小妹和苏爷爷打招呼。”

“苏校长好。”

苏校长点点头，笑着打量苗梅。只见苗梅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是水洗过很多次之后的样子，上身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短袖。利落的短发，层层叠叠，很干净清爽。眼睛定定的看向自己，不讨好，不卑微，但是很沉重。

“苗梅小同学，为什么会想要来这儿上中学？”苏校长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是外婆的母校，外婆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想和外婆一样，走她走过的路，做和她一样的人。“

“哦，你外婆是做什么的？”

“外婆是我们镇上学校的校长，她做了几十年的老师，我们小镇上的人都很尊敬她，我也想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好孩子。”苏校长笑着点点头，“可是我们的入学考试是很难的， 你有信心吗？”苏校长笑着吓唬苗梅。“试过才知道吧。”苗梅不担心自己的能力，毕竟带着成人的认知和记忆，还做过培训班的老师。

一旁的萧齐光听到入学考试很难，也跃跃欲试，“苏爷爷，我可以也测试看看吗？”苏校长看着两个孩子，一个沉着安静，一个肆意张扬。感叹，年轻真好。“好呀。”随即，安排他们坐到办公桌的两边。并对柳晴一行人说到：“你们都去外面等吧，不要打扰两个孩子考试。”柳晴摸摸萧齐光的头，“调皮！”又对苗梅说：“小妹，加油！”英秀拍着苗梅的肩膀，苗梅依赖的望着她，“小妹，加油！ 妈妈就在外面等你。”苗梅重重点头，“妈妈，放心！“

那一边喻倩兮正和萧齐光说话：“齐光哥哥，你确定不和我们滑冰去吗？“

”你们去吧，我要试试这考试有多难。“

”那好吧。“ 喻倩兮有些失望不能和萧齐光一起滑冰，和萧齐光打过招呼之后，便和秦代语一起跟在云初静的后面离开了办公室的。苗梅目送一行人消失在门口，回头看到萧齐光正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睛闪闪发光，“小妹，加油！”苗梅握紧双手，定了好一会儿：“谢谢萧哥。”随即低头看着桌子。苏校长拿出考卷，笔和草稿纸放在两人面前，调好计时器，说到：“开始吧。”萧齐光听罢立刻低头开始作答。苗梅定定心神，也拿起了笔。

第一科结束之后，苏校长收起了卷子，给他们10分钟的休息时间，转身出了办公室。萧齐光很无聊，看向苗梅，但是苗梅已经将头埋在了胳膊里，一副休息的样子。萧齐光很奇怪苗梅看似不着痕迹的排斥，不过只一点点没有放在心上。他拿出手机给喻倩兮，秦代语发短信，两人滑冰正开心，没人理他。于是，他也学着苗梅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一只胳膊支起头，拿着笔在草稿上涂涂画画。笔尖划在本子上擦擦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苗梅的耳朵里，苗梅可以想象他的眼睛此时闪着的无聊的光。如果是上一世，苗梅应该会尝试着和萧齐光聊天 ，希望他可以稍微不那么无聊，即使每一次都聊不到一起。这一次，苗梅只想远离，看着萧齐光，只觉得自己和过去的距离很远又很近，有点不真实。”觉得不真实，应该是好兆头。”苗梅心想。

苏校长拿着数学卷子回到办公室，看着两个人趴在桌子上的身影，莫名和谐，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苗梅立刻起身端坐好。萧齐光心里有点嗤笑，果然没有睡着，他缓慢地抬起身，看向苏校长，“苏爷爷，我们赶快开始吧。”他心里有点后悔自己的好胜心，和喻倩兮，秦代语去滑冰不香吗？总好过在这里受人嫌弃。

“臭小子，好心让你们多休息一下，你还嫌时间太长了！”苏校长笑骂。

“苏爷爷，这不是想快点结束，不耽搁您老的时间嘛。”说着看向苗梅，原来苗梅不知不觉间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萧齐光的身上，一点审视，一点向往，一点眷恋。第一次，苗梅没有惊慌地躲闪，而是看向苏校长点点头，表示同意。萧齐光收回自己的目光。

“好好好，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科结束缩短休息时间。”说着将数学卷子摆在二人面前，“开始吧！”苗梅和萧齐光拿起笔纷纷开始作答。这一次，苗梅更坦然了一些。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三科考试已经结束了。柳晴也带着云初静他们早早等在办公室的门口。英秀一直没有离开，被苏校长安排在旁边的办公室休息。他们看到苏校长拿着最后的英语卷子走出来，纷纷起身。“你们进去等，我去批改，一会儿出成绩。”说着转身走到另一间办公室。苏校长话音刚落，喻倩兮已经跑进了办公室，喊着：“齐光哥哥！”萧齐光笑着迎向喻倩兮，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熠熠生辉，“玩儿的开心吗？”秦代语跟在后面有些酸涩的看着喻倩兮的手拉着萧齐光的手不放，“齐光哥！”一闪而逝的酸涩落在苗梅的眼睛里，原来秦代语这么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感情了！这一次，苗梅有点好奇没有了自己，他们三个又将是怎样的结局。英秀的手拢着苗梅的肩膀让苗梅回过神，“小妹，累了吧？”苗梅仰着头，依恋地望着英秀，朝她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累，妈妈！”这是重生以来，苗梅最放松的笑容。英秀有些惊喜，这段时间苗梅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当她是初来乍到，人地不熟，所以有些拘谨。英秀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就想着对苗梅再好一点，让她尽快适应。苗梅刚才的笑容一下子让英秀安心了。

“还是有一个贴心的女儿好呀！”柳晴看到苗梅的笑容，心里默默感叹。“小妹，考得怎么样？”她笑着问苗梅。

“还行吧，不是很有把握，谢谢晴姨！”

“你呢，臭小子？”

“一般般吧。”萧齐光无所谓的说着。

“果然是臭小子。”说着，柳晴无奈的抓抓萧齐光的头，让萧齐光一阵懊恼。

苏校长拿着卷子，推门进来，“成绩出来啦，哎，大家怎么没坐？”

“苏伯伯，您这批改卷子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不，我们还没来得及坐，您就回来了。”柳晴笑着打趣到。

“哈哈哈，还是晴丫头会说话，说得老头子开心。”

苗梅紧紧盯着苏校长手中薄薄的几张纸，英秀的心也瞬间提了起来，她拉着苗梅的手，无意识的安抚着苗梅的情绪。萧齐光看着苗梅紧张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他无所谓地斜靠在座位上，旁边站着喻倩兮，他偏头和喻倩兮轻轻说了句什么。

“好啦，苗梅，齐光过来拿卷子。”萧齐光和苗梅听话的从苏校长手里接过卷子。萧齐光拿着卷子走回到喻倩兮身边，苗梅立在那里，立刻检查分数。“语文98，数学100 ，英语95”，苗梅舒心的笑了。她快步走回去将卷子递给了英秀。那边萧齐光也打开了卷子“语文90，数学100，英语100”。“齐光哥哥，你真厉害”喻倩兮的声音传出来。苗梅一时间有些好奇，随即，又默默地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齐光，你的总分可是比苗梅低3分哦！”苏校长笑着说。萧齐光听罢，抬头看向苗梅，发现苗梅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和英秀说着什么，萧齐光一阵懊恼，觉得这个丫头真是让人越看越不顺眼。“苏爷爷，苗梅语文多少分？”第一次萧齐光想要追根究底。苗梅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看向萧齐光，有些惊讶萧齐光的重视，他一向不是什么都放不进眼里的吗？

“苗梅语文98，数学100，英语95，比较平均，没有偏科。齐光数学英语满分，语文只有90分。”苏校长笑着宣布二人的成绩。“苏伯伯，我们小妹这么 棒，可以顺利入学咯？”柳晴笑着确认。

“是的，苗梅的成绩完全没问题，再加上她申请住宿，刚好可以给她安排在住宿实验班，师资力量是最好的，就是学习压力大了一些，很不轻松。”说着回头看向苗梅：“苗梅，欢迎你加入我们学校，希望你在之后的学习生涯里，不负时光，不负自己。”

“一定谨遵苏校长的教诲，谢谢苏校长。”苗梅向着苏校长欠身，郑重地说道，也是说给自己听。

“谢谢苏老。”英秀也跟着补充道。

“太好了，皆大欢喜。”柳晴也是眉开眼笑，真心为苗梅感到开心。

“下周一来报道，住宿生提前一个月开学，参加军训。时间上赶了一些，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说着递过来一个单子，上面列着住宿和报道时的全部用品以及各项收费标准。

英秀郑重的接过，不断地表达着感谢。

“苏伯伯，谢谢您，知道您老最近忙着开学的事情，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改天回大院儿再去您家蹭饭 。”柳晴和苏校长道别后，一行人出了学校，打道回府。

第七章 却道故人心易变

晚饭后，几个人一如往常的坐在一起，萧晓寒听到苗梅的分数有些惊讶，他笑着拍了拍萧齐光的头，“小子 ，这回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萧齐光不服气的哼了哼，转头看向苗梅，只见苗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撇撇嘴，低头摆弄起手机。

苗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上一世，她听从萧家的安排在鼎石中学和萧齐光一个班读书。那个班的学生非富即贵，是学校金字塔尖儿的那一部分。在听说苗梅只是萧齐光家保姆的孩子后， 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嘲笑，使唤，恶作剧。还有一些喜欢萧齐光的女同学，竟会嫉妒苗梅，只因为苗梅和萧齐光同在一个屋檐下。那时的苗梅，并不觉得可笑，反而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和萧齐光的距离更近，庆幸自己竟也有可让人嫉妒的事情。

苗梅的成绩非常不好，尤其是英语，这个班级的孩子从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就是连着英语一起练习的，说英语对他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苗梅不是啊，小学那点英语知识放在鼎石国际学校里，和没学过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是口语，苗梅一开口，全班就哄堂大笑，连老师都忍不住笑。

苗梅努力过，可是这种努力就像是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的航行，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时间会到达，差距太多，越努力累积的无力和绝望感越多，便放弃了，成为了老师口里扶不上墙的孩子。

在那时，苗梅好像忽然被卷进一片旋涡之中，她听到和看到的与花婆婆，韩俊生教给她的完全不一样，她忽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也不再是小镇上年年三好的学生了。她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变天了呢。没有人可以倾诉，她不敢和英秀说，担心英秀会失望，只能自己揪着被子的一角，晚上偷偷流泪。本就沉默寡言的性格变得更加畏畏缩缩，小心翼翼。

只有萧齐光是苗梅唯一的光，唯一的稻草，要紧紧的抓着才觉的生活有点希望。苗梅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收缩，疼痛绵绵的袭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苗梅需要紧紧的揪着自己的大腿不放，才能提醒自己已经过去了，不然她担心自己可能会尖叫出声，就像过去那样，成为别人眼中的疯子。苗梅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是自己要经受这一切呢？又为什么要将自己交给别人来救赎？

今天的入学考试，让苗梅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这让她欣喜，也让她终于有勇气打开那段过去的时光，忍受着疼痛回望。这一次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吧。苗梅的手掐着自己的大腿，不断用力，用疼痛治愈疼痛，感受自己还活着的真切，还有机会追逐自由。这一次，稻草是自己，完完全全的自己。

随后的日子里，英秀带着苗梅在空闲时间奔波在萧家和市区采购住宿上学的用品。英秀很开心，苏校长列出的费用完全在她可以承担的范围里，不需要萧家的金钱资助，她就可以给苗梅比较好的教育环境，让她觉得安心而满足，觉得日子更有奔头了，每天精气神十足。在开学前的这段日子，苗梅每天除了和英秀去采购物品之外，就在房间里读《庄子》，晚饭后，牵着英秀的手到花园里跑步，再带着一身的疲惫入睡，虽然还时不时的被噩梦惊醒，但心里是安定的。苗梅避免和萧齐光的直接接触，更不用说喻倩兮和秦代语了。虽然他们都还是孩子，但是苗梅这一次，不想再踏进他们的生命里，也不允许他们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太多的痕迹，这一次，还是两不相干吧，不要再做一个疯子了。

对萧齐光来说，苗梅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她的到来不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事情也是这样发生的，可奇怪的是，好像不是自己忽视苗梅，而是被苗梅排斥，这让萧齐光心中隐隐不舒服。在家里，他基本上见不到苗梅，只是偶尔听到柳晴在耳边念叨。也会偶尔看到苗梅牵着英秀的手走去花园，一身土旧校服 ，脚下踩着运动鞋，时不时抬头和英秀说些什么，逗得英秀开怀大笑。

这天傍晚，苗梅一如往常到公园跑步，英秀看苗梅只在公园里，不乱跑，便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没有跟着。萧齐光，喻倩兮和秦代语也在公园里，是因为喻倩兮想玩儿荡秋千所以央求了萧齐光和秦代语陪她一起。往常，天刚擦黑，云初静必然会喊喻倩兮回家休息，喻倩兮晚上睡觉之前有一大套护理流程要做，从头到脚，无一遗漏，往往会花上很长的时间。今天，云初静外出约见朋友，聊得比较尽兴，还没回，所以难得的今儿这个时间，三个少年还出现在公园，让苗梅碰上了。

苗梅进到公园里找一个僻静的小树下开始活动热身，上一世她的身体素质很差，又追求变态的瘦，导致三天两头病倒，既然要改变，就要彻底，所以苗梅坚持每天跑步，她希望即使自己不是美的，但至少是健康的。这段时间跑下来，她明显感觉精气神变得好很多，所以更有坚持的动力。苗梅也爱上了跑步的感觉，在跑步的时候，她一个人不断地挑战，不断地突破，以至于感到一种自由，和一种可以打败一切的自信。所以每天，苗梅一定按时出现在公园里，风雨无阻。

苗梅经过游戏区，远远地便看到萧齐光，喻倩兮和秦代语和很多小伙伴一起玩儿得很开心，如果是上一世，她一定已经跑过去，请求加入他们，即使格格不入，即使被嘲笑。这一次，苗梅只是甩甩头，当做没有看到，快快地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因为跑道紧挨着游戏区，所以游戏区的少年少女都停下来，看着苗梅远去的身影。

“她每天这个时候都来这儿跑上好几圈，天天碰上她。”

“她的衣服真丑。”

“她是谁呀?”

“萧齐光保姆家的孩子呀，这你都不知道。”

“难怪穿得这么土，那一身是什么，是校服吗？”

“跑得一身臭汗，一点儿女孩儿的样子都没有。”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苗梅，都对这个和自己很不一样的女孩儿充满好奇，因为她是保姆的孩子，又没有人愿意和她接触。萧齐光一直没有作声，心里想着要不要叫苗梅和他们一起玩儿呢，有些拿不定主意。在这群孩子心中，保姆家的孩子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如果和保姆家的孩子玩儿在一起就是掉身份。虽然他们还不懂得为什么掉身份，但是少年少女敏感的自尊心已经足以叫他们有自己的行事法则了。

“萧齐光，平时在家，你和保姆家的孩子玩儿吗？”一个和萧齐光差不多高 的男孩儿挑衅的问到。还没等萧齐光回答，“齐光哥哥，才没有呢。齐光哥哥都是和我还有代语一起玩儿。我们都没和苗梅说过几句话，你不要血口喷人。”喻倩兮已经先开口，把男孩儿的话堵了回去。萧齐光点点头，瞬间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游戏上。他们在玩儿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每一次用手机抽卡，抽到自己的角色，巫婆是其中的坏人，要藏好自己，并找到隐藏在平民中的公主，抓住公主，巫婆获胜，其他的平民要找到公主和巫婆，抵挡巫婆，保护公主。这一轮，喻倩兮刚好抽到公主的牌，而那个出声呛萧齐光的少年抽到巫婆。游戏进展的很热烈，这边苗梅跑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不知疲倦，两边距离那么近却又泾渭分明。如果是上一世，苗梅一定被这么多人合力的排挤压得喘不上气来，自己的力量瞬间便被淹没在众人的眼光里，但是这一次，奔跑中的苗梅没有关注那么多，也没有想那么多。也许这就是无欲则刚吧。她生出来了可以对抗众人的力量。

这边喻倩兮的公主身份已经被巫婆识破，巫婆也不再隐藏自己，大叫着追向喻倩兮，萧齐光和秦代语一左一右拉着喻倩兮的手跑，后面的孩子有的挡在巫婆的前面，有的勉力跟在后面，场面一片混乱。苗梅再次跑到游戏区边，看到的就是这混乱的场面，本来她打算快快得跑过去，不掺和。可是看到，萧齐光和秦代语和一个高个子男孩子在纠缠，喻倩兮提着裙子跑在前面，裙角太长，她的脚拌在裙角上，跌向跑道的方向，跑道上有还没来得及收拾得破碎石子，是这群熊孩子刚刚从假山上扣下来扔到跑道上的。苗梅想起上一世，喻倩兮在这个时候休学了很长时间，英秀念叨着说喻倩兮跌破相了，云初静气的大闹物业管理，质问为什么跑道上有石子，没有及时清理。几个孩子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牵连，连萧齐光也被关在琴房里几天，面壁思过。苗梅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伸手，已经快速的跑到了喻倩兮身边，伸出双手接在喻倩兮的身下，因为喻倩兮比苗梅高很多，体重也比苗梅重，苗梅直接被喻倩兮砸到地上，膝盖刚好磕在跑道上的小石子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出来，苗梅咬咬牙忍住了想要尖叫的冲动，那边喻倩兮却已经大哭出声，惊得所有少年少女都围了过来，他们扶起喻倩兮嘘寒问暖。萧齐光和秦代语都紧张的拉着喻倩兮上看下看。苗梅被挡在所有人的背影之下，没有一个人伸手扶她一把。她自嘲的牵起嘴角，费力的站了起来，膝盖还可以动，不知道伤的重不重，马上要军训了，应该可以参加吧。苗梅一步一步往出挪。不声不响。这边喻倩兮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渐渐地停了哭声。大家看喻倩兮只是裙子上粘了一些土，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顿时放下心来，不然以云初静宝贝喻倩兮的程度，他们回家都没有好果子吃。喻倩兮镇静下来之后，左右看了看，问到：“苗梅呢？”萧齐光他们这才抬头四下张望，只看到苗梅转出公园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苗梅接住了我，不然我的脸可能就直接磕在这些石子上了”说着，抬脚泄愤似的把石子都踢走。大家都有点心虚，想到这些石子都是自己扔到跑道上来的。如果被大人知道，一定免不了一顿责罚。都七嘴八舌的念叨着这个事儿就过去吧，好在喻倩兮没什么大事儿，苗梅也没受伤，谁也别和大人说，省的挨骂。喻倩兮想到云初静平时的耳提面命，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不小心差点儿破相，之后一定不让她再出来玩儿，就点点头，秦代语无所谓的样子，家里没人管他，他只是担心喻倩兮被云初静责骂。所以也跟着点点头。萧齐光对苗梅有点愧疚，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大家都当成已经达成了一致。因为这件事儿，少年少女们没了再玩儿的兴致，便也都散了回家。

苗梅艰难得挪到卧室，英秀还没回来，苗梅松了一口气，她担心英秀小题大做不让她去参加军训。苗梅特别想早点离开这里，如果不参加军训意味着还要在萧家再呆多20天。她挪进卫生间，脱下裤子检查伤口。有点渗血，但是伤口面积不大，只是周围青紫得厉害。活动一下就疼。看来军训之前的日子只能老实的在卧室养着了。苗梅拿出医药箱，简单得给伤口消了毒，粘了创口贴。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清洗，以防英秀看到膝盖上的一大片土。做完这 一切，她坐到桌前，拿起《庄子》。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苗梅一直以为，自己对喻倩兮嫉妒到希望她过得不好，或者是从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活里跌下来，也体验一下她这个做凡人的感受。可是，今天她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她有点好奇自己的反应。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萧齐光受到牵连呢？还是已经放下了呢？苗梅皱着眉头想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想到那群少男少女扶着喻倩兮紧张兮兮，却没有人伸手扶她一把，从始至终没有人哪怕对她说一句话，或者给一个感激的眼神，苗梅稍微有点难受，但仅仅一点就抛在脑后了，毕竟上一世她已经习惯了。这是一群不知道为什么阶级意识很浓重的孩子，还自私得厉害，如果苗梅还对他们抱有期待，那真的是傻子。她甩甩头，扒拉手指算军训的时间，也就还有4天了，忍一忍过得很快的。

这边，萧齐光心事重重的回到客厅，看到英秀和柳晴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他没精打采的打着招呼“妈妈，大姨，我先上楼了。”柳晴奇怪萧齐光毫无生气的反应，把他叫住。“齐光，到妈妈身边来。”萧齐光站在楼梯上挣扎了一会儿，慢慢地挪到了柳晴的身边，被柳晴拉了一把坐在了她和英秀的中间。“齐光，遇见什么事儿了，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英秀识趣的起身要给母子二人空间谈心。萧齐光却拉住了英秀的衣角 ，问：“大姨，苗梅还好吗？”英秀被问得一脸懵，“小妹？小妹跑步去啦，我还没见着她。”“大姨，你回去看看苗梅吧，她应该是受伤了。”英秀听罢，“谢谢齐光告诉大姨，小晴，我先去看看小妹。不打扰你们母子谈心。”说着，急急转身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柳晴和萧齐光。柳晴一时间惊愕于苗梅受伤的消息，本想板起脸问，但看到萧齐光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不舍得，只好缓和了脸色：“齐光，和妈妈说说发生了什么。”萧齐光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柳晴，然后补充道：“妈妈，苗梅救了倩兮，却没有人和她说一声谢谢，我也没有。”萧齐光低着头，有些沮丧。柳晴摸摸萧齐光的头，“我的齐光，真是好孩子。小妹和你们是一样的，你们之间唯一的差别只是父母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不一样而已。你，倩兮，代语不比任何人高贵，包括小妹，知道吗？大姨平时对你那么好，小妹才应该是你要罩着的人，就像你照顾倩兮和代语一样。其他的人都是不相干的。不要被他们影响。知道吗？”萧齐光点点头，心里舒服了很多。“妈妈，你可以不要和初静阿姨说今天的事情吗？初静阿姨肯定会责备倩兮的，不让倩兮出来玩儿”。萧齐光不忘替倩兮遮掩。柳晴想到云初静管孩子的方式，一阵头疼。遂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小妹的伤势，好不好？”柳晴建议到，萧齐光点点头，拉着柳晴的手往英秀和苗梅的卧室走。

走到英秀和苗梅的卧室门口，看到卧室的门虚掩着，英秀和苗梅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妈妈，你不要担心嘛！就是一点青紫，不疼的。” “创口贴粘上了，衣服也洗了，要不是我问你，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告诉妈妈？”英秀心里一阵难过，难过女儿受伤，也不和自己说。

“不想让你担心嘛！很小的伤呀。小孩子嘛，磕磕碰碰很正常，在婆婆和外公身边，我也总是淘气，小伤来来去去总是有呀。真的没什么。就是看着严重，不疼不痒的”苗梅安慰着英秀。英秀被苗梅说笑了，摸着苗梅的头，“我们小妹不是小孩子啦，已经是大孩子了，知道心疼妈妈啦。”苗梅眼睛里亮晶晶的，望着英秀笑得甜甜的。

门外的柳晴听着苗梅和英秀的对话，心里也是一阵感动，看着儿子，再次感叹，要是再有一个女儿就好了。萧齐光第一次听苗梅说这么多话，声音也不是对着他时，低低地模糊的，而是清清亮亮的。

“秀儿姐，我进来啦！”

英秀听到柳晴在门外说着，起身去开门，这边苗梅把裤腿拉下来，也尝试着站起身，做出一副迎接的样子。

“小晴，你咋过来了？快进来。”说着打开门，让柳晴进屋，转眼看到萧齐光跟在柳晴的身后。

“大姨。”萧齐光和英秀打着招呼。

“齐光也来了，快进来。”柳晴拉着萧齐光进到屋里，就看到苗梅站在床边，穿着莫兰迪蓝色的棉麻长裤，上身还是一件简单的白色半截袖，干干净净地立在那里。

“晴姨，萧哥。”

柳晴上前拉过苗梅“伤在哪里了，严重吗？”

“膝盖上，只是有点紫，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苗梅轻轻地说道。英秀拉着柳晴坐在床边，“这孩子也是，跑步一点也不小心，磕在跑道上，膝盖上青紫一片，明天要是不肿，就没啥大事情。”英秀和柳晴念叨着。

柳晴看着靠在桌子上微微低着头的苗梅，心下了然，知道苗梅避重就轻，不想让英秀心里难过。如果英秀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必然会觉得愧对苗梅，觉得是自己的工作连累了孩子，让孩子被排挤。柳晴对苗梅的好感直线上升，也不忍心拆穿苗梅的善意的谎言。她拉过苗梅的手：“小妹，真是好孩子。”苗梅看着柳晴了然的眼神，感激地笑了。那边萧齐光也知道苗梅什么都没说，心里不是很舒服，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好像在苗梅面前，他们才是低人一等的。

“秀儿姐，要不要帮小妹请病假不参加军训呀？让小妹多养一段时间。”柳晴拉着苗梅坐在身边，让她放松膝盖。英秀也想过，只是一想到还要麻烦萧晓寒和柳晴帮忙，就一时说不出口。听到柳晴提议，心里犹犹豫豫的，一时间没有说话。苗梅一阵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第一次对萧齐光生了怨怼之心，之前怎么不知道萧齐光这么大嘴巴呢。

“晴姨，我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可以参加军训的。听说军训很好玩儿，不想错过呢。”苗梅摇了摇柳晴的手，又看向英秀，一脸哀求。英秀不忍心让苗梅失望，又担心苗梅的伤，一脸为难。柳晴第一次看到苗梅向自己撒娇，一脸受用，还是有个女儿好呀。虽然她和云初静是好友，倩兮也经常在萧家玩儿，偶尔也会撒娇，但是总是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意味，比不得苗梅这种软软得让人受用。忙不迭的答应：“小妹，先好好养养，过两天看看是不是有缓解，咱们再决定要不要军训，好不好？”苗梅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萧齐光盯着苗梅看，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倩兮，代语很不一样，受伤了一声不吭，倩兮没有怎么样，还大哭了一场呢；自己一个人跑步，不需要人陪； 被排斥，还是救下了倩兮；救下了却像没有救下一样，不向任何人提起。军训听着就很累的样子，她竟然觉得好玩儿。他忽然觉得苗梅和他不是一国的人。

苗梅听到柳晴的答复，复又低下头，一声不吭，听英秀和柳晴说着自己上学和军训的事情。苗梅能够感受到萧齐光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一阵紧缩。萧齐光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头打量着桌子，上面只倒扣着一本书，萧齐光拿起来，看到是《庄子》，那一页上一段话下面画着横线“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谦，大勇不忮。”

“小妹，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萧齐光说着举起书对着苗梅，手指着画线的部分。

苗梅被这一声小妹叫得有点惊住，上一世可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一时没有回过神。“小妹？”萧齐光又叫了一声。

“大道是不可称名的，大辩是不可言说的，大仁是无所偏爱的，大廉是不逊让的，大勇是不伤害的。”苗梅快速的回复后，没有多说一句话。听罢，萧齐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再和苗梅搭话。苗梅松了一口气。

柳晴和英秀聊了一会儿就带着萧齐光走了，放苗梅好好休息。

第八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

由于腿受伤，苗梅在卧室窝了两天，翻看《庄子》，哪里都没去。终于将伤口养的七七八八。

星期一一大早，英秀和苗梅早早地起床准备去西南联大附属中学报道。由于英秀给苗梅准备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柳晴和萧晓寒商量着两人各开一辆车，一起送苗梅去报道。柳晴真心喜欢苗梅这孩子，对英秀也是掏心掏肺，实心实意的好，不管英秀怎么推辞，说自己可以打车带苗梅去报道。柳晴都不同意，一定要和萧晓寒一起送。所以萧家一大早就忙忙碌碌，苗梅完全没想到自己去报道会是这样大的阵仗，对柳晴和萧晓寒满心的感激。上一世，柳晴一开始也是这样完全地敞开了心扉对苗梅，可是苗梅被别人的嗤笑和排挤压得喘不过气，以至于自卑的心绪蜿蜒生长，缠绕到每一个角落，对柳晴的善意和关怀，只当做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和虚情假意的做样子。更是将自己遭遇的不好归到柳晴和萧晓寒身上，要不是他们安排她到鼎石学校读书，她也不会经历这一切，对英秀也是很多怨怼。时间久了，柳晴也回过味儿来，对苗梅便退到了客气的位置上。最后，在苗梅变本加厉像疯魔了之后，对苗梅多有厌恶。

这一次，当苗梅带着审视的心绪重新观察曾经的人和现在的一切，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在自导自演。将其他人的好意恶意曲解，将温暖冷冻成冰当做提神醒脑的毒药自饮自酌。她好像穿过层层迷雾看到过去的自己 ，牢牢地捧着别人的伤害，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别人。真的是伤害吗？看着柳晴满是干劲儿地指挥萧晓寒和萧齐光往车上搬东西，以及英秀接受这些善意时的坦然。苗梅恍悟毒酒和伤害都是自己配给自己喝的。苗梅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很多事情，悔恨，愧疚以及她没办法再回到上一世弥补所有人的绝望，深深地攥住了她，好像她将他们抛在了洪流之中 ，带着她给的伤害。苗梅紧紧地闭着眼睛，一时之间没办法从自己的心绪中挣脱出来。

“小妹，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帮忙。”萧齐光察觉到苗梅的情绪波动，感到一阵悲哀从苗梅的身上弥漫开来。苗梅被萧齐光拉回到现实里，睁眼看到的 是萧齐光满眼地担心。“也许，这个人也要重新再认识吧。”苗梅点点头，抱着一摞东西往车库走。萧齐光跟在苗梅的后面，想问问苗梅是不是还好，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便默不作声。少女少年一前一后，走在朝阳下面，各怀心绪。

萧齐光现在已经完全将苗梅当做自己人，就像柳晴说的，要像罩着喻倩兮 ，秦代语一样罩着的自己人。本来，萧齐光打算带着苗梅一起玩儿，但是苗梅总是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安安静静的。每次问英秀，苗梅在做什么，得到的都是无一例外的答案，在看书。萧齐光不好意思直接去找苗梅，毕竟苗梅对他的排斥也没怎么掩饰。这天，送苗梅上学 ，萧齐光尽心尽力，一是想要凑热闹，二是希望可以和苗梅有更多相处的机会。看着苗梅走在前面的身影，他非常想和苗梅说点儿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头儿，一时之间有些窘迫。直到坐上车，萧齐光也没能和苗梅说上一句话。

这边，萧齐光陪着萧晓寒，英秀带着苗梅坐在柳晴的车上。

“儿子，听你妈说，你骑马已经可以跳过栅栏了？”

“是啊。”

每次，只要萧晓寒提到马术，萧齐光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他和他的宝贝追风的故事，可是，今天萧齐光，显然提不起任何兴致，让萧晓寒感到很奇怪。

“小光，怎么了？最近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要和爸爸说说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是……”

萧晓寒关掉了车载音响的声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没有打断和催促。

“就是，他们总是问我有没有和小妹一起玩儿，好像和小妹玩儿就很丢人。虽然，我没和小妹一起玩儿，但是每次他们问我就很烦，不想理他们，他们就贼兮兮的笑。所以昨天，我把张强打了 ，他叫的最凶，最烦人。”

“打得好，哈哈哈，不亏是我儿子啊。你把人打了，出了气，怎么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我想叫小妹和我们一起玩儿，但是倩兮和代语就是不同意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他们。”

“他们不和小妹玩儿，你找小妹玩儿不就好 了。邀请小妹和你一起打游戏 。”

“可是小妹不知道为什么，很排斥我，也不和我说话。我心里也很不舒服。”萧齐光一阵抱怨。

“小妹和你妈妈小的时候特别像。自尊心特别强还很敏感。一定是你们的嫌弃被小妹感觉到了，所以她就躲着你们，不讨你们的嫌。”

“小妹和妈妈小时候很像？”

“不能说特别像，就是这股子执拗要强的劲儿像，还有里外分得特别清楚像你妈。不过你妈那时候有什么都说出来，心里不舒服了也会直接说出来。小妹心思重，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对外人更是什么都不说。儿子，你把小妹当做自己人，但是小妹把你还划在外面。”

萧晓寒说完，萧齐光有点儿低落。他本来是孩子王一样的人，从来没被什么人嫌弃过，第一次在苗梅身上吃到闭门羹 ，难免的多放在心上。

“儿子，想和小妹做朋友 ，就找机会多和小妹相处，前提是你可以不被倩兮和代语影响。要是他俩在你心里更重要，那么就不要过多的打扰小妹，不然到最后你们还是会伤害到小妹的感受。”

“我不知道怎么说服倩兮和代语。”

“你们还小，会被别人影响很正常。这些道理不是一时可以说清的，慢慢地就一点一点都看清了。前提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做，一旦决定了，即使别人的想法和你不一样，也不要轻易被别人影响知道吗？”

萧齐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还不知道，他现在的纠结毫无意义，苗梅早就决定不出现在他生命里，能躲就躲，能躲多远躲多远。

第九章 花开有落时

这一年，苗梅自打入学之后，便没有回萧家。到周末，英秀会来看苗梅。带苗梅补充一些日常用品，再带苗梅改善伙食。苗梅呢，就带着英秀到处逛一逛，母女二人手牵手悠闲地走在大街上好不自在。英秀不来的周末，苗梅就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一呆就是一天。

在学校，每天三点一线读书学习的日子，让苗梅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这一次，她满足于和大多数学生一样的日子。寻常的轨迹里，有一份安全感和肆意。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苗梅每一天都拼尽全力。她要为自己赢得尊重和喜爱。苗梅总是不确信这一次重来是真实的，所以她希望即使有一天，发现这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却了无遗憾。 苗梅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总是在年级的前10名。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互联网会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她希望自己可以抓住时代的浪潮，就报名参加了初中年段的数学建模竞赛班。除了日常学习之外，每天都沉浸在编程里。只有英秀来的周末，苗梅才允许自己歇一歇。英秀虽然很为女儿感到骄傲，但是总是劝苗梅身体最重要，不要累坏了自己。每一次看着英秀一脸担心的样子，苗梅都觉得又充满了力量，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毫无要求的疼爱着你，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情，感觉这个世界的底色都变得柔和了。

也许距离和时间真正是治愈人心的良药，苗梅很少想起萧齐光，喻倩兮和秦代语。萧家的事情和萧家的人好像离她很远很远。每一次英秀念叨起来的时候，苗梅就像听故事一样，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人果然是健忘的，苗梅没想到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这么快便被抛之脑后。来到学校之后，绵绵的疼痛感很少再来打扰苗梅。即使有时晚上还是会做噩梦，但是梦的内容变得没那么触目惊心了，也不会被惊醒。

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学期期末，苗梅在准备期末考试的间隙，算一算才发现自己已经回来快半年了。日子过的飞快，上一世的记忆被这一世的覆盖，慢慢褪了底色，一些细节也没那么真切了。苗梅真正确信自己回来了。看着手中的书，苗梅觉得很满足，这一次给了自己不一样的开始，那么结局注定也是不一样的吧。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苗梅便被英秀接回了萧家。苗梅本打算在学校等成绩的，正好可以利用等待的时间加练数学建模。拿到成绩就直接坐车回韩家镇陪花婆婆和韩俊生。她好想他们。可是英秀不允。萧齐光的爷爷，萧擎苍马上要过70大寿，萧家准备隆重庆祝。萧擎苍早就听得苗梅的名字，这一次从部队大院移到萧家别墅过寿辰，特别强调要见一见苗梅。所以期末考试结束当天，苗梅便不情不愿地和英秀回了萧家。

晚饭后，英秀带着苗梅到前楼和柳晴，萧晓寒打招呼。刚进到前楼客厅，苗梅毫无意外地看到客厅的装饰和上一世一模一样。日常的家具全部搬走。客厅对着大门的墙之前摆放了一个2.5米高3米 宽的屏风，屏风是红底，写满烫金字，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寿字，1.5米宽高，方方正正，纂体，仿齐白石的写法。围绕着寿字是各种小字的吉祥话，满满当当，好不热闹。屏风前左右对称，立了两个红色的灯桶，绸面。仔细看过去才发现上面是笑眯眯地老寿星。灯桶下方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篮，长寿花，佛手花，牡丹花，剑兰簇拥在一起 。屏风左斜前方放着一把太师椅。右斜前方，与屏风错开摆放着一架木质钢琴。客厅被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自主餐点台，一边是就餐区，长寿花，佛手花，鹤望兰，小松树点缀其间，热闹中倒是有一种雅致。

萧晓寒，柳晴正坐在就餐区浏览寿辰当天的菜单，看到英秀带着苗梅过来，放下手里的菜单，满含笑意地望着她们。

苗梅刚走近，柳晴就亲热地拉过苗梅的手，上下打量。“我们小妹长高了，变白了，越来越好看了。”说着看向萧晓寒 ，萧晓寒笑着点点头。

“谢谢晴姨，晴姨才是越来越好看了。”苗梅不是很好意思地小声说。

“萧叔好。”

“小妹，上学之后都没回来看过晴姨，晴姨都想你啦。”柳晴逗着苗梅开口说话。

“晴姨，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儿懒。”苗梅十分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英秀。苗梅本打算之后还是这样的，能不回萧家就尽量不回萧家。所以支支吾吾胡乱撤了一个 理由。虽然柳晴对苗梅实心实意地好，但是总归这个房子里装了太多的过往是苗梅要抛弃和忘掉的。所以苗梅在心里对着柳晴又轻轻地说了一声抱歉。萧晓寒接过话题，“小妹，课业压力大吗？”

“日常课业压力不大，可以跟得上。现在跟着老师和学长学姐准备数学建模大赛 ，压力比较大。”苗梅恭恭敬敬地回到。

“小妹，怎么对数学建模感兴趣？女孩子感兴趣的很少吧。”柳晴也好奇地问道。

“女孩子不多，我们竞赛班15个人加上我也才只有3个女孩子。”

“小妹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呀？”

“很喜欢用规律来划定现实生活中的问题，这样会觉得现实生活也不是一团乱麻。视角变得更开阔了。”苗梅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不能说因为知道未来从事相关的工作可以挣到很多钱。

萧晓寒和柳晴听到苗梅的回答都很意外，越看苗梅越喜欢。英秀一直看着苗梅，心里满是自豪和骄傲，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苗梅看着英秀脸上慈爱的笑容，觉得很满足。

英秀他们在一边反复核对寿宴的流程。苗梅坐在另一边，扫着大厅里的摆设，企图找到一点和上一世不一样的地方，自娱自乐 。她发现回到萧家之后，以为变得遥远的故事，又再一次鲜活起来。

上一世的这段时间里，苗梅已经变得敏感而自卑。总是低着头，用长长的头发挡着自己的脸。因为学校里的同学都说苗梅长得难看，是大圆脸的土包子。寿宴当天，来访的客人都穿的很正式，即使是小孩子，也是男孩儿一身小西装， 女孩儿一身小洋裙。苗梅看着自己身上没有牌子的小裙子，自卑的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英秀在前面忙的不行，一直没有注意到苗梅。苗梅只是一个保姆家的孩子，来访的客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只有苗梅躲在厚厚的自卑下面抬不起头来。这一次，记忆变得客观而公正，苗梅没有带着任何感情色彩的看着那个躲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女孩子，外界的熙熙攘攘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她是那么想融入进去，多希望穿着洋装像花蝴蝶一样的女孩子是自己。苗梅本以为这一世还会和上一世一样，萧家的熙熙攘攘和那个躲在房间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没人会在意。却没想到，萧老太爷要见自己，英秀说不上原因 ，只是猜测也许是柳晴提了太多次，所以萧老太爷很好奇。

苗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英秀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向柳晴，萧晓寒道过晚安之后 ，便和英秀回房间休息。

转眼之间，到了萧老太爷寿宴的当天。早饭之后，萧晓寒和柳晴回部队大院接萧老太爷和萧齐光。英秀也忙了起来，招待外包公司过来的厨师和服务人员，协助鲁师傅备菜。苗梅在房间里看书，推演算法，只有这样，她才能牢牢地抓着这一世，坚信自己已经是全新的苗梅了，上一世的故事不会重演。她将自己置身事外，好像就可以像看别人的故事一样让过去的自己走过而不深陷。

萧家一行四口人从部队大院回来正是午饭的时间，英秀早早在晚宴大厅辟出一块地方准备摆中饭。一看到他们的车驶进车库，英秀便开始上菜。萧家一行人回房间洗过手之后，陆陆续续来到餐厅坐下。萧齐光一直陪在萧老太爷的身边，和萧老太爷说说笑笑。英秀和萧老太爷打过招呼，问候过后，柳晴和萧晓寒也进来客厅坐定，英秀便在一旁为他们盛好米饭，一切准备停当，刚要转身回厨房，萧老太爷这边说：“叫鲁师傅也过来，英秀不要走了，对了还有你家的丫头应该也在吧，咱们一起吃个中饭。”萧老太爷当过兵，打过仗，经历过很困苦的日子，对于阶级分别最是看不上，英秀和鲁师傅在萧家多年 ，都是实实在在的人，萧老太爷喜欢。柳晴笑着接到：“可不是 ，秀儿姐叫来鲁师傅和小妹吧，咱们热热闹闹的一起吃个饭，给老爷子提前庆祝一下。”英秀不好推辞，答应了一声便先到厨房和鲁师傅打了招呼。之后回到房间喊苗梅，苗梅很奇怪，上一世萧老太爷可是没有张罗大家一起吃中饭的 ，这一次怎么有了这个想法。

“妈妈，我可以不去吗？就说我肚子痛。”苗梅皱着眉头，问着英秀，她知道英秀肯定不允，可还是忍不住问一问。英秀笑着说，“知道不行，还非得问出来 ，你个小机灵鬼儿。走吧 ，见一见萧老太爷，你上学这段时间，老太爷提了好多次了，想见见你。”

“为啥想见见我呀 ，我也不是啥稀奇的东西，有啥可见的。”苗梅埋怨着，便起身和英秀往外走。

“应该是你晴姨总念叨吧，念叨你学习好，懂事儿，念叨有一个女儿做贴心小棉袄有多好 。”英秀说着拉过苗梅的手。

“妈妈，你以后还是少和晴姨念叨我的事儿吧，藏一藏你的骄傲。”

“哈哈哈，妈妈的小棉袄太优秀了，藏不住啊。”

苗梅看着妈妈满足的眉眼，觉得被别人看一看也没什么。上一世和萧老太爷的交集不是很多，第一面应该是在萧老太爷的寿宴晚宴上，不知道为什么，萧老太爷看见苗梅的第一眼就没有掩饰眼中的不喜欢。之后见面更是满脸的不耐烦，导致苗梅很害怕他，这个萧家说一不二，铁骨铮铮的老太爷。和英秀走在去往前厅的路上，苗梅心里很忐忑。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上一世萧老太爷的眼神，锋利的足以将苗梅定在耻辱柱 上，让苗梅只感觉自己一无是处。转眼间走进了客厅，远远的，就听见萧老太爷洪亮的笑声，和萧齐光清亮的声音。苗梅的意识更加不真切了，这一次有点分不清曾经和现在。恍恍惚惚的和英秀走进了大厅，被英秀带到萧老太爷的身边。

“老太爷，这就是我家的丫头，叫苗梅 。梅花的梅。”英秀拉着苗梅的手和萧老太爷说到。

萧老太爷看着这个被孙子提了很多次的小丫头，一脸笑意。苗梅顶着一头利落的中短发，到耳边，细细碎碎层次分明，将圆脸修饰地更柔和 了，一身淡黄色的棉布长裙，没有任何花纹，砍袖儿，让苗梅看起来清清爽爽的。苗梅低着头，有点恐惧，害怕看到厌恶的眼神。

“小妹，给爷爷问好。”

苗梅紧紧握着英秀的手，鼓鼓气抬起头，直视萧老太爷的眼睛，说：“老太爷好 ，我是苗梅。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萧老太爷满含笑意的目光直射进苗梅的眼睛里，苗梅顿时松了一口气。萧老太爷看着苗梅清亮的大眼睛，让整个平凡的脸庞瞬间就亮了。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孩子，也难怪晴晴和齐光一直念叨。

“好，好，好。小妹是吧，你晴姨总是念叨你，就连我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孙子，也念叨了你好几次呢。见了才知道果然，是让人喜欢的孩子呀。”萧老太爷洪亮的声音直击苗梅的耳膜，让苗梅有点儿懵，柳晴念叨还能预料得到，萧齐光也念叨，这是什么情况，这一世明明没有交集呀。苗梅腹诽着，面上害羞的笑了。

“秀儿姐，快带着小妹坐下，咱们吃饭。”柳晴张罗着，让苗梅坐在了萧齐光的边上，英秀挨着苗梅，鲁师傅挨着英秀 ，柳晴和萧齐光分别在萧老太爷的两边。萧晓寒夹在柳晴和鲁师傅之间。

大家刚一坐定。柳晴就笑着打开了话题：“爸，你看，真不怪我总念叨。我们小妹多招人喜欢，学习好，人稳当懂事，还特别心疼秀儿姐，从来不乱花钱。话不多但是有一股子韧劲儿。”英秀笑容满面，一副我女儿就是天下最好的孩子的样子，苗梅佯装羞涩的低下头，面上却没有任何欢喜的表情，：“原来执拗用错了地方，整个人便是错的，用对了地方，便又招人喜欢了。”萧齐光坐在苗梅的边上，看着苗梅微低的头，抿直的嘴角，还有神游天外若有所思的样子，一阵好奇，心里满是这个妹妹我搞不懂的想法。萧齐光接着说：“妈，看看我呀，我也很优秀。”大家哈哈大笑：“是啦，我家臭小子也很优秀。”柳晴满脸慈爱的看着萧齐光，萧老太爷那边也是哈哈大笑，对这个孙子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这时，苗梅才瞟了萧齐光一眼。每一次碰到萧齐光，苗梅都下意识的将自己与萧齐光之间抽成真空的，两个人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的星球上。这样苗梅才能不思考不在意。今天和萧齐光坐的这样近，苗梅有些心烦意乱。收回目光，苗梅盯着自己眼前的菜，慢慢吃着。大家又说说笑笑的聊到别的事情，饭桌上一片和乐融融。萧齐光照顾着萧老太爷，时不时夹菜给萧老太爷吃。他看到苗梅只夹她面前的两，三个菜，吃得特别慢，就顺手夹了远处的糖醋里脊到苗梅的碗里。“小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上一世，只有喻倩兮有这个待遇，所以苗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萧齐光是换了一个人吗？

“小妹？”英秀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推了推小妹。

“哦哦，谢谢萧哥。你吃，你吃，不麻烦你，我自己可以。”苗梅回过神，捧着碗，快快的和萧齐光说到。苗梅的萧哥一出口，萧老太爷就笑了。“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称呼吗？”往常，大家常听到的都是齐光哥哥或者齐光哥，像萧哥这样老派的叫法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儿嘴里出来，的确让人印象深刻。苗梅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吃饭的时候，萧齐光若有似无的关注着苗梅，苗梅却是隔离开自己，唯恐和萧齐光眼神碰在一起。一顿饭吃下来，大人们都热热闹闹的很开心，萧齐光却郁闷不已。他对苗梅很好奇，第一次在生活中遇见一个和自己和倩兮，代语很不一样的 人。再加上常常听到柳晴念叨苗梅的事情，虽然苗梅没有和他 生活在一起，但是距离而产生的神秘感，反而加重了这份好奇。柳晴总说苗梅的成绩有多么多么的优异，参加数学建模大赛得了奖，苗梅是所有参赛选手里 唯一的初中生，更是激起了萧齐光的好胜心 。他特别想和苗梅成为朋友，就像他和喻倩兮和秦代语一样。可是苗梅 显然不想和 他做朋友。萧齐光很明显的感受到苗梅彬彬有礼背后的疏离，虽然他还不理解原因是什么，但是直觉的感受到这份疏离是很难跨越的 。

饭后，萧老太爷由萧晓寒还有柳晴陪着回房间休息。鲁师傅回厨房接着准备晚宴。英秀在苗梅和萧齐光的帮助下把桌子收好了。往常，萧齐光也不会帮着英秀做这么琐碎的活儿，但是看到苗梅帮着英秀一起，就也试着做了一下。不反感但是觉得很别扭。英秀一直叫萧齐光去玩儿，这里交给她和苗梅就好了，萧齐光也不听。饭桌收拾好，英秀要到厨房帮着鲁师傅，苗梅也起身要和英秀一起，但是萧齐光在那边说，：“大姨，可以让苗梅留下和我玩儿吗 ？”英秀也觉得苗梅太安静了一点儿，要是可以和萧齐光玩儿一玩儿，放松一下也很好，就点头答应。苗梅很郁闷，她本打算和英秀 一起回去的，到房间再刷题。刚要开口拒绝，英秀已经转身走远了。

苗梅呆呆地站在 客厅，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萧齐光，这一刻她特别希望自己直接变成一个雕像，就定在这里好了，不动不说不思考。那边萧齐光招呼着苗梅上楼。客厅也没啥可玩儿的。他就想着可以到楼上琴房去。苗梅拖着腿不情愿的跟在萧齐光身后 ，离着萧齐光好几米。萧齐光知道苗梅的不情愿，如果是往常，照着他骄傲的性子，肯定早就甩甩头，先走了，还会等到别人的嫌弃。但是苗梅和他很长时间都没见面，对苗梅的好奇占了上风，同时苗梅的疏离也激起他的好胜心。

萧齐光坐在琴凳上拿起手风琴和苗梅说，“你是不是还没听过我拉手风琴？”苗梅站在门口的墙边，本来低着的头在萧齐光问话时，慢慢抬起来，将身子缓缓靠在了墙上，手背在身后，舒了口气后轻轻点点头。

萧齐光也没有多说话，径自拉起手风琴。醇厚的声音缓缓地填满了整个房间，悠扬欢快 。萧齐光低着头，专注地演奏这首乐曲。苗梅的目光这时才肆无忌惮的放在萧齐光身上。这一首歌是为自己弹得，两世加起来的第一次。苗梅忽然就坦然了，就当是给自己一个礼物，为过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苗梅将手放在绵绵疼痛的心脏上，回来后第一次不再抗拒。这之后就真正的和过去再见吧，她很喜欢现在的自己，不希望再因为任何人变成一副偏执而不可理喻的样子。即使是萧齐光也不行呢。绵绵的疼痛一阵一阵袭上来，苗梅反而觉得有种解脱的快感，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 。她盯着萧齐光，一种欣赏的 ，告别的目光 。再不复上一世的痴恋和贪婪。

“齐光哥哥，齐光哥哥。”喻倩兮 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萧齐光听到后立刻放下了手风琴，走向门边开门迎了出去。就看到喻倩兮跑在前边，边跑边喊：“齐光哥哥。” 秦代语 坠在后边向着琴房过来。

“倩兮，慢点儿别摔倒了。”萧齐光向着喻倩兮叮嘱道。

三人前前后后的进到琴房，喻倩兮 一眼便看到站在门边的苗梅，没说话。秦代语向来是没有任何原则的把喻倩兮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也没有说话。萧齐光有点 懊恼现在尴尬的氛围，却不知道要怎样打破，莫名的背叛感让他无所适从。这样的氛围，苗梅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冲着三人点点头，冲着萧齐光说到：“谢谢你，刚刚的《多瑙河之夜》很好听。你们玩儿吧，我先走了。”说着转身拉开门走了，将毫不迟疑的背影留给了他们。走出去的苗梅嘴角挂着笑，摸着平静下来的心房，她知道自己真正重新开始了。

萧齐光听到苗梅说出乐曲的名字， 有一瞬间的惊讶。

“齐光哥哥，你怎么会和苗梅在一起呀？”喻倩兮不开心的问萧齐光。

萧齐光转身走向手风琴，没有理会喻倩兮的目光，说：“我不能和苗梅做朋友吗？”

“苗梅是英秀阿姨的女儿呀，我们怎么可以和她做朋友呢？代语，你说。”

“齐光哥和谁做朋友是他的自由。如果他想和保姆的孩子做朋友，也是他自己的决定。你不想的话，咱俩不和苗梅做朋友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咱们三个才应该是世界上 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和苗梅做朋友，你们也不行。”

“行行行，听你 的。齐光 哥，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和苗梅也没见过几面，既然倩兮说了，咱们就依了她”

萧齐光不置可否。

“咱们先练琴吧，我和苗梅也见不上几面。”说着，拿着手风琴走到另外一边的凳子 上，将琴凳让给喻倩兮。喻倩兮听话 的坐下，配合着萧齐光的前奏，悠悠的钢琴声也缓缓响起。秦代语靠在门边，刚好是苗梅刚刚的位置。他一瞬不动的看着喻倩兮的身影。苗梅靠在这里放下了，秦代语却越陷越深。

第十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下午五点开始，整个萧家就忙碌了起来。客人陆陆续续地进来。萧晓寒和柳晴站在门口迎客。与客人问候过后，就由服务生将客人引到客厅里的自主餐台边，自助餐台摆放着红酒和小食，供客人自取。有些客人带着孩子过来，大多与萧齐光一个年龄，这些孩子们也都彬彬有礼的陪在父母的身旁，或者和其他的孩子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模仿着大人的样子，手中的杯子装满饮料频频的碰在一起，煞有介事的讨论着学校的事情。整个客厅热闹非凡。英秀这时穿梭在人群中各处走动，今天她要监场，保证各个环节准确无误，没有任何纰漏。好在这不是英秀第一次负责萧家的大型活动，已经轻车熟路，游刃有余。

萧老太爷还在房间中没有出来，现在来到的人都是和萧晓寒以及柳晴一辈儿的。萧齐光，喻倩兮和秦代语已经在客厅和小伙伴们聚在一起了，这些孩子基本上都在鼎石国际中学上学，也经常因为各种聚会聚在一起，所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女孩儿们穿着各色的小洋装围在一起讨论颜色和款式，男孩儿们穿着小西服围在一起谈论各自的马术又有了怎样的进步。间或提到学校里一些奇葩的人物，都哈哈大笑。萧齐光家有一个保姆的孩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大家都没有见过。不知是谁提起来了，就问了一嘴：“萧齐光，你家保姆的孩子今天会参加晚宴吗？”

“她没在这儿吗？她们学校还没有放假啊?”

“她在，只是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来参加晚宴。”萧齐光解释到。

“那她现在在哪呀？”

“在她的房间呗。”

“我们去找她，反正现在也怪没意思的。”一个人提议道。也没有什么恶意，想借口到外边去，在客厅里，自己家长的眼皮子底下，这群半大的孩子都很拘束。

“好啊，好啊。”大家都随声附和道。

“苗梅可能不是很希望我们去打扰她。”萧齐光为难的说，通过和苗梅为数不多的接触，他直觉苗梅一定不喜欢看到这样一群人出现她的房门口。

“我们可以到后院去，在草坪上聊天，也可以看到她。这样不算是打扰吧。”喻倩兮在旁边建议到。大家都说好。萧齐光无奈地点点头。

“我先和大姨说一下。”萧齐光说到。萧齐光在人群中搜索英秀的影子。看到她站在餐台旁，便走了过去。英秀正在叮嘱一个服务生填小食到这个餐台上。

“大姨，我们去后院草坪玩儿一会儿，要是我妈他们找我们，你替我说一下好吗？”

“行，去吧。注意安全。”英秀说着抬起了手表，看了一眼时间。“晚宴6点半正式开始，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你们6点半之前要回到这里。知道吗？”英秀叮嘱道。

萧齐光点点头。英秀见萧齐光答应，便点点头，萧齐光一直都很稳重懂事。她摸摸萧齐光的头，转身要走。萧齐光拉住了英秀的衣服的一角，问到：“大姨，小妹今儿不参加晚宴吗？”

“小妹不参加呀。咱们不是中午已经吃过饭了嘛。”

“哦，我想也是。小妹在干什么呀。”

”无非就是看书做题吧。“

“我可以叫小妹出来玩儿吗？”

“可以呀，不过要看小妹的意思哦。小妹要是不想，大姨也没办法呢。”

“我知道。”

英秀看到有一个服务生在对她招手。所以扭头对萧齐光说：“大姨知道小光一定可以把你的小伙伴照顾好的，对不对。大姨还有一些事儿，先过去忙了。小光带着小伙伴们一起，要注意安全。按时回来参加晚宴。知道吗？”

萧齐光点点头。于是英秀转身走了。

萧齐光回到小伙伴们中间，“我们到草坪去吧，不过晚宴6点半就开始了，在那之前咱们得回来。”大家没有不应的。于是一行人7，8个半大少年各自取了大衣浩浩荡荡的往后院草坪走去。

这群少年走到外面，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已经找不到太阳的影子了，豆蔻色的彩云挂在天的尽头，和这个喧闹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别。冷峻的微风吹拂着，整个世界变得庄严而静谧。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喧闹截然不同。少年们静默了好一会儿。

后院的草坪早已经干枯，看样子是在进行一场好眠，携着静谧的梦等待着来年春天。踩在草坪上，清脆的咔嚓咔嚓声跃进耳里，这群少年像找到了好玩儿的游戏，都沉浸在自己的脚步声里，或是转圈，或是蹦蹦跳跳。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后院草坪中央的位置了 。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房间的窗口透出淡淡的光，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大家都知道那应该就是苗梅了。都看着她，在想她什么时候会抬头。有些调皮的男孩子，小声念叨着：“抬头，抬头，抬头……”不知不觉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萧齐光在一旁满脸黑线。

苗梅正在看书，是一本和心理学相关的书。她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上一世的自己会有那样令人崩溃的表现，又为什么这一世的自己转变这么大。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他顾，虽然外面正在进行觥酬交错，光鲜亮丽的晚宴，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兴致。上一世，对这个晚宴有多好奇，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穿的也是这一身小黄裙，因为知道会被别人嘲笑，再加上也没有身份可以出现在大厅里，她就一直躲在门边窥视着别人的热闹，心生艳羡。也许，嫉妒的种子就是在那时萌芽的吧。

而这一世，苗梅早已生不起任何好奇的心思。

外面的半大少年们，闹了没多久就都失去了兴致。有调皮的少年，建议去敲窗，把她叫出来。萧齐光打消了大家的念头，以晚宴就要开始为借口。还贴心的询问几个少女，是不是会觉的外面很冷。萧齐光不提，大家还没有太大的感受，听完萧齐光的话，大家都觉得外面有些冷，便一起回到大厅。等待晚宴的开始。而苗梅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一切，上一世她渴望结识的半大少年少女们，这一世她的窗下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萧老太爷准时在晚宴开始的时候，出现在客厅里，坐在大厅正中间屏风前的椅子上接受大家的祝福。萧晓寒柳晴带着萧齐光推着生日蛋糕的小车子慢慢走向萧老太爷，高声唱着生日快乐歌，带着满满的笑意和祝福。萧老太爷坐在椅子上，满足的微笑着，看着自家的三口人围在一起，不住的点头。萧齐光拿着寿星公的帽子，给萧老太爷带上。扶着萧老太爷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蛋糕跟前，大家一起唤着许愿切蛋糕。萧老太爷玩不来许愿那一套，直接拉着萧齐光的手一起，把蜡烛吹灭了，然后象征性的切了两刀，放下刀后，向着众人简单的表示感谢。萧老太爷宣布到晚宴正式开始。真正的社交战场也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萧老太爷则由萧晓寒和柳晴一同扶着和到访的宾客一一交谈。英秀带着服务人员将蛋糕推了下去，分成可食用的一块一块摆在了自主的餐台上。方便大家取食。

这时半大少年们都被父母们带走了，都等着一家人一起给萧老太爷拜寿，再把自家的孩子推到萧老太爷跟前和萧老太爷说上几句吉利话。萧齐光这时也被柳晴叫到了身边，一起帮着萧老太爷和不同的来客寒暄。每一个人都满脸堆笑，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少年们也已经被历练出来了，可以耐着性子任自己的父母摆布。面上的笑容也像大人一样无懈可击。

秦代语和他的爷爷奶奶还有父亲秦峰一起来到了萧老太爷的跟前。萧老太爷立刻上前迎了几步，握住了秦爷爷的手，大笑着拍着秦爷爷的肩膀：“老家伙，好久没见了，身子骨可还硬朗？”

“托老哥哥惦记，硬朗的很。看老哥哥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

“哈哈哈，我还行。这次来别墅这边，我打算多呆一段时日，和老弟好好聚聚，可好呀。”

“那感情好呀，自打我搬到别墅区呀，咱老哥俩儿再不能像在部队大院一样天天在一起遛弯喝酒。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这一次老哥哥可要在这多呆上几天。”

“好，好，好。你不在大院，日子都没意思了。明儿我就去你家喝酒。”

“咱们可是说定了呀。”

“说定了。”

秦峰见两位老人寒暄的差不多，拉着秦代语的手拱了拱身子，“萧叔叔寿辰快乐，小侄祝萧叔叔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萧老太爷哈哈大笑扶起了秦峰，拉过秦代语问道，“这小娃长得真是精神俊秀，几岁了？”

“萧爷爷，我12岁啦。祝萧爷爷生辰快乐。”说着从背后拿出来一副卷轴，双手高举递给了萧老太爷。

萧老太爷打开，看到是一副寿公祝寿图，寿公乐呵呵的圆脸活灵活现。顿时喜欢的不得了。“萧爷爷很喜欢，画的真好。萧爷爷一定会好好珍藏的。”说着爱不释手的又看了好几眼。

“我这孙子爱画画，好在画还拿得出手。老哥哥喜欢就好。”

“喜欢，很喜欢，这寿星公画的这么有灵气，就像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这孩子厉害。”萧老太爷赞不绝口。

寒暄之后，秦家一家人各自散了，萧老太爷将画递给了柳晴，叮嘱柳晴好生安放。柳晴将画交给了英秀。

喻鸿影和云初静牵着喻倩兮也过来给萧老太爷祝寿。

“祝萧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喻倩兮甜甜的声音说的萧老太爷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拉过喻倩兮的手不住的点头，“我们小倩兮都长成大孩子啦。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云初静在旁边接到：“马上12岁了，萧老。”

萧老太爷点点头。喻鸿影这时在旁边接到：“祝萧叔叔，寿辰快乐，天天快乐。”萧老太爷锤了一下喻鸿影的肩膀，“希望我快乐呀，就多去看看我。总是念叨你，却不见你的影子。小倩兮都长这么大了，我才见几面。你说你该不该打。”

“该打，该打。今年一定多去看萧叔。”

“知道你忙，我替我那老哥哥惦记你，要是忙没办法抽出时间来看我，就给我打电话。”萧老太爷故作板着脸。

“萧爷爷，放心倩兮会常常去看你的。”

“哎呦，我们倩兮真是乖孩子。”

“萧爷爷，你的生日礼物，我一会儿送给你哦。”

“好，好，好。”

整个晚宴大厅，取餐台的小食都只是摆设而已。所有人包括这半大少年们也都在人声鼎沸里强颜欢笑。这时的大厅，喧闹异常。红彤彤的寿字摆在中间，真是应景。眼见着时间已经走到快九点，大家也寒暄的差不多。一些宾客开始离开。到最后，大厅只剩下几家和萧家最是相熟的世交。包括秦代语一家，和喻倩兮一家。柳晴这边张罗着把四散的小桌子拼在一起，叮嘱英秀再从厨房拿一些热乎乎的菜上来。招呼大家都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开开心心的聊一聊。大家都很累了，对这个提议没有不支持的。各自落座之后，拿着面前的酒杯轻呷一口，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柳晴看到大家都安心落座，便叮嘱英秀带服务生下去也吃饭，将他们安顿好，就可以打发他们回了。客厅这里不需要再管。杯盘狼藉明儿再收拾也不迟。英秀知道这几家有自己的贴心话要说，安顿好这些客人之后，便离开了。

喻倩兮捧着酒杯，里面盛着红酒，度数不高味道清淡，站起身对着萧老太爷说：“倩兮再次祝萧爷爷生辰快乐，刚刚人太多，还没有给萧爷爷献上我的礼物，我可以现在送给您吗？”

“好，好，好，那真是太好了。”

云初静和喻鸿影看着倩兮满心满眼的自豪。秦爷爷和吕老太也是不住的点头。柳晴还有萧晓寒靠在一起有些好奇倩兮会带来怎样的礼物。倩兮和萧齐光一同起身，一个坐在琴凳上，萧齐光则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了倩兮的旁边。他抱着手风琴率先拉出一道悠扬的乐曲，钢琴紧随其后加入了这场演奏。舒缓的乐曲瞬间填满了整个客厅，轻盈的音乐包围着每一个人，就像被春日的暖阳包裹着。并肩演奏的两个少年就像是金童玉女一样，时不时看着彼此露出甜甜的笑容，几家人都若有所思。秦代语紧紧的盯着和萧齐光并肩的倩影，努力地想要忽略萧齐光。一曲毕，大家还沉浸在其中，静谧在客厅弥漫开来，所有人都久久没有回神。萧老太爷率先鼓掌打破了宁静，“太好了，弹得太好了。”其他人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倩兮的礼物，萧爷爷很喜欢。让萧爷爷如沐春风。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萧爷爷喜欢就好。”喻倩兮甜甜的回道。说话间已经和萧齐光一起回到了座位上。大人们开始谈天说地。这几个少年才有机会填饱自己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配着味道甘醇清淡的红酒，就连秀气的倩兮，都吃得难掩急色 。

英秀安顿好服务生，便端着晚饭回到了房间里。她知道苗梅到这时一定还没吃过晚饭。所以连着苗梅的那一份一起端了回来。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一道光，推门而入，果然看到苗梅还伏在桌子上，如饥似渴的读着一本书。英秀有些苦恼，孩子太上进了怎么办。

“小妹，过来吃饭了。休息一下。”

苗梅头也不回的答应了一声。英秀端着饭盘走到了书桌旁边，苗梅才动了动，将桌子空出了可以放餐盘的地方。

“妈妈， 晚宴结束了？”

“算是吧，只剩下几家一起在喝酒。不过，不需要我过去照顾了。吃过饭咱们早点儿休息。”

“好呀，妈妈走了一天了。吃过饭我去送餐盘，你呢，抓紧时间洗漱，咱们今天都早点休息。”苗梅絮絮叨叨的叮嘱英秀。自打苗梅过来上学，英秀已经习惯了苗梅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很是受用，更是想要掏出全副心肠给自己这贴心的小棉袄。

苗梅知道现在喻倩兮和萧齐光一定在一起合奏，上一世，苗梅扒在门缝边看着大厅里的一切，任英秀怎么叫都不离开。她看着喻倩兮和萧齐光并肩坐在一起，就像是公主和王子。轻盈的手下缓缓的流淌出让人如痴如醉的音乐，互相应和，好不般配。周围的人赞许的目光，更是刺痛了苗梅的眼。苗梅多么希望坐在琴凳上的人是自己，和萧齐光如此般配的人是自己。可是她没有资格，连进入大厅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躲在角落里偷窥。到底要怪谁呢，怪命运吗？嫉妒应该就是从那时疯长起来的吧，最后让自己面目全非。

鲜明的记忆曾经扎根在苗梅的头脑中，仿佛就像发生在昨天。苗梅以为再次回到同样的时间，她应该还是没有办法释怀。却没想到，下午她专心的念书，竟一点都没有受影响。而现在再回想，画面开始变的不真切了。

这一次，是真的和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妈妈，后天我要回学校取成绩单。”

“妈妈记得呢，妈妈陪你去。”

“好呀，那咱们上午早早的出去，取过成绩后，中午吃点儿好吃的。”

“行。都听你的。”

“那，妈妈下午我就坐火车回韩家镇行吗？”苗梅试探的问出口。英秀知道苗梅不喜欢呆在萧家。自己的孩子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回来，英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虽然她很想苗梅再多陪自己几天，但是看着苗梅一到萧家就一门心思扎在书里废寝忘食的架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很心疼。

“行啊，到时妈妈陪你到车站买票，送你上车。”

“妈妈， 我想姥姥姥爷了。”

“妈妈知道。”

母女二人吃过了晚饭，各自洗漱，早早的上床休息。

前楼的大厅仍旧灯火辉煌，连往常习惯早睡的萧老太爷也精神十足，爽朗的笑声时不时震动整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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