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

鲛人

1

遇见海暝的那天天气很不好，下着大雨还有打雷闪电。

我当时赶着回家想走近路，就冒险走了沿海的那条路。突然听到有人唱歌，那声音听着很让人舒服，就算是这雷雨般天气也想让人停下来仔细聆听。

我不自觉的就往歌声的尽头寻去，看见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光裸着上半身，下半身是鱼尾。

鲛人，突然那鲛人回头看了过来，我吓坏了，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我吓的转身就跑，到家了才停下来。

第二天我以为我做了个梦，毕竟鲛人只是活在传说里的。

今天我从学堂回来不自觉得又走到了那片礁石地，果然什么也没有，是梦吧。

我走到那鲛人昨天坐的地方发现了一片蓝色的鱼鳞，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鱼鳞。我看的仔细，看的认真，忽然有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

我回头一看，是个公子。 穿了一件湛蓝直缀，束着青木小冠。抬头看他的脸，郎眉舒目，眼角下有一颗碧色的痣衬得眼睛格外明亮。

那公子看出我在打量他，冲我微微一笑。我不知怎么了脸一红，赶紧低下头说了声抱歉。

“小哥，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好像迷路了”

这公子的声音也好听，“这里是礁石地，在往南走是大河村，公子你是哪的啊”

“我啊，我是游学出来的，路径此地昨天大暴雨我就迷路了”

“这样啊，今天太晚了，不如我先带你去我家住一晚，明天你跟我去县城 确认一下 ”

“好呀，麻烦小哥了”

我把他带回了家，路上问了他叫什么，海暝。我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听到 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回家之后，父亲还没回来，应该是今天不回来了。我本想与他简单吃点就好，毕竟我也不太会做饭。

海暝说他会做饭，简单的食材到了他手里变成了美味佳肴，看着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竟然会这手艺。

吃过饭之后我们去村子后面的树林消食去了，今天吃的有点多了。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海暝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信则有，不信则无”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是啊，轮回之道顺应天意，如果说轮回之后不是那个人了，可为何如此相像呢”他这话像是与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正要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又说到：“你听过仙雾岛吗”

“没，没有”我确实没听过。

“传说仙雾岛是仙家所在，有能让凡人修仙之道，你想修仙吗”海暝问我的时候眼神里竟带着急切。

“我不知道，我感觉修仙和成人是一样的，只是追求不同罢了”

“不一样，修仙可得长生”海暝对这个问题好像很执着。

我看他一直喃喃自语，说的什么太小声了。我便提醒他：“我们回去吧。太晚了”

2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县城，在县城门口遇见一个姑娘。

“你怎么不听劝呢，我让你放下是为你好”那姑娘对着海暝说这话的时候还瞪了我一眼。

海暝把那姑娘拉开单独说话去了，我其实蛮好奇的，那姑娘和海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时不时的瞪我一眼。

海暝和那姑娘好像没说好一样，那姑娘走的时候用很大声的声音说，你就不能醒醒吗？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说完那姑娘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

我问海暝：“那姑娘是你认识的吗？怎么不一起走啊”。

“不了，我决定不走了，我想在这里打听一下仙雾岛的事”

“这样啊，反正我是没听说过了，不过你可以向那些老人打听一下，毕竟他们见识的比较多嘛”

“我知道了，不过这些天可能要麻烦你了，我能在你家多住几天吗？”

“可以的，反正我家里也只有我和爹两个人”

“麻烦你了”说着海暝还给我了一颗珍珠，这颗珍珠比我见过的珍珠都要好，又大又白净。

“不，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能要的”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毕竟那颗珍珠看着很值钱的。但是海暝执意要给，还说我要是不收就是不想让他在我家住了，我当然没这个意思，便收下了，想着如果要是买了可以让老爹歇几天了吧。

就这样海暝又在我家住了一月，他每天都跟我一起去学堂，他的见识很广，给我讲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我与他相处也越来越好了，他的学问也很大都可以当先生了，不，他比先生懂的还多，和他聊天很有趣。

一月后海暝说他在县城买了房子要去县城里住了，让我和他一起去看房。

我不太想让他走的，这一月的相处让我对他有了别样的感情，但我也知道他不可能一直住在我家的。

我和他一起去看了他的新房，和他一起布置，他还给我准备了一间房，书房也是按照我的喜好置办的。

庆祝他迁新居，我和他喝了点酒，他好像喝醉了抱着我不撒手，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复生。

我的名字周复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听说我出生那天有个道人路过我家，我爹请人家给我起了个名字。

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很紧张，我不知道他对我有着怎样的感情，好像与我一样，又不一样。

有时候他对着我像是在透过我对另一个人。

他真的醉了，我把他放到床上，他不愿意说不要睡在床上，要睡水里，这时候的海暝真想小孩子。

“水里可不能睡人的”

“怎么不能，我就能”说着就往里间去，我赶紧拉拉住了他，不让他去。

好不容易把拉倒床上，他直接抱着我进了被子，我挣不开，我告诉自己没力气了，不想起来了。

3

第二天，我们都默契的没说话。

越于之相处越能感觉我与海暝之间有一层屏障，我不愿打破，他不说破。

阿爹对我的期望很高，马上要乡试了，最近在学堂读到很晚，海暝就去学堂接我。

我与海暝的来往阿爹知道的，我晚上太晚了也会住到他家去，阿爹还特意去捕鱼送给他，最后也是进了我的肚子，海暝做东西太好吃了。

还有三天就乡试了，海暝突然跟我说他要出海了，他找到仙雾岛所在了。

我愣了一下，“你要走了”我紧张的问他

“是，我要尽快出发，仙雾岛的雾气只有在八月十五那天薄弱”

我不想让海暝去，我都快忘了他还要寻仙雾岛，为什么他一定要去寻着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我说我马上要乡试了，想让他等过了乡试再走，这次海暝很坚决，说是机会只有这一次，等下一次还要50年呢。

那天晚上我终于打破了那道屏障，我想用这种方式让他留下来，我很害怕，怕他走了不再回来。更怕他去了受伤了，回不来。

海暝还是去了，他走的匆忙没带多少东西，没带我。

海暝让我等他回来，说要娶我，真可笑，两个男子怎的谈婚论嫁，但我还是期待。只是对不住阿爹了，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要让他失望了。

乡试过后我在家休息了几天，等乡试的成绩。

我中了秀才，阿爹高兴坏了，大摆了宴席。

我问阿爹哪来的钱，阿爹说他把那颗大珍珠买了，买了，我从阿爹发火了，我这是头一次冲阿爹发火，阿爹也吓坏了。

事后我想阿爹道了歉，当时就是想着给阿爹卖的啊，只是现在不同了而已，买了就买了吧。

现在别人都叫我周秀才了，海暝还没回来，我时常到他县城的院子打扫，偶尔也在那住。只是，他一直没回来，我写了书信都没出寄。

半年之久，我还没等到他，一直去乾清观上香祈祷他平安无事。

之前在城门口遇见的哪位姑娘找到了我，跟我说海暝受伤了，很严重。

我问她海暝在哪，怎么伤的，我实在是着急。那姑娘问我愿不愿意去找他，我当然愿意的，回家跟阿爹说我要出去几天，让他放心。阿爹本想与我一起去，我没让。

我和红锦也就是那姑娘，回了趟县城的院子拿了点东西就往海边的方向去了。

到了海边，红锦给了我一颗珠子让我含在嘴里，我照做了，红锦问我不好奇吗。

我没什么好奇的，我早知道了。那一夜旖旎我看见他在情欲中的眼睛是漆黑的。

红锦带我往大海深处游去，红锦的鱼尾是红色的。

不知游了多久，到了海底峡谷的一处山洞里，山洞里有空气可以吧珠子拿出来。

往里走是一间屋子，海暝躺在贝壳做的床上脸色苍白，蓝色的鱼尾伤痕累累，胸口还被包扎着。

我上前半跪在他身边抚摸他的脸，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看了看我，“修文”。

修文，修文是谁。

说要这句话海暝又睡过去了，红锦走了过来我问她海暝是怎么伤得这么重的。

红锦说他找到了仙雾岛，遇到了仙人，给那仙人织了一床云绩，换了能改变凡人体质的秘方。

只是那秘方里的东西很难寻，他是去北海寻冰莲的时候遇见了蛟龙打了起来，最后拿到了冰莲，自己也受了重伤。

我问红锦为什么海暝执着要让凡人修仙之事，红锦叹了口气给我讲了修文的故事，也就是我的前世。

4

海暝刚成年的时候独自一人去海面上玩遇见了周修文。

周修文是官宦之家，他是跟着姐夫出海游玩的，想见识一下眼界。

海暝刚出海面看见一首大船很是好奇，想游近去看看，差点被人发现，还是周修文帮他躲了过去。

就这样他很周修文熟悉起来，还跟他来到海岸化作游学出来的公子哥，住进了周修文家里。

他跟周修文学习人界的规矩，和周修文越来越近，突破了朋友的界限，成为了恋人。

一次海暝在家里泡水被下人看见，虽然及时处理了。但还是有风声出来了，传来传去传到了当时皇上的耳朵里。

那时还有个传说说是食得鲛人肉能长生不老，长生不老诱惑太大，皇上下密旨抓海暝，周修文家里受了牵连也逼交出海暝。周修文当然不肯，上书皇上鲛人肉能长生不老都是假的，可是没人听的。

周修文家里也一直逼迫他，甚至把他关起来引海暝出现，周修文没办法了，皇上那边也要下令抓他了。

周修文骗家里人说去找海暝去见皇上，实际上带着海暝逃了。

没逃多远就听说皇上迁怒到了周家，周家被下了大狱，周修文想救家里人但也不想牺牲海暝。

他骗海暝说让海暝先去海里，自己回去看看，海暝不愿，他又说如果你执意跟去只会拖后退而已，我自己去皇上看我自己还想着要拿你也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会小心很快回来。

海暝信了他，先回了海里。一直等不到他，过了段时间海暝出来打听到了。

周修文回去直接面圣告诉皇上自己把那人鱼吃了，自己已经长生不老了，吃了自己的肉也可以。

剩下的海暝已经听不清了，他知道修文死了，连骨头都不剩了。

海暝连夜到了宫里，杀了皇帝，自己也受了伤，回到海里修养。他存了死志，觉得没有了修文自己活着也没意思。

红锦跟他说人都会转世，让他去寻周修文的转世，说不定能遇见。

海暝寻到我第二世时，那时我已经快到了迟暮之年了，他陪着我老去，所以他才有了想让我修仙得长寿的。

红锦还说，凡人修仙就是逆天，要受天雷之劫，改变凡人体质受到的雷劫会小很多。

让身体改变体质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寻得，光一个深海冰莲都已经要了半条命，还有修炼成精的人参，火山里的活水，最后的药引鲛人心。

族里的长老还不知道药引是鲛人心呢，要是知道了，海暝只有死。

我并不想长生，也不想修仙，更不想海暝有事。与我相恋本就不公平吧，我可以叫海暝放弃，但是他会放弃吗，答案是不会的。

红锦说还有一个法子，只是海暝不让用。

鲛人族有一秘境，是一方小世界，很小。能把人的魂魄引进里面还能保持清醒，魂魄进去与真人无区别，就是不在自由，永远停留在那小世界里。

我又照顾了海暝几天。等他有了清醒的迹象我就离开了，我不让红锦告诉海暝我来过。

到了家里隔壁的红婶子在我家里，原来是我爹生病了她看家里没人照顾就过来帮忙。

我自责的跟父亲说对不起，父亲没在意还问我海暝如何了，我跟他说海暝好的差不多了。

又过了几日爹突然问我自己要是再娶我会不会见意，我知道爹对红婶子有意了，这几天我都看出来了，我当然不见意了，有人能够陪着爹我很高兴。

爹和红婶子选了日子变成亲了，那天我喝了很多酒跟爹说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谢谢红婶子愿意和我爹在一起。

那天我真的醉了，抱着我爹不撒手，别人都以为我和爹感情好，只有我自己知道要走了。

又到了冬天，海暝的伤恢复不错。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白雪皑皑。山上到处都是冰霜，路都很滑。

大河村出了件大事，周家的秀才上山时不小心滑倒了摔到了石尖上当场去了。

周秀才的爹也差点跟着去，周家一下子陷入了阴霾。

过了好久，突然周家都想看了，听说他们都做了一个梦，梦见周秀才成仙了。大家都传周秀才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历劫的，劫过之后便又回到天上了。

又说周家人得了神仙的恩赐，得了一大笔钱，都去县城里住了。

在海底的深处鲛人族的秘境之中，绿树成荫，鲜花遍地，山林，古木参天，山石林立，飞鸟啼鸣，松鼠在树枝间欢快跳跃。幽深的林间小路通向林中古刹，在远处的小亭里有两个影子相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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