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5-15 16:39:53 | 作者:木子零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0次
(一)
第一次听说瑄君的时候,我与他的命运就已经被绑在了一起。
那时我姻缘宫动荡,命犯烂桃花,近期接连被十几门亲事烦扰不堪。于是便约了月老于红鸾宫一见以请教如何化解此番窘境。
可惜月老日理万机便派了手下学童蕊宫仙前来。蕊宫仙点了点我的眉心,诡秘一笑,只道今后不再被无谓人烦扰,让我尽管放心。
即使满腹疑惑但看她的表情也知即使继续追问也只得“天机不可泄露”的回答。只默默祈祷希望真如其所批言。
我道了声谢便直接回了家。远远便看见门前人头攒动,走近一看门口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附近其他山头的山精地仙也都来了。
想起之前竹笋与族长家的孩子闹矛盾打架也不见有那么多人围观,我暗呼不妙,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
在一片乌泱泱中我终于找到了竹笋那小小的身影。竹笋也看到了我,我弯下腰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只听见竹笋用他那清亮的声音冲我喊道:“笙姐姐回来了。”
一众刷刷回头,所有的目光聚在我身上并自觉让出一条道,人群的尽头族长慈善和蔼地向我点头微笑。
竹笋雀跃向我扑来,我下意识藏他于身后,尴尬回笑。
族长见我状态十分拘谨,便自己走过来向我交代了一下情况。
扫了眼四周,我见全族人基本全部在场。所以,关于龙王第五子瑄来向我提亲的消息,作为当事人的我竟是最后一个知道。
我讶然,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所有有关一切,很遗憾我并无印象。
族长欲将婚帖转递给我,我仍是失神呆站在原地。突然想到今日蕊宫仙所言,似话中有话:今后不再被“无谓人”烦扰……
竹笋见我无所反应以为便拽了拽我的衣角,我以为他有什么话跟我讲,微微俯身却只听得底下的人窃窃私语让我快收下。
我皱眉沉思,不知如何进退。此刻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耳边的碎语逐渐轻了下来,最后周围安静得只剩风的声音。
晚风鼓起纱幔,我似乎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外飘来。就在那一刻我像中了魔障一般,停止了思考,双眼盯着那一纸红书,随后抬起手木然接下。
下一瞬,全场掌声雷动。
蓦地,我终于回过神。本族婚嫁规矩极简,即是尊天地之数循双亲之言,二者两厢情愿便可厮守一生。而我生来无父无母,一切事宜便跳过第一步直接由我自决。
——接下庚帖的时候便是表示我同意了那门婚事。
我这算是把我自己给卖了?着实草率。
(二)
深山老林的地仙虽排在仙班之列,但距离正统神族上仙还差着千百年的修行。虽然大家表面相处亲蔼和睦,暗地里还是等级有别。
族内女仙赞我的运气极好,平日见我在林中深居简出,居然也有幸被龙族五太子看中嫁入神族。
不知是否是我多想,明明是祝福羡慕的话语,但在她们的抑扬顿挫中我却听出了一丝揶揄的酸味。我无意细究,礼貌微笑不置可否。
她们只是不知,她们口中的“幸”,却是我愁苦之源。
先不说我一直觉得婚姻至少需要建立在双方要有感情的基础上,最重要的是除了画蛇添足的坊间流言,我对我那所谓未婚夫的了解基本空白。
地仙非不死之身。一生很长若是遇得良人琴瑟和鸣相守一生当是最理想;未了解心性便草率结婚,两人性格爱好南辕北辙相顾无言,到最后平淡无聊凑合一生简直浪费光阴;最怕所托非人到时候有苦说不出,只能含恨郁郁而终……
好像预感到了凄凉晚景,我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往下想象。
眼见婚期将至,我心事愈加沉重。思虑再三,宁是不嫁也不敢以一生幸福做赌注。彻夜不眠翻阅仙律数十遍,终于在我将睡欲睡之际发现婚法一页的角落里的一则附加条款。
字体细如蚊足:
婚配仙家若未正式成婚且有不得不退婚的理由,悔婚方需写退婚书阐明。待对方同意后即可上禀姻缘司。后由天帝下法旨令红鸾星君离悔婚方命宫,待月老解下红线之后方可解除双方婚姻关系。
人间姻缘是千年修得共枕眠,而神仙则是命带红鸾惺惺相惜。若两者命宫红鸾相吸便是有缘,有的神仙孤独一生便是因为红鸾星未入其命。因此解离即是改命。
即便代价极大,我仍视其为唯一稻草。困意顷刻一扫如醍醐灌顶,提笔便拟下这封退婚书,东方刚见白便立即将其交由信使寄出。
“承蒙五殿下抬爱,笙感激涕零,奈何缘薄。……
笙自幼在深山,足不出户,又有幼弟待养,恐不习深海龙府;
……当日贸然受礼实属考虑不周,现将庚帖退还。笙知此举必有所扰,改日定亲自登门道歉。”
我长舒一口气,姻缘一事全凭天命,即使最后真的孤独终老我也并不在意。
只是怕又让竹笋空欢喜一场。
当初知道我要成亲的时候,竹笋是最高兴的。往年前来求亲的山精地仙不少,却总被我以照顾竹笋为由将其打发。竹笋非我亲弟,他们又不傻岂会愿意照顾一个非亲非故之人。久之,便开始有人暗嘲竹笋是“拖油瓶”。
是我的过。竹笋虽不明说,我心知他有过纠结自责。但也不尽得全是坏处,至少他自此给我少惹了很多麻烦。
我疲惫不堪倒在床上,头脑却极为清醒,胡思乱想着又想到我那缘薄的未婚夫。
我并不担心被退婚后他的境况。毕竟九重天貌美多才胜于我的女仙多如繁星,而龙族的男子更是六界四府公认的丰神俊朗,风仪无双。只希望五殿下他宽宏大量好聚好散,那我便祝福他寻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分析完毕,我心满意得沉沉睡去,再次醒来之时日薄西山鸟已归巢。
此时,又一纸信笺飘来:瑄君担心我不习惯龙宫生活,愿意离开东海搬来同我一起生活。
此消息一出原本消停点了的深山老林再次炸开。
像是掐准了时间约好的一样,就在我醒后的一刻钟,众仙纷纷前来道喜,甚至踏坏了刚修好的门栏。
大家称说,竹笙实乃仙生赢家,有幸觅得良人,锦衣玉食此生无忧不说,还体贴爱护有加。
我刚睡醒还带着些床气,懵然将前来道喜的人关在门外。揉了揉鼻梁细细思索他们方才的贺词,不禁皱眉:什么时候判断女仙成功的标准是靠其婚嫁对象决定的了?
半晌,待灵台完全清明后方才意识到:瑄君这是算拒绝了我的退婚请求?
(三)
一日之后,银钩喜帐,金钗红烛。
知我尚未为婚礼做过准备,族中一干老小自发帮我张罗起来,似乎比我这个新娘还要热忱。
虽然不尽是完全为了我,但至少帮我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我便由得他们鼓捣。
这几日屋里比往日热闹,竹笋也因此心情开朗了许多,但之后他却发现热闹的只是张灯结彩谈笑风生的仙人们,与屋主人并无关系。
竹笋双臂环胸站在一边,将闷气撒在那个远在东海的人身上:“要来便来,干嘛要把我们家弄的花花绿绿的,不喜欢的话离开便是,谁求他留下了?”
他转身望向我,眼神碌碌意图让我与他统一战线诽语瑄君,却看到我凝眉沉思的样子。
竹笋虽幼心思却细腻敏感。当全族人都以为我暗自窃喜白捡了一个大便宜的时候,只有竹笋发现我的闷闷不乐。
他误以为我还在为这荒唐的婚姻郁闷,化成原形攀上我的膝盖安慰道:“姐姐啊,你也不用担心。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打回去,他以一对二一定不敢放肆!”
我被他突然的转变瞬间逗笑,连连点头称是,他一定不敢。
虽然在得知退婚请求被驳回之后我确实郁闷过一段时间,甚至想到连夜逃婚这样的馊主意。但冷静再三只怕多生事端会显得太矫情反而容易弄巧成拙,给深山老林带来麻烦。
事已至此,我也只有坦然面对,见招拆招。
更何况我还有很多疑惑等待某人帮我解答。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往往天不遂人愿。也许是上天见我前小半生过得太舒坦,所以如今才给我制造了各种惊喜。
睡到了自然醒,睁眼发现天才蒙蒙亮。屋里却安静得让我有点不习惯。
静坐半晌,我才意识到我不习惯的并不是安静,而是少了竹笋每日被饿醒后摇我起床给他做早饭的吵闹。
估计这小子又睡懒觉了。
我起身推门唤他起床,一如往常。浑然不觉生活从今伊始开始一点点变得不一样。门打开的那一瞬,旭日东升,一束光洒来晃了我的眼。
之后便看到族长夫人提着下裙奔了过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换装打扮?”没等我回神,她便把我推进里屋。
后知后觉竟到了我出嫁的日子。看着镜子里红妆盛衣的自己,我自嘲一笑:不知品行,不知样貌。像极凡人所说的“盲婚哑嫁”。
准备完毕,族长夫人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叫住了她,问道:“我是不是还应该有别没做的事情?”
她以为我因害羞而紧张,笑着让我放松什么都不用干,在家等待瑄君接我去东海成礼便可。
话虽是那么说,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凝视漏壶半晌,随着时刻的一点点逼近这种心慌的感觉更甚。
就当我也觉得我可能只是因为紧张而不安时,突然有人跑来告知我竹笋落水的消息。我终于想起,从早上开始我便没有见过竹笋。
对方的话还没讲完,可是我已顾不得,提起嫁衣就往外跑,暗责自己太大意。
没跑多远,却被人叫住:“你去哪儿?”
“竹笋溺水了,我要去找他!”
“站住!”对方音量大了几分。我皱眉回头,怒目而视。
下一刻眉目舒展开来。
只见,锦衣华服的男子浑身湿漉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他提着已化成原型毛还滴着水的竹笋:“你说的是这只熊猫精?”
(四)
他衣裳的制式花纹同我的喜服相似,我在心中已猜测一二,迟疑着问道:“五殿下?”
见他微微颔首刚要开口,便被竹笋打断:“笙姐姐你别信他,我见过他真身,明明是狮子!他骗婚!”
对方嘴唇微抿并不多语,垂眸看着竹笋的小动作。
竹笋伸出四肢挣扎了两下却是徒劳。他哭丧着脸,向我发来求救的讯号:“笙姐姐救我……”我皱眉心生犹疑见竹笋在他手不敢有明显动作,慢慢移步靠近,这才看清他的眉眼——他看着竹笋目光并无明显恶意。
我正了正神色,微笑道:“竹笋受了惊难免语无伦次,还请殿下莫怪。”语罢,瑄君偏头看我,嘴角一勾,将竹笋轻轻放在地上:“笙儿未免太客气了,不知者无罪,我自然不会怪他。”
竹笋刚落地便急急向我奔来,我接住他之后:“笙先谢过五殿下救竹笋之恩。见殿下身着湿衣前去成礼似有不当……”
我本意是希望他回东海换身喜服,若有可能择日再行礼也无妨,却被竹笋误解:“谁要他救了,我会游泳。笙姐姐,你不要看他长得好看就引狼入室。”我轻拍竹笋的头,他哼唧一声埋首在我怀中。
“好。”我不知瑄君是否也误会了我的意思,刚准备解释却被他抢了白,之后也并不多赘言直接转身离开。
瑄君态度明晦难知。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驻足不前,细细思索刚才他二人说过的话,傻站了半天仍无头绪,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家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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