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12-25 19:34:52 | 作者:Admin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39次
许久,我才从那一座“曲家大院”中走出来。
我似乎能看到在那青石桥畔的老屋,能清楚地看到后院的房顶上布满死去的青苔和枯黄的野草。那生与死的见证者,见证着一代又一代的主人从屋里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终于明白了书封面上的那句话:中国人的百年幸福梦想——安居。
在我看来,《安居》一书中,所有的人对于房子的渴望是令人无法理解的偏执。似乎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幸福与房子直接挂上了钩:钱、曲、范三家三代人长达一个世纪的明争暗斗,只为了这间青石桥畔的大院,其中更是以主人公钱瑞莲为最——为了重返老宅,她不惜把处女之身献给了一个结过婚的男人;为了长留范家,她不得不满足土匪头子吴三宝的淫欲;为了成为“曲家大院”的主人,她甚至和老公公苟合;为了保住房子,她更不惜牺牲女儿和外孙女的爱情……
我不禁要问,这是真的幸福吗?
的确,中国人的“房子情结”自古有之,俗话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可见对自家“狗窝”的偏爱。人们普遍认为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必须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要有身心的归宿,这是保障幸福的前提。
可是,与之略有不同的是,书中的人对于房子的执着更像对个人财富的渴望、对名利的渴望;而那一座老宅无疑是当地人心中权与财的象征。暂不提钱瑞莲,且说从清末,范成奎一发横财便觊觎钱家好风水的房子而曲荣进则费劲心机来抢宅子;到解放后,李平安凭借自己的权利实际上把宅子据为己有;再到改革开放后,宋、程两家千方百计地要拿到房产证……小镇的青石板静观时代的变迁,更见证着曲家大院对于这三代人而言并不单纯的意义。
从某种层面上说,这是人性的弱点。我们有时会情不自禁地把幸福同金钱、权力相提并论;我们有时会忘记一直追求的安居的模样。
“……你要明白,我们生活在一个势利的环境里,我们不势利别人照样势利,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一无所有的还是我们,我们永远住不上好房子,更永远过不上好日子。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你不能适应这种残酷,就必然被残酷吃掉。”
这句话给我以极深刻的印象。我们能责怪谁吗?如果可以,会有谁愿意为了房子搭尽一生?钱瑞莲虽然在对待房子的态度上略显偏激,可这一段话又何尝不是许许多多老百姓的心声呢?我们反抗,能斗得过一群人,但能都得过现实吗?
同样是以房子为主题的电视剧《蜗居》播出后,《中国青年报》展开了一场关于“幸福与房子”的调查,结果显示,69.9%的人认为幸福的家庭一定该有至少一套房;10.5%的人表示“不仅该有,至少85平以上”。正如一位网友所说,“没房子,就找不到老婆,生不了孩子,成不了家,这才是最残酷的现实。‘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对不起列祖列宗的罪名谁都背不起。所以,纵使房价虚高,依然有无数国人以拥有一套像样的房子为人生的首要追求目标,为此不惜背上沉重的房债,过着咽萝卜、啃馒头的凄惨生活。”
现实逼得几乎所有人都要去争取银子,争取房子,争取面子。但是,总是有人能认识到自己正真需要的是什么。
小说中,范燕如与钱瑞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燕如在经历家中巨变和情感上的伤害后,看破尘世,出家为尼,号“慧远”。她是这场为了房子的斗争中的牺牲品,却也因而远离了斗争的中心。她的态度,或许有些人会称之为逃避,可是,置身于纷扰之外何尝不是她自己对幸福的追求?
在她出家后,她在小说中似乎显得极淡,却像浓墨重彩中的一点留白,在世人不断斗争而头破血流时,用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用宗教的观点来解放自己,也劝导世人,但这宗教并非迷信,而是心灵的寄托,是追求安居的途程上安然的态度。在与经书作伴的几十年里,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文化大革命等等外界的纷乱也并不是没有破坏她身处的庙堂、伤害她的肉体与心灵,但她始终安之若素,因为她看透了——“心里如果塞满了东西,房子不过是一堆砖头瓦块;心里如果空空如也,砖头瓦块也就是房子。人生在世,首先是心灵要有个房子,其次才是身体要有个房子。”
慧远的悟,算是超然脱俗了,然而小说中的另一主角或许一直都在告诉我们一些道理。
没错,这一主角就是那只在挖地脚的时候挖出的乌龟。它同那层层青苔一样,见证着几个家族的兴衰变化,见证着一代又一代的主人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但同时,它也是与主人们截然不同的存在。它有两座房子,其一是“曲家大院”,其二是自己的龟壳。大院很大,多少间屋子住过多少人演绎过多少悲欢离合;龟壳很小,一个壳子只容它一只龟藏着一点点心事。大院很老,百余年的时光里体会过时代的变迁,经历过几世人的争夺;龟壳比房子还老些,一个多世纪的风雨却与之无关。
“乌龟虽然行动缓慢,但它却懂得忍辱负重,遇到危险时,就会把头尾及四肢缩进坚硬的壳内,再凶猛的敌人也对它无可奈何,终能渡过难关。”
小说很早就说过这样一段话,看完整篇后再想起这一句,我不由感到:其实人们一直在追求的安居,其实不过是能像乌龟一样,有一处刚刚好用的房子,在苦难中得到安定。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钱瑞莲在几十年后有站在曲家大院的白玉兰下,回忆起的,是大院还姓“钱”时崭新的模样;是与范新传回门时钱家寨的土胚墙;是自己后来的丈夫刘志强家的几间破屋。
“其实,老房子不仅是我们生命的起点,更是我们心灵的归宿。”
又走进“曲家大院”,我看见慧远师太正在作诗——风风雨雨百年间,非非是是万万千;有人若问天下事,青石桥畔白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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