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0-09-19 19:32:11 | 作者:一孔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7次
何叶发了个微信告诉我,说不打算玩社团了,让我整篇文章过去。
“整”在这里应该就是写的意思,东北人的口头禅。这个词的魅力在于能包办代替所有的动词,整点酒,整点茶,整出什么事儿,意思都能说得通。这个有趣的词语多少能反咉出东北人的智慧以及性格中自信豪爽的一面,直接、省事、不绕弯子。
何叶说她是东北人,历数一些交流的细节,倒也对得上。
第一次接触何叶应该是半年前,我在上的某篇文章后面有个跟贴,一个叫何叶的写手“老师、老师”地叫着,还丢了一个QQ号,希望我加她。或许两声“老师”一叫,瞬间把那个叫“虚荣心”的东西诱出来透了口气,又或许是出于对何叶这个名字的好奇,毕竟这不象是个真名,当然最大的可能是自己的中年心态作崇。人到中年之后,生命开始下行,心态逐渐变老,想得多了,说得少了,太多的时候受制于自己手缚的绳索,常有焦灼之感,适时有个年轻人能陪你聊聊天,也是一种放松,而且也会让自己有年轻的幻觉,心情会好许多,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我已是中年,四十有二,家有一子,现在就读高二。学习任务繁重,每天清晨六点半出门,路上行人稀少,夜晚十点回家,戴月披星,父子交流仅限于晚上放学一段接送路程。回家之后,他又为题海包围,我也只能多作旁观,心疼不止,怎能无故打扰?想想这个孩子,是我一手拉大,是我几乎所有幸福的源泉。如今多年父子,即将成客,只能驻立后方遥遥目送,身影渐行渐远,一面因其成人而欣慰,另一面又因日后聚少离多而莫名伤感。
我是一直奢望有个丫头的。那样我就可以一手牵一个,左边是虎虎的儿子,右边是俏丽的丫头,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我还曾不止一次戏言,我要是有个丫头的话,才不让她上学呢!学这些劳什子的古诗词和折磨神经的数理运算,把她打扮得象花儿似的,唱歌、跳舞、乱花钱,专门欺负男孩子,把她宠上天,我当她永远的保护者,甚至可以是无原则的。
妻子说家里幸好没有,那样还不成了混世魔王?她知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人总是对没有的东西充满向往,充满好奇,充满想象。真实的情况应该不过是又多了一个依然为学业所累的女学生而己。
通常来讲,人一生最为宝贵的是年轻的时候,十几岁的时候交给学校,三十之后要兼顾家庭和子女,身上属于真正意义上自我属性的空间很小。只有学校刚毕业结婚成家之前才拥有了最大幅度的自由。可以找工作,可以创业,可以交朋友,可以由着自己的喜好,可以耍些小性子,可以做些现混帐买卖,因为年轻,可以放肆,充盈的生命之门洞开,激情飞扬,力量无边,多好!
何叶大约处在这个年龄段,她说自己是九三年的。九三年!我己工作一年了,我们几乎间隔整整一代人。她的年龄让我自然想到自己的当年,也曾有过大好年华,不过从回忆来看,我当时的心情并不太好,蜷缩于凋敞的乡村,还有破旧的课堂,是一个假以教书自足的年轻农民,惯常于失落、阴郁、颓废,既不满于现状,也不渴望于未来;既不大看上别人,又不大受人待见。青春象是秋风里的树叶,叶茎消瘦,叶面枯黄,且不知落向何方。事实的情况是就这样迷乱地飘到现在,飘到身形黯淡,飘到额头爬纹,飘到青丝遮面。只是生命原本就是一种经历,当中年、老年终将来到的时候,反倒释然了。既来之,则安之,泰然面对就是。
每一天都是新的,与年龄无关;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与年龄也无关。
我们用四十年的时间换来的醒悟,她们可能一开始就明白。比如何叶丫头一方面在医院上班,另一方面四处网罗写手,组成社团,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淡雅晓荷,想来与自己的名字有关,类似于汽车上的个性化牌照,宣誓着把个人和社团捆在一起的决心,果然搞得风生水起,在网站上稳居前二,这是很不容易的。要知道在网上组社团,可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她似乎没有这些顾忌,因为喜爱,所以执着;因为执着,所以无往不前,连我这样连票友都够不上的文学边缘人都没有漏网,可见她网拉得该有多大。毕竟我写得不多,也谈不上好,因为时间的制约,在网上又很少与人互动,一直惭愧在心,她几乎是用买彩票的几率瞄到我的,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勒奋,要么就是缘分了。
她的急切我是招架不住的。我在晓荷写的时候,他们正在组织征文,主题是梦,结果响应者很多,文章发了不少。我以我习惯的节奏投了几篇,侥幸连续精华,好像才正式进入了社长何叶的法眼。我们之间Q上聊天的频率也多了,主题永远只有一个,有文吗?我哪里有那么多文?毕竟写一篇文章总要讲点机缘巧合的,那个时刻,我总会想到白毛女中的黄世仁。我就是永远欠债的杨白劳。
我堕性很大的,至今写成的每一篇文章都是熬到最后不脱手不行才勉强拼凑而成的,就像一条蹒跚的老水牛,后面要是没条鞭子,断然不肯前行。就这样总是被人抽抽打打走到了今天,身上没有一丝血印,文章倒是写了不少。只是没想到在二零一六年的光景里,被这么个年轻的姑娘连哄带逼写成了几篇成形的文章,每每在她“忽悠”之际,起初有些嫌烦,但结束之后,又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写出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少还是有些她的功劳。
她的口头禅是:
有文吗?给咱社团投个文吧?不投拉倒……
一孔呢?一孔同学呢?孔老二呢?老张呢?张老师呢?张同学……
我要上麻醉药了!她是实习麻醉医生,连杀手锏都亮出来了。
我的天啦!我要是不回复的话,真不知道会被她糟践到什么程度!所有有时也感到头皮发麻,竟能产生家里幸亏没有丫头的侥幸,只能勉强应对,也依然一拖再拖,实在不行,就装聋作哑。对付急躁的脾气,似乎也只有用化骨绵掌了。
我曾经相当正式地告诉她。聊聊天可以,但不能一出口就找我要文,母鸡下个蛋都得要点时间,何况是憋一篇文章?该发的时候我会发的,经这样一说,似乎有些效果。一段时间,QQ还有微信相对安静了许多。
我当然不是责怪她。现在的小姑娘能在工作之余,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看点书,结识一些写好文字的朋友,怎么说都是高大上的。我这么一个遥远的局外人怎么能责怪她呢?她为了把事情做好全情投入的精神真是我辈曾经最为欠缺的。试问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多少想法胎死腹中?难道其中没有一丝一缕有价值?当然不是,我们的顾虑我们的懦弱还有我们的现实让我们的年轻时代总是铺上一层淡淡的灰色。既然想,就去做,既然做,就做好,即便失败也无所谓,毕竟曾经沧海。
梦系列征文结束了,和所有的获奖选手一样,她给我寄来了一条大红围脖还有一个坠子,我也不知道是观音还是佛祖。我向来不喜欢饰物,二来也不大喜欢弄个围脖箍在身上作衣袂飘飘的样子,所以不大在意。然而,她跳过了我“要还是不要”的问题,直接问我喜欢什么颜色。我一贯不大讨厌中国红,因为红色喜庆,几天之后,东西就到了。抖开围脖,一片霞光,戴在脖颈上,摩挲着皮肤,如沐春风,妻子也试了一下,说还行。
就这样,这么个围脖挂在家里,很显眼,妻子戴着多一些,我很少戴,一个还不太老的男人成天戴着那个东西,不是显老就是有些娘炮儿。
后来我知道,这些所有的物品都是她花自己的钱,一场下来,她也该掏个千把来块。后来第二次组织经历征文的时候,我就说我实在没有东西可写了,她依然执着,说会有什么奖金的。我笑了,我一个中年大爷挣你个小姑娘什么钱,她倒是直接,不挣白不挣!好像钱不是她自个似的。
我想尽管医生是个好职业,但以她的年纪和资历也还不至于有多么高的收入,可是显然她不在乎这些。
何叶自己也写,我看得很少,的确不够朋友,这算是我的德性吧!我拒绝过她相当几次,一是想让我写个文学讲稿,这个我万万不可的,我读书半生,乱打乱撞,至今还没有什么头绪,哪能讲课?孟夫子言人之患在于好为人师,几乎是我的信条,我哪能做插葱的大象?第二件事情是让我就某篇小说写篇评论,我倒是随手写了几千字,但是我并非按照规范的套路来写评论,而是着重分析人物的内心深度以及性格成因,似乎不大合槽,算是没能帮她完成任务;第三件事情是她出于信任写了一篇小说让我看看,希望我能说些什么。我看了几遍,本身就是较为成熟的作品,差别只是在于风格的不同,我要是冒然修剪,反倒影响了整体的美感,选择了不作为;第四,她因为社团发展,时常在微信上转载一些文章,有时也建议我代转一两篇,转发文章的事情我自己相当抵制,不习惯微信上到处乱飞的文字,所以,我因为自己的所谓个性又拒绝她几次……
想想也有趣,这个丫头风风火火的,颇有些骄横的影子。每次我不同意的时候,她不是说要上拿麻醉药,就是说上拳头扁担的,可几天一过,一切如常,究竟还是个小孩子脾气。
她时常会因为自己是东北人而自豪,地方的优越感很强,曾经说我们南方人心眼多,说我们七零后毛病多,我这个南方的七零后合二为一,看到打分是极低的。其实,这世上哪有脸谱化的人呢?真要是那样,人在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操心的事情啊!地域也好,年代也罢,即便有些痕迹,也是很泛化的,张飞可以画美女,武则天都是能杀掉亲生儿子的,何人识得?
她可能倒真是有些东北的典型性格,偶尔看看她的空间,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心情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人都拉到她家吃饭、喝酒,老嚷嚷着这个那个去承德一定要从她那儿过。就我来讲,她似乎都邀请过我们一家三口好几次了,应该不是违心的;可是心情不好的话,一会儿又是干仗,一会儿又是破口大骂,粗口爆得很溜,我不知道是他们现在九零后的习惯还是她个人的风格。
年轻,谁没有点小性子呢?她以为自己尽情发泄一身轻松了,她哪里晓得,我们这些成年人在边上看着,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以后,她自己也会这样认为的。
我不太好奇她的长相,一个叫做何叶的丫头面相应该能说得过去吧!她空间里也有,应该就是本人,就像我每天在路上见到的众多的高中女生,稚气尚在,还有一点金庸小说当中的邪气。相由心生,照片和人应该对得上。至于何叶这个名字,她说是实名,真是个好名字。我是乡里长大的,水族里的东西我除了荸荠和水草之外,大约见得最多的就是荷叶了。曾经写过几篇小说,给女主人公取名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和荷叶荷花有关,“阿荷“这个人名我已经使用过好几次了,下一次再用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会给她安排个好的结局。
当然,到那时候,她的社团已经解散,我也未必还能坚持写文章或者说还会到这个地方写文章。这个丫头会和路上经过的众多年轻小伙子姑娘一样悄然前行,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留下了他们各自曾经年轻的背影,而我自然已经老去,云淡风轻之际,偶尔也会串接起自己的一些中年记忆。
全站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