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4-06 13:14:08 | 作者:派大星星保护你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4次
幸运女神的套鞋(2)
剧院呢?那里真不错。
我为你们预卜未来,
我将真理掏给你们。
请允许我戴上祖母的眼镜,
我们会知道未来!
我把您的沉默看成是同意,
让你们进入我的纸牌让我们看看,纸牌会告诉我们些什么。
(于是他戴上了眼镜。)
天啊!我真想笑,
你们也将看到这一切。
花牌怎么这样多,
这是黑桃皇后,还有那些黑牌,是梅花和黑桃,
我看见一位黑桃皇后高贵又庄重,
整个心思都惦记着那方块k。
这情景真叫我陶醉!
继承的金钱挥霍一空,身着黑衣的陌生人忽忽降临。
还有其它问题等着我答复。
国家大事怎么样?
如果我把情形先透露,报纸可能没有销路,
等着吧,去读消息和新闻。
剧院呢?有什么新闻?什么喜好?又有什么声调?
算了吧,我必须跟经理的关系维持好。
我自己的前途?自己的事情全都堆埋在自己心里!
我看见——我不能讲我看见了啥,
事情一发生你便会知道!
说说这里哪个最走运?
最走运的人?我轻轻一找便找到。
算了吧,说出来会影响别人,
而且,可能还会得罪一大帮!
谁能寿高命长?那位女士,还是那位先生?
不行,这样的话说出来结果会更糟!
我该告诉你们这个?还是那个?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但愿希望不破灭,
最好什么也不泄露。
您相信的事儿一大堆,结果全都看不见了。
您当然很清楚,我见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尊敬的女士先生们,实在多谢你们的盛情!
诗朗诵得很成功。观众中间有医院的实习生,他似乎已经把他前天晚上的奇遇忘掉了,套鞋还在他的脚上,因为没人来找。街上很脏,这双套鞋对他很有好处。
他很喜欢这首诗。
诗里的思想牢牢地占据着他,如果能有这么一副眼镜,能看到人的心灵深处,他觉得这比预料今后几年间发生什么事要有趣得多。“现在我考虑坐在第一排的那些先生和女士,——要是一下能看到他们的心里,要是我能像思想一样走进去,那该多好啊!”
对套鞋而言,有思想就够了。实习生一下子就无影无踪,在第一排座位上的观众心里开始了一场极不寻常的漫游。他穿进去的第一颗心是一位女士的。他觉得自己来到了一所整形所。墙上悬挂着按成年人躯体做的石膏模子,区别在于在真的整形所,病人进来后才按他们的骨骼做成模子;而在这颗心这里,是没病的人走掉以后才做模子。
他又进到另外一个女人心里,他觉得这里像一个巨大的神圣的教堂。他多想跪下去,但还得继续前进,到另一颗心里去。他爬进了一个屠夫住的地方,他碰到的全是肉。这是一个有钱的尊贵人的心。
随后,他又钻进了一位贵夫人的心中,那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旧鸽子笼。接着他走进了一间镜子室,那里的镜子能把照进去的形象放得特别大。在屋子中间坐着微不足道的主人——自己,惊讶地在欣赏自己的伟大。
后来,他觉得自己进到了一间窄小的针盒,里面全是尖尖的针,他以为是“一个从未结婚的老处女的心!”实际上,那是一位颇年轻的军人,身戴许多勋章,是那种有头脑、好心肠的人。
实习生迷惑不解地从这一排最后一颗心里钻了出来,他以为是自己的幻想领着他到处乱撞。
忽然他记起了前一夜他的头被牢牢地卡在医院铁栅条中间的情况。“我身上一定什么地方出了毛病!”他想,洗个俄罗斯澡大约会好些。现在我要是躺在浴室最上一格该多好啊!”
他果真躺在蒸气浴室的最上一层了,不过是穿着全套衣服躺在那里的,靴子和外面的套鞋还穿着。浴室顶上的热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啊!”他大叫起来,急忙去找淋浴喷头。守门人瞧见里面有个衣着整齐的人高声尖叫起来。实习生清醒了,他悄悄地对他说:“这是在打赌!”待他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在脖子上贴一块西班牙蝇膏药,在背上也贴了一块,想把疯病从身上清除。
第二天早上,实习生的背又热又红肿,幸运女神的套鞋带给他的就是这个。
五、录事先生
巡夜人想起了那双套鞋,他跑去取回并交到了警察局。
“这双套鞋跟我的一模一样!”一位录事先生盯着这件无人认领的拾物,随手把这双套鞋放在自己的鞋旁边。
“录事先生!”一位警察拿了几页纸走来说。
录事转过头来,和来者交谈。办完事后他再看那两双套鞋时他分不出哪双是他的。“大约是湿的那双吧!”他想,然而他错了,那双是幸运女神的。难道警察就不会出错吗?他把套鞋穿上,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在路上,他碰到了一位熟人,是个诗人。诗人告诉他,明天他就要去旅行了。
“您真自在,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录事说。
“您用不着老是操心明天的事。”诗人说。
“还是坐下来写诗好,”录事说,“真是一种享受!要不您试试坐在法院里办那些琐碎无聊的案子的滋味!”
诗人摇摇头,录事也摇摇头。他们各自都保留着自己的意见,然后分手了。
“诗人都是一批奇特的人。”录事说,“我要是有他们那样的秉赋,自己就会成为一个诗人。”
他已经成了诗人了,但并不明显。诗人与普通人的区别是,诗人有更好的记忆灵性,他能把握住一个思想,一种感受,直到能清晰、明确地用文字表达出来,普通人则不能。录事经历了从普通秉赋到天赋的转变。
“这芳馥的气味,”他说,“令我忆起罗妮婶婶家的紫罗兰。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我拿一枚热铜板贴在冻冰的玻璃窗上,窗子化出一个小孔,从小孔往外看,紫罗兰盛开了,香气扑鼻。春天来临了,运河上那一艘艘船又都油漆一新,船上的绳索配备安置妥贴,它们就驶往外国去了。我却只能坐在警察局里,看着别人领护照去外国。这就是我的命!”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天啊,我这是怎么啦!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拿出了他的文件,眼光落到了第一页上。“西格布里特夫人,五幕悲剧,”他读着,“这是什么!这可是我自己的笔迹。是我写的这部悲剧?”录事在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他的思想十分活跃,他的心十分地温和。他不自觉地扯住了最近的一朵花,那是一朵极普通的小春黄菊。“是阳光使我娇美的!”花儿说。“可是是空气使你呼吸的!”诗人说。
在他附近有一个小男孩用一根枝条击打一条泥水沟里的水,水珠溅起落到了绿色的树枝之间。录事想到微生物随水珠被抛到了空中,若是按它们的大小来衡量,它们被抛起的这个高度就像我们被抛上云端。录事一面想着一面微笑起来:“奇怪,人怎么能这样自然地做着梦,如果明天早晨我还能记住我梦见的东西,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抬头看着那些悠然自得地欢唱着的鸟儿说:“它们比我好多了!要是我会变的话,我一定变成这么一只小百灵鸟!”
他的衣服马上连到一起变成双翅,衣服变成羽毛,套鞋变成爪子。他心里大笑起来:“这么滑稽的梦我还从来没有做过呢!”他飞到绿枝上唱起来,但是歌里面没有什么诗情。变成小鸟后,以前的那些特征便消失了。
他飞到了草地上,扭着头向四面看了看,用嘴啄着纤细的草秆。现在对他来说,那草秆就和北非的棕榈枝一样长。
突然,他四周变成了漆黑的夜晚。一个小男孩用一顶大帽子罩在鸟身上,有一只手伸进帽里抓住了录事的背和双翅。小男孩敲了鸟嘴一下,走开了。
在街上他碰到了两个男学生,他们买下了小鸟,这样录事便来到了哥本哈根,来到了哥特斯街。
男孩把他带进一间豪华的屋子里,一位面带笑容的胖夫人向他们走来。她对把这只野鸟——她是这么叫百灵鸟的——带进来一点也不高兴。她朝着一只站在铜丝笼子里的环子上悠然荡着的大绿鹦鹉笑了笑。“今天是波伯乖乖的生日,”她说,“小野鸟应为他祝贺一下。”
波伯乖乖得意地荡前荡后。一只美丽的金丝雀却开始唱了起来,它是去年夏天被人从它温暖芬芳的祖国带到这里来的。
录事,也就是小野鸟被装进紧靠着金丝雀的那只笼子里,离波伯乖乖不远。波伯能用人的语言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是:“算了吧,让我们做个人吧!”录事现在也已是只鸟了,他完全明白同伴的意思。
“我在碧绿的棕榈树和花儿盛开的杏树下飞翔,”金丝雀儿唱着,“我也见过许多漂亮的鹦鹉,它们会讲许多有趣的故事。”
“那都是些野鸟!”鹦鹉回答说,“它们没有一点教养。算了吧,让我们做个人吧!”
“你还记得美丽的少女在花儿盛开的树下的帐篷里跳舞吗?你还记得香甜果子和野生花草溢出的汁儿吗?”
“当然,”鹦鹉说,“但我现在要好得多。我吃得好,人家也亲切地对待我。我的头脑很不错,我有扎实的学识,懂得逗乐儿。我用嘴儿来讨他们的欢心。算了吧,让我们做个人吧!”
“我那温暖、鲜花盛开的祖国,”金丝雀儿唱着,“我要歌唱你墨绿的树、歌唱你宁静的海湾。”
“收起尖声尖气的腔调,”鹦鹉说:“讲点让个发笑的!笑声是心智最高的表现!笑嘛,只有人才会。”这只波伯乖乖笑了起来,又讲了句:“让我们做个人吧!”
“丹麦小鸟,”金丝雀儿说,“你也被人逮住啦!你的树林里一定很冷吧。但是那儿怎么说也有自由,飞走吧!最上边的窗子是开着的。”
录事飞出了笼子。但此时,通往邻屋的门开了,一只猫眨着眼睛溜了进来,开始追他。录事吓得半死,他穿过窗子飞走了,飞过房舍和街道。
街对面的房子他很熟悉。一扇窗子打开着,他飞了进去,那是他自己的屋子。
“让我们做个人吧!”他学着那只鹦鹉说,立刻他变成了录事,坐在桌子旁。
“天啊!”他说,“我怎么做这样的梦,尽是些荒唐事!”
六、幸福
第二天早上,录事还在床上睡觉时,有人敲他的门。他那攻读神学的大学生邻居进来了。“把你的套鞋借给我,”他说,“园子里很湿。”
他穿上了套鞋,很快就来到园子里,大学生在小径上走来走去。“远游,”大学生叹息着,“这是世界上最愉快的事了!我要去瑞士,去意大利,等等。”
幸运套鞋很快发挥了作用,他已经到了瑞士中部,和其他八个人一道挤在一辆四轮马车里。他有些头疼,一会儿昏昏沉沉,一会儿又醒了过来。他的右口袋放着一张银票,左口袋放着护照,胸前的小皮钱袋里有几枚金法郎。他看了看窗外,天下起雪来了,刮起了寒风。
“唉,”他叹息着,“要是我们现在在阿尔卑斯山的那边就好了。”
他真的到了山的另一边,深入意大利腹地,在佛罗伦萨和罗马之间。特拉西麦涅斯湖在夕照中像一泓闪光的金液,躺在深蓝色的群山之中,葡萄藤的绿枝安祥地交织在一起,在桂树下,可爱的、半裸的孩子放牧着一群漆黑的猪。景色真美,但神学学生和他的旅伴谁也没说这句话。
成千上万只苍蝇和蚊子飞进车来叮着他们,没有一个人的脸没有被叮肿出血的。太阳下山了,可是四周的山和树都染上了美丽的绿色,非常明亮,闪闪发光,景色美极了。这时大家的肚腹已空,四肢疲惫,只希望有一个宿夜的地方。
橄榄林里面有一家孤零零的旅店。老板娘赤足披发,身上只穿着一件尽是油腻的衬衣,跑来迎接客人。门是用绳子拴住的,房间的地砖也都半翻起来,蝙蝠飞来飞去,屋子里还有一股恶臭。
吃的端来了。一碗清水汤,里面放了点胡椒和哈喇味的油,生菜上放的也是这种油,最好的菜是臭鸡蛋和烤鸡冠,酒也是胡乱掺和的。
睡觉时,大家用箱子顶着门,还要选一人守夜,大学生被选来值夜。屋里一股热气压抑着人,蚊子嗡嗡叫个不停,不断地叮人。
“旅行虽好,”大学生叹息说,“如果没有躯体该多好啊!让躯体休息,让心灵飞来游去。”
话才说完,他就在家里了。白色的长窗帘遮住了窗子,在屋子中央放着一大口黑色的棺材。他躺在里面,愿望得到了满足:躯体在休息,心灵在游荡。
屋子里有两个身影在走动:一个是忧伤女神,另一个是幸运女神的使者。
“看到了吗?”忧伤女神说,“这是你的套鞋带来的幸福?”
“至少给这位带来永恒的好处!”幸运女神的使者回答。
“不!”忧伤女神说:“死神没有召唤他!他的心灵的力量还不够大,无法敛集起他自认为能敛集的瑰宝!我要为他做点好事!”
忧伤女神把他脚上的套鞋脱下,大学生又站了起来。忧伤女神消逝了,套鞋也跟着不见了。
全站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