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0-08-21 22:34:54 | 作者:Admin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8次
散文,不论写人写事、写景状物,还是抒情议理,都必须真实。散文的意蕴往往不是直接表露的,往往依附于一定的具体事物,而作者的情思往往构成散文深刻的意蕴。下面是美文阅读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名家心情散文随笔,供大家欣赏。
名家心情散文随笔:游子心衷
北国的大风抽打着我,在这样的春天,它扬起漫天的沙尘,打磨去我南方培育的缕缕温情。而我思想的根须,艰难地探索着这块坚实的土地,我被阻隔,被割离,大风吹去我束束小小的笑语。北国呵,唯有太阳伸出温和之手,抚摸我心灵的某一处,令我的奔波,耕耘,有了坦然的宁静。然而这一切,北国之水、大米、羊肉和蔬菜,都无法改变我南方的话语。有着南方松竹悠然和鸟语柔韵的声音,北国的大风抹不去。
遥望南方,心灵之泉依然潺潺,依然摇荡那一片风景。梦里梦外,依然怀着一片长江的波涛,心灵的天空依然回响挟着潮音的汽笛。多少个日子,多少次进入温馨的梦乡,我依然走进那清水白日,柳枝拂月,松涛送爽的南方,我走在那红土的山岗青石的小径上,走在有渔歌的码头和湖畔放鸭织网、门前种植藕荷荸养的人家,走在小河弯弯牧童嬉戏的村野,走在南方的风中和雨中,南方呵,我是你永生永世的寻梦人,在北国。
漂泊!漂泊,永远的漂泊,世界很大,风有千种万种,浮托我生命的所在,只有月明时分,寂夜无声里我永不褪色的心情。我永生永世寻找的那个人,他是谁?哦,在这个多情的岁月,永远的南方,我少年时光的明媚,青春时光的颜色都永驻那里了。我的南方呵,我一千遍轻轻地呼唤,我一万回亲切地眺望,你游子的心中,始终跳动着一颗炽热的心。
时光如逝水,我思想的萍踪,在流逝中隐现,起伏波迭,它无法驻守,也无从羁留。我的漂泊是我寻梦的历程,我的家园在永远的前方,它是我精神的流向,我的渴思令我不能驻足,我抛离过去,走在现在,寻找未来。我叩问我的心灵,我的太阳它在何方?
为着追寻那个我永不能抵达之境,我走出草长莺飞的南方,我像一个行僧,是为了心中的宗教,我的意志在行走中得到打磨,我客居在北国的每一个早晨,每一个黄昏,都默默地思量,我生命中还有多少个日子供我跋涉,还有多长的道路供我寻找?还有多少热力供我燃烧?我在苍凉中抚平我的创口,我为顿失的思维而怦然心伤。什么是我可以供奉的神祗?天空向我呈现阔大的蔚蓝,浩渺的宇宙,飘荡着无以穷极的空旷,它汲纳我全部的灵魂,令我生出永世的痴迷。
梦里人生,我不断修正我行走的姿势,我总是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远方呼唤,它让我的精神之火燃烧不熄。而我也不会中止我的应答,我用我思想的脚步丈量我生命的旅程,我有什么不能抛弃?俗世已经让我疲惫,让我在久长的时间里慵懒困顿,让我险些失去打造自己的太阳的初愿,我既然漂泊如风,我将追逐永远的季节——自己的太阳。明月和星辰。多少次从梦中醒来,去为生存而奔波,为一些小小的茶食、酒和香烟而搅动脑汁,这样的时刻我感觉我已经死去,而重回梦中,我才感到我的再生。人生应有一种品格、艺术和邀游太空般的无牵无挂,人应该重新找回失去的乐园。既然不能在森林和溪畔,在日月和鸟声中漫步,操持长笛,吹奏不朽的自然之歌。那么,就毅然决然地走现实的路吧,不要回头,不必回头。南方呵,我无以倾述的心境在此刻涨起孤寂的潮汐,我在梦中游及八方,然而我又清醒如初,我的心头总也摇荡那青葱的松竹,映现明镜的大水。
我的渴望不朽。脱离世事的纷扰,独自在京郊培养诗思,在这阔大的蓝天下,聆听晨光里鸟儿的啼鸣,仰望洁净的天空,灵魂会欢悦而游。这一段生命的历程,有什么能够换取!南方呵,我自知在这样的境况里,我会洗去心灵的尘土,像最初的那个孩子,在凤尾竹下遥望明月的清纯。然而,我又并非完全无愧于南方的,那样一片养育过我的土地,那样清澈而甘甜的河流。面对南方,我羞愧难当的是,我既不断地洗净心灵,以使自己进入真正意义上的文人的行列,以使自己向着那些高尚的名字靠近,但有时又拒绝不了名利的诱惑,而步入那尘迹飞扬的名利场,以生存的名义追名逐利。我时常为获得一些浮华的虚名洋洋自得,为蝇头小利奔波不已。并且还会忘却那片母亲的土地,清洁的河流以及头顶的天空,忘却仰起高贵的头颅,抛却应有的自尊,如猎犬一般敞开嗅觉,探寻铜臭的方向。想起这样的时刻我只有举起自责的利剑,独自凄然地切割心灵,令血液把漫漫长夜流淌成红色。孤寂而黯然神伤。我生命的也为之失血显露苍白。诗文也不免染上一些排遣不去的奇怪的气息。因而我已经无权责备这个包括我在内的世俗,更是无权责备他人,我唯上的权力只有西西弗斯般执着地清洗自己。只有千万遍千万遍地对我的灵魂执行拷问。然而南方,或许我终将可以告慰,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会以我的青春化做行行纯洁的文字,以洁净的精神,构筑我理想的城堡。在这样一个世界,在我全部的生命旅程中,我将以宗教般的誓言宣告,我会在名利以外的天空下行走,并进入我神祗的领地。
遥望南方,永远的南方呵,我梦索魂牵的土地,我自告别的时刻便捧起思念,捧起那样一份亲情,我只是怀着为生命注人更多一点的文化,游历更多一点的河山,洞察更多一点的世事而漂泊,而自我放逐。
京华的月色,仍是这样浩渺恬静,柔凉而清新,悄然地纷洒在我的心头。我在这样的时刻独斟自饮,苍苍然而把盏问月,月儿无言,只把如许的清辉注入我的杯盏,注入我的感念里,我的生命中。
名家心情散文随笔:天池浩渺明镜浮空
呼吸苍穹逼斗躔,昆仑气脉得来先。
春风难扫千年雪,秋月能开万岭烟。
西域威灵幡两部,北都枝干络三边。
会当绝顶观初日,五岳中原小眼前。
这首《天山》诗,是清人裴景福写的。他以满腔激情沤歌那雄伟壮丽的天山:写天山之高、穿插青天直逼星座;写天山之雄,气势磅礴,为昆仑之首;写天山之美,瑰丽多彩,宛如仙居;写天山之大,中原五岳,望中显小。
其实,天山连绵几千里,胜景无穷,何止如此。不论高山、深谷,不论草原、湖泊,不论森林、溪流,无不是真山真水,绮丽自然。且不说那长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恰像联翩起舞时的维吾尔族少女头上的珠冠,银光闪闪,那色彩丰富的山峦,又像开屏孔雀的丰姿,艳丽述目;只就我最为眷恋的那和杭州西湖差不多大小的天池来说,已经够引人入胜,为之神魂飞扬了!她悬挂在天山第二高峰博格达山的北坡山腰,位于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阜康县境,海拔1900米处,湖面为5.2平方公里,形似葫芦,东西最宽处1500米,南北长3300多米,平均水深25米,最深处达104米。这个高冰碛山湖,是由一条400多米长的天然大坝(冰川学称为“终碛堤”)堵塞谷地而形成的。而那条大坝的诞生不是出于火山熔岩之功,而是古代冰川泥石流的造作。湖的形状与原来的河谷有关,显得曲折幽深。四周雪峰上不断消融的雪水汇入盆地,成了这高山湖泊的无穷水源。
古来传说,天池就是西王母娘娘的仙居瑶池,专为王母与七仙女沐浴而建,又是西王母宴请群仙举行“蟠桃盛会”的地方。另一传说,约在三千年前,周穆王西游,曾与西王母在此宴乐,《穆天子传》并载有西王母相约再会之歌,歌曰:“白云在天,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清乾隆四十八年(公元1783年),新疆都统明亮,登博格达山到天池时,曾在此立碑,题曰:“神池浩渺,天镜浮空。”有人截取碑文中“天镜”、“神池”二词头尾各一字,更名“天池”。这更名多少冲淡了传说的迷信色彩,而突出了湖水的“天镜”的特点。
神话毕竟只能作为故事说说,而天池之为大自然赋予人间的“乐园”,却是客观存在。面积30多平方公里的天池风景区,但见在雪水清流之中,浪花上抛,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花;在白雪皑皑的群峰的雪线下,一望无际的翠绿的原始森林,透过重重叠叠的枝桠,漏下斑斑点点的细碎日影,令人眼花缭乱,面对如此好景,你能不陶醉吗?从乌鲁木齐等地来这个深邃湖盆旅行的,一天之内,数达四五千人,说明了天池景物的魁力。
夏日炎炎,在乌鲁木齐市深感闷热难熬,但只要走出100多公里,踏上了天山脚下,沿着两山夹峙的通向天池的山谷公路,躲过几道飞流而下的山泉,攀登翠色迷眼的高峰,顿觉凉意袭人,这就预示:妙境天地快到了。喘喘气,找个适当的位置上定,一派大自然的美景,层次清晰地呈现了。雪峰环抱,云杉参天,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与碧玉似的天池浑然一体,显得格外的优美绚丽。向东仰望,我国著名的高达4500多米终年积雪的博格达山雪峰,好像顶戴白雪银冠,极为壮观,环顾四山,到处是人,有的在松柏覆盖的林荫下采蘑菇,有的在林隙间采野花,有的静坐池边垂钓,没有风,池水是平静的,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来自喧嚣尘土的人们一投入天池湖区的怀抱,似乎都得到了静谧的满足。偶尔,挂着彩旗的游艇,在池上徐徐航行,连马达声也几乎消失了,游艇、游人都致力于保持天池的平静。
应该说,天池的奇水险峰是大自然的杰作。地质学家对天池的成因已得出了科学的论证:“天池地区的天山,在三百万年以来,有三次大规模的冰川流动,最大一次冰川流动到了天池以北17公里以外的地方,那时寒冷的气候,使渗入到岩石裂隙的水分结冰而膨胀,它像深入到岩缝中的巨大楔子,使岩体破裂,产生崩塌。再加上冰川的流动和连带冰川陈结在一起的岩体一齐向下移动,因而产生对山的刨蚀,就像巨大的犁地机在这里耕耘,在山体的下方多形成“U”形的大峡谷,山体的上部多形成宽阔的凹地。当最后一次冰川活动时,天池东、西、南三侧山体有成千上百条冰舌,汇聚于天池四地,而后它们一起由上往下俯冲。这些冰体像巨大的推土机,把天池凹地改造成形似葫芦状的谷地,在谷地前方掘不动时,就把岩石、碎屑堆积起来,形成了一座大坝,天池的湖盆也就形成了。以后气候变暖,冰雪融水以及降水汇积于葫芦谷地,出现了天池。”天池清澈的湖水渗过地层,出露于山谷地面,形成条条山泉,滋润着山下海台子一带的牧场。山谷间散布着星星点点的毡房,维吾尔族世世代代在这儿过着游牧生活。
虔诚的佛教信徒,曾经视天池为脱离尘世的仙境。当佛教兴盛的年代,天池有十几座古刹,清磐红鱼的声音,点染了“天镜浮空”的神奇色彩。可惜王母庙、真人词、龙王宫、八卦亭等庙宇已在解放前被毁。沿着天池两岸塔松林之间的幽径上行,不多远就到了福寿寺。寺始建于清乾隆年间,全部采用青砖铁瓦,故又名“铁瓦寺”。从该寺往西南,一过“香炉台”和“马牙山”,就到了“锅底坑”和“灯杆山”了。锅底坑以形似得名,是林带之上的一处平坦的草地,地处高山草甸上的迎风坡,气候凉爽宜人,降水充沛,牧草生势旺盛,没有蚊子,是个得天独厚的夏季牧场。“灯杆山”形状奇特,绿茸茸的平坦草地上,雄伟的石山一峰突兀而起,因而得名。在天池下方的公路一侧有个小天池,清澈见底,传说原是西王母的洗脚池。
天池四山之间,有许多珍稀动物植物,最惹人喜爱的首推雪莲。雪莲,茎高40~80厘米,叶似芭蕉,淡绿色,花盘晶莹洁白,大瓣层叠,中间细丝状的花蕊,呈紫红色和橙色。一朵花有碗口那么大,香气浓郁。
近年来,政府已拨出专款,建造了盘山公路,修缮了毁记的名胜古迹,并增建了凉亭、曲径、餐厅和旅馆,天池已成为良好的旅游胜地,夏天可消夏避暑,冬天是巨大的天然冰场,又是体育健儿练功和比赛的理想场地。天山山系像一支指向东方的箭簇,接近箭簇尖端位置的博格达山,又是我国对外开放的八座高峰之一,山势高峻,雪海横空,冰川遍布,确是登山活动的好地方。
名家心情散文随笔:青蓉略记
今年八月初,陈家桥一带的土井已都干得滴水皆无。要水,须到小河湾里去“挖”。天既奇暑,又没水喝,不免有些着慌了。很想上缙云山去“避难”,可是据说山上也缺水。正在这样计无从出的时候,冯焕章先生来约同去灌县与青城。这真是福自天来了!
八月九日晨出发。同行者还有赖亚力与王冶秋二先生,都是老友,路上颇不寂寞。在来凤驿遇见一阵暴雨,把行李打湿了一点,临时买了一张席子遮在车上。打过尖,雨已晴,一路平安的到了内江。内江比二三年前热闹得多了,银行和饭馆都新增了许多家。傍晚,街上挤满了人和车。次晨七时又出发,在简阳吃午饭。下午四时便到了成都。天热,又因明晨即赴灌县,所以没有出去游玩。夜间下了一阵雨。
十一日早六时向灌县出发,车行甚缓,因为路上有许多小渠。路的两旁都有浅渠,流着清水;渠旁便是稻田:田埂上往往种着薏米,一穗穗的垂着绿珠。往西望,可以看见雪山。近处的山峰碧绿,远处的山峰雪白,在晨光下,绿的变为明翠,白的略带些玫瑰色,使人想一下子飞到那高远的地方去。还不到八时,便到了灌县。城不大,而处处是水,象一位身小而多乳的母亲,滋养着川西坝子的十好几县。住在任觉五先生的家中。孤零零的一所小洋房,两面都是雪浪激流的河,把房子围住,门前终日几乎没有一个行人,除了水声也没有别的声音。门外有些静静的稻田,稻子都有一人来高。远望便见到大面青城雪山,都是绿的。院中有一小盆兰花,时时放出香味。
青年团正在此举行夏令营,一共有千名以上的男女学生,所以街上特别的显著风光。学生和职员都穿汗衫短裤(女的穿短裙),赤脚着草鞋,背负大草帽,非常的精神。张文白将军与易君左先生都来看我们,也都是“短打扮”,也就都显著年轻了好多。夏令营本部在公园内,新盖的礼堂,新修的游泳池;原有一块不小的空场,即作为运动和练习骑马的地方。女学生也练习马术,结队穿过街市的时候,使居民们都吐吐舌头。
灌县的水利是世界闻名的。在公园后面的一座大桥上,便可以看到滚滚的雪水从离堆流进来。在古代,山上的大量雪水流下来,非河身所能容纳,故时有水患。后来,李冰父子把小山硬凿开一块,水乃分流——离堆便在凿开的那个缝子的旁边。从此双江分灌,到处划渠,遂使川西平原的十四五县成为最富庶的区域——只要灌县的都江堰一放水,这十几县便都不下雨也有用不完的水了。城外小山上有二王庙,供养的便是李冰父子。在庙中高处可以看见都江堰的全景。在两江未分的地方,有驰名的竹索桥。距桥不远,设有鱼嘴,使流水分家,而后一江外行,一江入离堆,是为内外江。到冬天,在鱼嘴下设阻碍,把水截住,则内江干涸,可以淘滩。春来,撤去阻碍,又复成河。据说,每到春季开水的时候,有多少万人来看热闹。在二王庙的墙上,刻着古来治水的格言,如深淘滩,低作堰……等。细细玩味这些格言,再看着江堰上那些实际的设施,便可以看出来,治水的诀窍只有一个字——“软”。水本力猛,遇阻则激而决溃,所以应低作堰,使之轻轻漫过,不至出险。水本急流而下,波涛汹涌,故中设鱼嘴,使分为二,以减其力;分而又分,江乃成渠,力量分散,就有益而无损了。作堰的东西只是用竹编的篮子,盛上大石卵。竹有弹性,而石卵是活动的,都可以用“四两破千斤”的劲儿对付那惊涛骇浪。用分化与软化对付无情的急流,水便老实起来,乖乖的为人们灌田了。
竹索桥最有趣。两排木柱,柱上有四五道竹索子,形成一条窄胡同儿。下面再用竹索把木板编在一处,便成了一座悬空的,随风摇动的,大桥。我在桥上走了走,虽然桥身有点动摇,虽然木板没有编紧,还看得到下面的急流,——看久了当然发晕——可是绝无危险,并不十分难走。
治水和修构竹索桥的方法,我想,不定是经过多少年代的试验与失败,而后才得到成功的。而所谓文明者,我想,也不过就是能用尽心智去解决切身的问题而已。假若不去下一番功夫,而任着水去泛滥,或任着某种自然势力兴灾作祸,则人类必始终是穴居野处,自生自灭,以至灭亡。看到都江堰的水利与竹索桥,我们知道我们的祖先确有不甘屈服而苦心焦虑的去克服困难的精神。可是,在今天,我们还时时听到看到各处不是闹旱便是闹水,甚至于一些蝗虫也能教我们去吃树皮草根。可怜,也可耻呀!我们连切身的衣食问题都不去设法解决,还谈什么文明与文化呢?
灌县城不大,可是东西很多。在街上,随处可以看到各种的水果,都好看好吃。在此处,我看到最大的鸡卵与大蒜大豆。鸡蛋虽然已卖到一元二角一个,可是这一个实在比别处的大着一倍呀。雪山的大豆要比胡豆还大。雪白发光,看着便可爱!药材很多,在随便的一家小药店里,便可以看到雷震子,贝母,虫草,熊胆,麝香,和多少说不上名儿来的药物。看到这些东西,使人想到西边的山地与草原里去看一看。啊,要能到山中去割几脐麝香,打几匹大熊,够多威武而有趣呀!
物产虽多,此地的物价可也很高。只有吃茶便宜,城里五角一碗,城外三角,再远一点就卖二角了。青城山出茶,而遍地是水,故应如此。等我练好辟谷的工夫,我一定要搬到这一带来住,不吃什么,只喝两碗茶,或者每天只写二百字就够生活的了。
在灌县住了十天。才到青城山去。山在县城西南,约四十里。一路上,渠溪很多,有的浑黄,有的清碧:浑黄的大概是上流刚下了大雨。溪岸上往往有些野花,在树荫下幽闲的开着。山口外有长生观,今为荫堂中学校舍;秋后,黄碧野先生即在此教书。入了山,头一座庙是建福宫,没有什么可看的。由此拾阶而前,行五里,为天师洞——我们即住于此。由天师洞再往上走,约三四里,即到上清宫。天师洞上清宫是山中两大寺院,都招待游客,食宿概有定价,且甚公道。
从我自己的一点点旅行经验中,我得到一个游山玩水的诀窍:“风景好的地方,虽然古迹,也值得来,风景不好的地方,纵有古迹,大可以不去。”古迹,十之八九,是会使人失望的。以上清宫和天师洞两大道院来说吧,它们都有些古迹,而一无足观。上清宫里有鸳鸯井,也不过是一井而有二口,一方一圆,一干一湿;看它不看,毫无关系。还有麻姑池,不过是一小方池浊水而已。天师洞里也有这类的东西,比如洗心池吧,不过是很小的一个水池;降魔石呢,原是由山崖裂开的一块石头,而硬说是被张天师用剑劈开的。假若没有这些古迹,这两座庙子的优美自然一点也不减少。上清宫在山头,可以东望平原,青碧千顷;山是青的,地也是青的,好象山上的滴翠慢慢流到人间去了的样子。在此,早晨可以看日出,晚间可以看圣灯;就是白天没有什么特景可观的时候,登高远眺,也足以使人心旷神怡。天师洞,与上清宫相反,是藏在山腰里,四面都被青山环抱着,掩护着,我想把它叫作“抱翠洞”,也许比原名更好一些。
不过,不管庙宇如何,假若山林无可观,就没有多大意思,因为庙以庄严整齐为主,成不了什么很好的景致。青城之值得一游,正在乎山的本身也好;即使它无一古迹,无一大寺,它还是值得一看的名山。山的东面倾斜,所以长满了树木,这占了一个“青”字。山的西面,全是峭壁千丈,如城垣,这占了一个“城”字。山不厚,由“青”的这一头转到“城”的那一面,只须走几里路便够了。山也不算高。山脚至顶不过十里路。既不厚,又不高,按说就必平平无奇了。但是不然。它“青”,青得出奇,它不象深山老峪中那种老松凝碧的深绿,也不象北方山上的那种东一块西一块的绿,它的青色是包住了全山,没有露着山骨的地方;而且,这个笼罩全山的青色是竹叶,楠叶的嫩绿,是一种要滴落的,有些光泽的,要浮动的,淡绿。这个青色使人心中轻快,可是不敢高声呼唤,仿佛怕把那似滴未滴,欲动未动的青翠惊坏了似的。这个青色是使人吸到心中去的,而不是只看一眼,夸赞一声便完事的。当这个青色在你周围,你便觉出一种恬静,一种说不出,也无须说出的舒适。假若你非去形容一下不可呢,你自然的只会找到一个字——幽。所以,吴稚晖先生说:“青城天下幽”。幽得太厉害了,便使人生畏;青城山却正好不太高,不太深,而恰恰不大不小的使人既不畏其旷,也不嫌它窄;它令人能体会到“悠然见南山”的那个“悠然”。
山中有报更鸟,每到晚间,即梆梆的呼叫,和柝声极相似,据道人说,此鸟不多,且永不出山。那天,寺中来了一队人,拿着好几枝猎枪,我很为那几只会击柝的小鸟儿担心,这种鸟儿有个缺欠,即只能打三更——梆,梆梆——无论是傍晚还是深夜,它们老这么叫三下。假若能给它们一点训练,教它们能从一更报到五更,有多么好玩呢!
白日游山,夜晚听报更鸟,“悠悠”的就过了十几天。寺中的桂花开始放香,我们恋恋不舍的离别了道人们。
返灌县城,只留一夜,即回成都。过郫县,我们去看了看望丛祠;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可是很清幽,王法勤委员即葬于此。
成都的地方大,人又多,若把半个多月的旅记都抄写下来,未免太麻烦了。拣几项来随便谈谈吧。
(一)成都文协分会:自从川大迁开,成都文协分会因短少了不少会员,会务曾经有过一个时期不大旺炽。此次过蓉,分会全体会员举行茶会招待,到会的也还有四十多人,并不太少。会刊——《笔阵》——也由几小页扩充到好十几页的月刊,虽然月间经费不过才有百元钱。这样的努力,不能不令人钦佩!可惜,开会时没有见到李劼人先生,他上了乐山。《笔阵》所用的纸张,据说,是李先生设法给捐来的;大家都很感激他;有了纸,别的就容易办得多了。会上,也没见到圣陶先生,可是过了两天,在开明分店见到。他的精神很好,只是白发已满了头。他的少爷们,他告诉我,已写了许多篇小品文,预备出个集子,想找我作序,多么有趣的事啊!郭子杰先生陶雄先生都约我吃饭,牧野先生陪着我游看各处,还有陈翔鹤,车瘦舟诸先生约我聚餐——当然不准我出钱——都在此致谢。瞿冰森先生和中央日报的同仁约我吃真正成都味的酒席,更是感激不尽。
(二)看戏:吴先忧先生请我看了川剧,及贾瞎子的竹琴,德娃子的洋琴,这是此次过蓉最快意的事。成都的川剧比重庆的好得多,况且我们又看的是贾佩之,肖楷成,周慕莲,周企何几位名手,就更觉得出色了。不过,最使我满意的,倒还是贾瞎子的竹琴。乐器只有一鼓一板,腔调又是那么简单,可是他唱起来仿佛每一个字都有些魔力,他越收敛,听者越注意静听,及至他一放音,台下便没法不喝彩了。他的每一个字象一个轻打梨花的雨点,圆润轻柔;每一句是有声有色的一小单位;真是字字有力,句句含情。故事中有多少人,他要学多少人,忽而大嗓,忽而细嗓,而且不只变嗓,还要咬音吐字各尽其情;这真是点本领!希望再有上成都去的机会。多听他几次!
(三)看书:在蓉,住在老友侯宝璋大夫家里。虽是大夫,他却极喜爱字画。有几块闲钱,他便去买破的字画;这样,慢慢的他已收集了不少四川先贤的手迹。这样,他也就与西玉龙街一带的古玩铺及旧书店都熟识了。他带我去游玩,总是到这些旧纸堆中来。成都比重庆有趣就在这里——有旧书摊儿可逛。买不买的且不去管,就是多摸一摸旧纸陈篇也是快事啊。真的,我什么也没买,书价太高。可是,饱了眼福也就不虚此行。一般的说,成都的日用品比重庆的便宜一点,因为成都的手工业相当的发达,出品既多,同业的又多在同一条街上售货,价格当然稳定一些。鞋、袜、牙刷,纸张什么的,我看出来,都比重庆的相因着不少。旧书虽贵,大概也比重庆的便宜,假若能来往贩卖,也许是个赚钱的生意。不过,我既没发财的志愿,也就不便多此一举,虽然贩卖旧书之举也许是俗不伤雅的吧。
全站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