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6-30 09:26:27 | 作者:无物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1次
小村大户宴宾客,十里八乡的人都请了。搭台摆场面,城里的伶人也来了不止一两个。
因为与和主人家有交情的戏班子也有那么几分人情交集,文宇刀就也来凑了个热闹。他先唱了一两阙,就乐得在一旁喝茶吃果儿。逢人便能说上两句话,笑得见牙不见眼。他这个人不算是个自来熟,但自小走江湖,年纪虽轻,嘴和人却很灵活熟络。
他嘴皮子快,人高马大,却量小非君子……酒量。
尿遁难登大雅,他也就哼着个古曲的小雅,慢悠悠沿着人家那高高的墙根走。
我行其野,
言采其蓫。
婚姻之故,
言就尔宿。
尔不我畜,
言归斯复。
文宇刀的低吟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新娘子……蹲在墙角抽烟。
避开了喜宴,身裹凤冠霞披,圪蹴在墙角的,是一切喧嚣的主角。对方也愣了一下,手指间的土卷烟掉落,唇齿微张,烟就漏了出来。接着很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擒住了还没回过神的文宇刀。
这个新娘子……好高!
虽然有一说一,任谁和文宇刀站一起,都会显得小鸟依人……但这娘们……哦,失礼失礼,应该是这小婶子,也只矮了他半个头,得有八尺了吧!
而且这八尺伟……娘动作迅猛,手上劲儿也不小,按着他的手,他只觉得身上虚,什么力也使不出来,只能任一个姑娘揉搓。近看,这姑娘虽然高,但脸倒是真的美,大户人家的审美果然也还是有常理可循。掌中物的精致小脸,明亮清澈的眼睛,娇艳欲滴如花蕾一般的……
“小于月?!”
“文宇刀老板?”
于月是同行的伶人青年。但不同文宇刀这样自由自在,且已经闯出自己名号的,他就是跟了一个小戏班子,给人搭手跑龙套。
天色已暗,又突然,但此时照面,于月认得文宇刀是自然,而文宇刀认得于月则是……
“小于月,你这身打扮……”文宇刀顿了顿,接着笑了笑,咋舌道:“……倒也挺zun!”
于月别看脸,因为暗,表情神色虽不得见,但绷紧的身体和泛红的耳朵却尽入文宇刀的眼。
于月意识到人家文宇刀还被自己按着,松手退开些:“您怎么会在这?”
于月说话又低又轻,带着西北人的口音,鼻音很重很后,“您”听着更像“宁”。
“这话得先问你吧?你把yin新娘子整哪去了?还扒了新娘子衣服,自己穿,嗯?”
“不是的....我不是,我没......”
于月急得出手再次拽住文宇刀,宇文刀一个趔趄,两人拉拉扯扯进入人家内院的祠堂。
于月一手抓着文宇刀,另一手抓住西北角的顶梁柱。他一脸窘迫娇羞,手指捏紧一拢,柱子生生被他捏下来一大块。那看着屹立于此、相安百年的硬木柱,竟像酥饼一样,在他手里碎成了渣。
“小于月....不,于少侠、于壮士!您铁血硬汉、钢筋铁骨....内个,还望手下留情?”
因为自己的手还在于月的另一手里,文宇刀一脸惧怕他辣手摧花地赶紧放软了嘴,放低姿态。原本高了人半个头的天生“立”质,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刻恨不得只到人胸口的楚楚可“粘”。
于月牵着文宇刀,文宇刀顺从他的意思,伸出手指,没用几分力,也是同样能生抠活剥一大块柱子。木头在自己指间一捻,如油酥一般,化为渣屑。
“像螱,从心儿开始吃。只吃馅儿,皮封不动。表面看着,门户宅院仍是光鲜,漆都还亮丽,但其实已罄尽。”
“那个新娘....在被送进这里前,已经没了。用漂水面、水花都起不来,也不会沉的银钱,被自己娘家人,就这么推送进这门。昏嫁,怀揣的,可能也只是头上能有一盖头,安身立命。"
文宇刀未吃过此间的酒,不算难,跟着月与于月得出大宅。回顾远眺,小村落中,独栋孤立的大户轮廓,仍模糊可见。隐晦透出几点荧荧灯火,在西垂的银凉月光下,那黯淡的暖光,此时看来,毫无活人生气。
于月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在地上写写划划。
文宇刀站在一旁,听他讲着,一笔一划慢慢写出个“豕”,末了才添上个宝盖头。
“我也不知她叫什么,是什么样子……見到時,她整个人已经....就剩下一绺头发。我要进内院看看,穿了她穿过的这身红衣,而她,只身一个女人,无依无靠,连姓名都没能留给谁……"
于月的五官很精致,在月下,绷紧的嘴和脸颊,愈发清冷秀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睛跟着黯然地沉了下去。身上穿着的,到不像是那无名无姓、无声无息的女人的衣服,而是她的皮囊与魂魄。
文宇刀躬身上前,手轻轻搭上了于月的肩。刚才被他按住,还觉得很强有力的肩背,这么摸在手里,原来是如此“清瘦不胜衣”。
“小于月,别这么说……我可si还没娶过亲呢!”文宇刀怪声怪气一下子就破坏掉萦绕的冷清:“你自个儿不也是个光棍么?咱先别搁这儿感慨yin婚姻,悲观感伤地,咱哥俩,中么着能先找着个对象再说是不?”
文宇刀的声音和笑都很有感染力,于月紧绷的脸上,跟着融解出真挚的笑意。
“你看,你也不小了吧?哥哥我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了,你呢?也得有二十三,二十四了吧?”
“我二十五。”
“唷,那看着还挺小。啧,不说年龄了啊,多丧yin!你看,说正经的啊,要不是你救我出了那鬼地方,说不定我今夜也就交待在这了。这过了一死劫,还有啥解不开的死结儿。哦对,咱俩好好合计合计,找对象,嗯,那才是正经事儿!”
文宇刀拨起他,碎嘴子仍叭叭叭的说个不停。于月跟着他,也应答两句。
天慢慢变浅发白,有人陪着说着,路和时间,不知不觉间也就过来了。
全站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