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光辉

　　在美国首都华盛顿中心区宪法公园的小树林里，有一座越南战争纪念碑或叫越战墙，纪念碑由用黑色花岗岩砌成的长500英尺的V字型碑体构成，用于纪念越战时期服役于越南期间战死的美军官兵，黑色的大理石墙上依每个人战死的日期为序，罗列着美军57000多名1959年至1975年间在越南战争中阵亡者的名字。

　　设计者，是著名华裔建筑师林璎，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林徽因的侄女。当时政府征集方案时，要求必须满足四项基本要求：（1）纪念碑本身应该具有鲜明的特点；（2）要与周围的景观和建筑物相协调；（3）碑身上镌刻所有阵亡和失踪者的姓名；（4）对于越南战争，碑身上不要有一个字的介绍和评价。在被隐去名字参选后，当时才21岁大三的她，获得了最佳设计，可由于是华裔且内容没有体现军人的“高大上”，因此，遭到一些人，尤其是越战老兵的强烈反对，但当议会第二次评议时，所有评审员，还是一致推举该作品，理由是，我们看重的是作品，而不是人，最后终于获得通过。

　　对事不对人，这就是老美的价值评判。

　　这座纪念碑造型独特，从远处看，如同大地开裂一般，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又好像地球被狠狠地砍了一刀，留下了这个不能愈合的深深伤痕。黑色的、像两面镜子一样的花岗岩墙体，两墙相交的中轴最深，约有3米，逐渐向两端浮升，直到地面消失。倒写的V型的碑体向两个方向各伸出200英尺，分别指向林肯纪念堂和华盛顿纪念碑，林璎自己解释为“（活人和死人）将在阳光普照的世界和黑暗寂静的世界之间（再次会面）”，也寓示战争是没有胜利的，只有死伤，战争，是抬不起头的。

　　越战，对于美国人来讲，是一场噩梦，不仅给当事国越南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让人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也让美国军队在遭受巨大伤亡和损失后，无果而退。青青芳草地，沾着晶莹的露珠，仿若亲人的眼泪，阳光从浓密的林隙里洒下来，地上一片灿烂，而黑色的墙，静默着，有些名字的前面零散地摆放着鲜花，是有人在祭奠逝去的人。

　　不远处，朝鲜战争纪念碑，是提醒永远不要忘记那场被“被遗忘的战争”的战争，纪念碑赞扬了在1950—1953年的冲突中失去生命的美国士兵，是为纪念战争中阵亡的美军士兵和联合国士兵而建，纪念碑是用数百吨黑色花岗岩建成，碑身上隐隐若现一旁穿着雨披的十九位士兵，他们来自不同兵种，不同民族，躬着腰，在恶劣的天气里，艰难地爬上韩国的一座小山，他们的目标，是为保持韩国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这些士兵的面部表情是沮丧的，是忧郁的，也是恐惧的，可他们的形象却都是真实的，都是根据当时朝鲜战争编发的新闻照片而摹刻的，随着脚步移动，碑刻反映出不同的画面，让人仿佛置身战场，感受那炮声隆隆、血肉横飞的残忍战争场面。最后，所有这些都指向前方的纪念池，在那里，纪念着朝鲜战争中失去生命的54269个美国军人，雕刻的题辞恰如其分：“我们的国家把荣誉献给她的儿子和女儿，他们响应号召来保卫他们从来不知道的国家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民族。”

　　在美国，不仅战死的士兵是英雄，而且被俘的士兵，同样也是英雄。美国过去，也是禁止主动投降的，要求士兵战斗到底，直到有个先例，即二战时菲律宾巴丹半岛美军在弹尽粮绝、增援无望的情况下，乔纳森.温莱特将军率众投降之后，美国全国掀起了一场关于到底是军人荣誉重要，还是人的生命重要的大讨论，最后罗斯福宣布修改了相关条例，规定了在三种情况下可以投降：一是军队已经尽最大努力仍然无法挽回败局；二，弹药和食物消耗完毕而在可预见的将来不会得到有效补充以维持战斗；三，伤亡率超过60％可认为部队已经丧失成建制的战斗力，可以投降。美军这种“体面的投降”，反映的是一个国家对于士兵生命权的尊重。美国近年来，枪击事件不断，可为何不禁枪？那是因为，在美国，根据宪法，每个人都有最起码的生命保护权。

　　美国南北战争中，著名的南方联军司令李将军投降及其后续的故事，更让人动容。面对投降还是继续抵抗，他也犹豫许久，作为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视军人荣誉超过生命的李将军，面对高傲的南方军队和人民要求将军不能投降，建议在将军的带领下，把妇女和儿童也组织起来，从而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游击战、全民战，以拖垮北军，转败为胜。但李将军果断地拒绝了，他认为如果没有前线和后方，到处是战场，如果妇女儿童都拿枪参战，那是对人民生命的不负责任，那样，会遭致枪杀和疯狂报复，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认为，战争是男人的事情，妇女和儿童，应该远离，这与日本曾有的“一亿玉碎”的做法和价值观，千差万别。

　　在受降仪式上，李将军披挂一新，而北方格兰特将军穿着士兵的衣服，纽扣也没扣，也没带指挥刀。两人相见，表现出来的是英雄相惜的心情。受降是在一个私人住宅里进行，格兰特将军不想让李将军难堪，尽可能地保持低调，他对李将军毕恭毕敬，寒暄好久之后，还是李将军主动提出了受降一事。同时，格兰特将军，不仅同意了李将军关于军粮供应、每个人可以牵上一匹战马等，而且，还下令联邦部队不许庆祝，因为南方联盟将士“又是咱们的同胞兄弟了”。

　　美国人民，无论南方和北方，都没有把李将军当成战犯和敌人。

　　这场内战结束后，没列战争罪犯，也没开军事法庭，没有追捕，也没有四处躲藏，不久，林肯政府还签署了特赦令，允许南方将士安居乐业，而李将军在签了协议后，婉约了亲朋故交的邀请，来到弗吉尼亚一个小镇，受到当地人民的欢迎，后来这里建立了一所大学，当地人民以将军的名字命名这所大学，并邀请他出任校长，李将军答应了，在以大学校长的身份和一贯的高贵精神哺育莘莘学子的事业中走完了波澜起伏的一生。

　　在华盛顿街头，有李将军骑着战马的铜像，在距离他当年投降联邦只有几十公里之遥的维吉尼亚军事学院要地的李氏教堂，供奉着李将军汉白玉雕像，让人肃然起敬。

　　“胜利者书写历史”的惯常规律，在美国难觅踪影，在美国人眼里，没有“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价值观，他们不以成败论英雄，更多地放眼未来，去考量如何让这样的悲剧永远不再重演，美国的历史教科书，没有太多的对与错，敌与我，褒与贬，没有太多的立场与评价，他们只让你思考，什么才是人性的，什么样的行为，才最具有

　　人性的光辉，什么是伟大，什么是永恒？

　　（本文参考文献：百度百科《朝鲜战争纪念碑》、《越战战争纪念碑》及贴吧M4蟹儿慢《美国内战中投降罗伯特.李将军为何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2019年5月9日美国华盛顿—费城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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