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6-10 22:26:32 | 作者:骆驼背上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1次
那天夜里,赵保顺兴奋得睡不着觉。一个月的纤夫时光,千里的纤夫路程,一定充满着许多艰辛坎坷、饥饿煎熬,可8岁那年的枪声,一直激励着他。他要继续上学,实现他从小立下的志愿。那一夜,他志坚若磐,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畏艰苦,决定毅然前往。为不让父母挂念,他说要去同学那里,可能需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第二天四更时,赵保顺早早地站在二号码头旁。卫河上,渔火船灯,漕船乘风,白帆攒动,浩浩荡荡的船队,影影绰绰,扬帆鼓风,绵延不绝;河畔上,房屋鳞次栉比,院巷曲幽;一面街,客栈里,窗灯破纸,人潮涌动;沿河的人们,都有早起的习惯,都操着各样生意,营生户口;石砌的渡口,漕船装卸,人流熙攘。号称“小天津”的道口古镇,运河码头,在黎明的时候,显得格外繁忙。月走千里的纤夫,得了工钱,此时,已经忘了一路的风雨艰辛,一脸的喜悦,欣慰而还。五更时分,二号码头,站满了新来的纤手,他们手里都攥着航运社开具的纤夫票号。纤夫们按序号排起了沿河长龙,赵保顺站在队首,等待着船主招应。
“八个,八个,过来八个!”一船主大声吆喝着。赵保顺和另外七人走下台阶,报了票号,套上了纤索。这八个纤手,属赵保顺年龄最小,其他七人,都做了多年的纤夫,很熟悉套路,他们挽起了裤腿,用布条裹了膝盖。年仅18岁的赵保顺有些忐忑不安,这毕竟是他平生第一次严酷的历练。
“开船喽,啊嘿呀嘿,嘿嘿嘿,嘿呦嘿,咿儿呀呦,咿儿呀呦......”纤夫的领班刘金占(内黄县梁庄乡西嘴头村村民,绰号“二金半”,现年80岁)吆喝起了纤歌,赵保顺拉紧了纤索,这时,东边的太阳已经升起,透过树梢,霞光万丈,金光闪闪。赵保顺纤夫的时光,伴着烈日,在运河上,顽强铿锵,铺展开来。
“嗨,嗨,嗨哟哟,嗬嗨咦嗨哟,嗬嗨......”声声雄壮,字字昂扬,号子已经吹响,久久回荡,这是纤夫履历的声音,更是运河历史的印记。纤夫们赤着胳膊,卷着裤腿,肩拉纤索,身体问号般倾着,一串深深的脚印,镌刻在河滩的淤泥上。信念和毅力,已经被赵保顺有力扛起,他弓着腰躯,奋力拉起。肩头上,纤索勒下的印痕里,埋藏着赵保顺无比坚强的心志。“黑黝黝,嘿呦”,凄怆的纤夫号子此起彼伏,纤夫们脱下了汗衫,一背背绛紫色肌肤,写着心酸,写着凄怆,也写满赵保顺纤夫岁月的峥嵘和他人生的沧桑。运河边,纤夫们走出的曲径,荆棘丛生,乱石纵横。赵保顺扶着尖利的石棱,弓着身躯,纤索勒进了肩肉里。当他看到“二金半”蹬直的腿肚上,隆起的肌肉和暴突的青筋,他再次给自己打气“我能行”!
烈日,已在头顶,纵有河风,伙伴们还是大汗如雨,气喘吁吁。这时,船主吆喝了一声:“靠岸喽,开饭了!”船主下了船,领班的纤夫刘金占,在岸边燃起了一堆篝火,架起了锅,开始熬粥,船主拿来了一兜红薯,围在火边,这便是赵保顺当纤夫的第一顿饭了。
重船逆行,每前进一步,都来自纤夫的举步维艰。经过数日,八个纤夫拉着的船,终于到达了新乡北站。赵保顺积劳成疾,病倒到了河岸,纤友们端汤送水,开饭时,都给他多些饭菜,“二金半”身上还有一些零钱,他登上码头,给赵保顺买了三个糖糕。新乡站两天的停船卸载,货物中转,纤友们没让赵保顺出力,都嘱咐他多休息一下。纤友的关心,让赵保顺倍感温暖,休息了两天之后,它的体力恢复如初了。
卸了货物,空船顺水,轻舟飞流,纤夫们手摇撸桨,喊着“黑黝黝,嘿呦”的纤夫号子。那号子是用生命搓成的纤绳,希冀与虔诚,痛苦与忧伤,在运河里,写成了一曲苦难的悲歌。
“黑黝黝,嘿呦”的纤夫号子,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被运河装订成一段悲壮的民族历史,抑或成了纤夫们的勋章。“黑黝黝,嘿呦”的纤夫号子,在一群如钢似铁的汉子啜饮运河的豪情后,成了一个民族最出色的歌声,也成了赵保顺毕生萦绕耳畔的声音。
船到邯郸,货物又装满了船,周而复始的逆水行舟,赵保顺和伙伴们,肩膀、背臂已经血肉模糊,可是二十多天的纤夫时光,已经铸就了他比铁还硬的刚强,他已经习惯了风雨之中奋力前行,它的皮肤也被晒成了绛紫一般的颜色,邯郸至道口的路上,他已经习惯了纤夫的艰行。当船到了道口,赵保顺从船主的手里接过那30元钱的时候,他已泪眼模糊。他回到家中,父母早已打听到他不是去了同学家中,而是为了八元的学费,去做了一月的纤夫。父亲抱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不及那紧紧的含泪相拥。
1958年秋季,滑县一中新生入学的时候,赵保顺拿着录取通知书,来到学校大门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向父母挥了挥手,父亲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赵保顺在校就读期间,品学兼优,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因为他家庭贫困,校方多次免除了他的学费,直到现在,赵保顺对滑县一中还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这个运河上的纤夫,苦学成才在后来35年的职业生涯中,努力工作,爱岗敬业,深受村民和同事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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