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季节忆稻草

　　时下正值早造稻谷收割的季节。外出工作的我，回到故乡，看到乡间田头堆放着的稻草垛，记忆的闸门就由此打开，往事如烟。

　　稻草珍贵分配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故乡实行生产队集体经济。那时候，放学回家，我常参加生产队里的推稻草劳动，一来帮家庭增加点工分，二来好吃上一餐鱼肉，因为打禾时队里通常会集体聚餐加菜的。我们拿着禾叉工具，与其他同学或大人一起将打禾机飞快滚喷出来的混乱稻草，轮流接力推到晒谷场外的空地上，并挑起堆放成一个个小山似的，村中的妇孺和放牧耕牛的人家，就把这小山似的混乱稻草经过折叠、圈屈、膝压、捆扎，绑成一小把一小把的，再担回稻草屋存放。劳动的间隙，我们常常在稻草堆里打洞穴、捉迷藏、闹嬉戏，给当时单一枯燥的生活带来无穷的乐趣。那时候，稻草还比较珍贵，生产队要在留足够给耕牛当粮食后，才将多余的稻草统一分配给各家各户作柴火、捆秧、扎东西之类使用。

　　稻草温暖故乡床。在生活贫穷、物质匮乏、缺衣少被的年代，不像现在拥有电热毯、电暖器、羽绒被等丰富的保暖床上用品，故乡的人为了度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和初春的寒冷日子，每家每户都会和都用稻草编织床垫。编织床垫的稻草不是打禾机滚打出的混乱稻草，而是另外选用人力脱粒、秸杆直条柔韧的稻草，心灵手巧的妇孺，将一株株稻草编织成根部联结便于提拿、杆穗部蓬松保暖、长短与床相当的一块块的稻草垫，之后两三块两三块叠放在竹席底下，就成为故乡人因陋就简、抵御寒冷的温暖床榻。当垫睡一周半月，或小孩尿床时，拿出稻草垫晒晒太阳、杀杀菌、除除虱，又继续垫睡。就是这些稻草床垫，陪伴童年的我走过了不知多少个难挨的寒风凛冽的岁月。

　　稻草串肉又环保。那时候，故乡的人赶圩入市买鱼买肉买青菜，肉菜档口都会放置一捆稻草，肉菜贩都是用稻草串起鱼肉捆扎青菜的，人们可以来串肉拎着走。不像现在用塑料薄膜袋，既不环保，又污染环境。所以至今故乡人还十分怀念稻草串猪肉串鱼的原生态日子。

　　故乡人还用稻草扎成稻草人，给其穿挂上破衣服，插在撒播蔬菜或谷物成熟的田野上，犹如一个个真人似的在田野站岗放哨，恐吓得天上的飞鹰、鸟雀不敢下来啄食田里的种籽、幼苗和谷物。

　　稻草生烟驱蚊虫。在我的爷爷编织竹篮、竹萝等竹器家具农俱出售、挣钱养家的日子里，那时驱蚊香还稀缺，爷爷在夏天夜晚编织竹器时常以稻草打结并泼洒些水，然后点燃生起袅袅炊烟来驱蚊，有时我在傍添加稻草并用大葵扇帮忙扇烟，往事沥沥在目。

　　稻草灰水亮头发。那时候，妇孺、小孩常用稻草灰水洗头，故乡的人把稻草燃烧后的草灰，倒进刚烧开的滚水里溶化，然后用毛巾垫在细密竹蓝过滤灰渣，用澄清的稻草灰水洗头，油腻的头发就变得乌黑亮泽、柔软易梳，不像现在用肥皂、洗发液洗头变得干涩难梳。

　　稻草肥沃乡间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故乡人生活改善，煤气、电气进入普通百姓家，不再用稻草烧火做饭。村民把早造收割脱粒后的稻草，直接放回田里，经过炎热的六月沤制与发酵，那有机肥料的成分远比化肥好，还省下了买化肥的钱呢。一些缺乏劳动力的农家，家中没耕牛、稻田又处于山冲旮旯的，稻草就地晒干后，直接用火烧于稻田，成了最好的农家肥，所以故乡的稻田土壤十分肥沃。晚稻收获后，用蜡黄的稻草叠造一间尖顶状房子大小的稻草屋，屋下面是空的，刚好是一头牛的高度，耕牛就拴进这样的稻草屋，也就是故乡的稻草垛。在寒风凛冽的日子里，稻草就是故乡人家的耕牛一个漫长冬季的粮食。

　　一根稻草，一缕乡愁。惦记稻草，铭记故乡。稻草带给我故乡的收获，带给我故乡的记忆，带给游子无限的乡愁与深远思念。我喜欢故乡田野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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