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安徒生童话每天一篇连载） 第39章

墓中的孩子

最小的孩子，仅四岁的男孩，是父母的骄傲与希望，死了。他们诚然还有两个女儿，可是这小孩子却最受疼爱，他最小，还是儿子。姐姐们十分悲痛，父亲的腰弯下了，母亲由于伤心过度，精神失常了。

她整天守着这病孩子，抱着他，搂着他，她不相信他死了。上帝不能把这个孩子带走，她认为。当事情成为事实的时候，她悲痛欲绝地说：“上帝不知道这事！他的随从没有心肝，他们为所欲为，不听母亲们的祷告。”

她在痛苦中离开了上帝。她的心中涌现了黑暗的思想——死亡——永恒的死亡。

她不再哭了。她的思想完全集中在那死去的孩子身上。人葬的日子到了，这以前她有几个夜晚没有睡过觉。那天清晨，她略为休息了一下。棺材就在这时被抬到一间偏房里，被钉上棺盖，为的是怕她听到铁锤的响声。她刚一醒过来，就要去看她的孩子，男人哭着说：“我们已经把棺盖钉上了。”

棺材抬到了坟地。

陷入绝望的母亲跟她两个年幼的女儿在一起，但却没有瞧见她们，她完全沉浸在哀伤中无所控制。葬礼之后的几天，她是在沉重的痛苦中度过的。

九月初，一个美好的夜晚，她走进了教堂墓地，走到那座小坟前。她坐下来，把头垂向坟墓，眼泪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坟地上。

“你想下去看看你的孩子吧？”旁边有个声音问。她抬头看到身旁站着一个男人，他身上裹着哀丧大氅，眼睛闪闪发光。

“到我孩子下面去！”她跟着重复了一遍。

“你敢跟我来吗？我是死神！”男人说。

她点点头。突然，她深深地沉下去，教堂的坟园盖在她的头上。她站在一座大厅里，四周弥漫着昏暗。孩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抱紧孩子，孩子对她微笑，她高兴地喊了起来，可是听不见声音。原来，有一阵音乐忽近忽远地响了起来，在漆黑密实的挂帘的那边回荡着，把大厅和永恒的土地隔开了。

“我亲爱的妈妈！我的生身妈妈！”她听见孩子在喊。她一次又一次地亲吻着他。

孩子用手指着黑挂帘，说：“人间没有这样的幸福！您看，妈！您看见那些人了吗！就是天国之乐！”

“现在我能飞了，妈！”孩子说道，“我很想去上帝那里。可是在你哭的时候，我不能离开你。请您让我去吧！要知道，你不用多久，又会和我在一起的！”

“不，不，别走！”她说道，“再呆一会儿！我要看你，吻你，抱着你！”

这时，上面有人在呼唤她，声音哀怨。

“您听见了吗？”孩子说，“爸爸在叫您！”

接着，又传来抽泣声。

“这是两个姐姐在哭！”孩子说，“妈妈，您忘记她们了吗？”

她记起了世上的几个人。

“妈妈，天上的钟声响起来了，太阳升起来了！”孩子说。一股强光射过来，孩子不见了，她升了上来，发现自己躺在孩子的坟墓上。她跪下去祈祷：“上帝，原谅我！”做完祈祷之后，她的心轻松下来。太阳喷薄而出，小鸟唱起歌来，教堂的钟声在响。

她认识了上帝，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她在急切中往家里赶。弯身吻着丈夫，丈夫问她：“你从哪里获得了力量宽慰别人？”

她吻着丈夫，吻着两个孩子，说：“从上帝那里，从死去的孩子坟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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