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11-12 11:13:19 | 作者:李晓亮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6次
秋末冬初季节,气候变化无常。阴雨连绵之时,天阴冷。但是,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故乡晴天居多。只要是有太阳的日子里,蓝天白云,干燥的风吹来,很温暖。我们一群少年在村庄头仰望着深邃的蓝天,听到大雁的嘎叫声,就追随着大雁的叫声,跑出村庄头,目送一排排大雁向南飞。
我们把大雁送过了村庄,就在村头的墙壁处、厕所里玩躲猫猫游戏。几户朱姓人家就住在村庄南,其中也有建平,他同他家的大伯住在一个院落里。建朋、记国、黑毛、高良窜到了他们的院落去了。我记得那时侯很多人户的大门没有上锁,虚掩着大门。这样一来,正好是我们躲猫猫的好场所。该是我找猫猫,他们藏在各个角落。
我知道他们藏身之处,因为我当猫猫的时候,就藏身在朱家大伯的门后。我必须要捉到一只猫后,才算是赢家,让这只猫再去捉藏着的猫。我在朱家院落外转了一圈,屋角处、大树后没有发现藏着的猫猫,径直来到朱家院子里,推开朱家大伯的门,伸手往门后抓。
“哎,嘿。”随着一声叫喊,我被一双大手抓住。原来是朱家大伯藏身在大门后,他说,“我终于抓到你。”
“哎呀!”我惊恐万分,“怎么是你呢?”
“为么事不是我呢?”朱家大伯一手把我提到门口,说,“这是我的家,你为么事跑到我们家里来?”
“我们是藏猫猫。”我挣扎着说,“他们在你家里藏猫猫。”我冲着屋旮旯儿喊叫,“都出来吧,躲不成猫猫。”
建平、建朋从客厅的大桌子底下钻出来,闪身出了大门。朱家大伯一愣怔,我挣脱开他的手,跳出了院子门。这时,朱家大伯抓住了记国,拉着他,投记国的父母亲去。就在这天,记国的父亲不分青红皂白,把记国打了几巴掌。记国就在玉书家的墙根下哭哭啼啼,我们也受到各家大人的责备。这是朱家大伯向我们小伙伴们的父母们告状,私闯他家,损毁了他家的东西。
我们在夜晚来临之际,相聚到玉书家的墙根下,大家相互询问,谁损毁了朱家大伯的东西。大伙儿都说,没有这事,只是借他家地盘躲猫猫而已,没有损坏他家的东西。可见是朱家大伯故意歪曲事实,还让记国挨了打。我们商量着要整治一下朱家大伯,如何整治呢?是一个难题。他是一个壮年人,硬对硬地打,不是他的对手。建朋说:“在他上厕所时,拉屎的时候,把他掀到粪坑里去。”
“不行。”玉书说,“拢不了他的身。”
黑毛说:“等他拉屎的时候,我们抛石块到粪坑里,溅他一身的粪便,臭死他。”
“不行啊,”建平说,“投石块没有轻重,要把我大伯砸死了,谁负责。出了人命,不好玩。”
“就是要砸死他个狗日的老东西。”记国恨声恨气地说,“他让我挨了一顿打,还编谎话说我们损毁了他家的东西,真是一个老不死的东西。”
他这一说,我们产生共鸣。还是建平发话:“下绊马索。”他可能是怕我们过于激愤之下,做出过激的行为,把他的大伯害死了。
我们赞同他的这一个做法,下绊马索。这个办法好,把朱家大伯绊倒在地,既不要他的命,又能让他吃点苦头,还能教训他。我们又七嘴八舌地商议了一些细节,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下绊马索。建朋说:“就下在朱家院门口。”
“不行。”建平说,“我们一家和我爷(叔)一家人要进出,绊倒了,不好玩。”
黑毛说:“还是在他上厕所的时候,我们在厕所门口下绊马索。”
“这个办法好。”我赞成,但我又问,“谁晓得他什么时候上厕所呢?”
建平说:“我盯着我大伯,只要他吃了晚饭,就要上厕所。我就提前告诉大家,现在要做准备了。那么,到哪里去弄绊马索呢?”
玉书说:“我家里有细铁丝,是我爷(伯)从工地上带回家的细铁丝。”他转身就到他家里去拿细铁丝。
“我回家盯梢去。”建平飞快地跑回家。
玉书从家里拿来一卷细铁丝,其实是扎钢筋的扎丝。我和建朋、高良把细铁丝解开,银白色的细铁丝在夜色中闪着寒光。我们拿着细铁丝,来到朱家大伯家的厕所的进出口比划一下,用石块砸下一截铁丝。
这时候,建平飞快跑来,说:“来了,来了。”
我问:“么事来了?”
建平说:“我大伯吃完了夜饭,出来解手,来了。”
“快,快把绊马索安上。”我说。
那时的厕所,各家各户建在水塘边上,是用石块垒砌起来。玉书、高良在地上摸到细树枝,将截下的那根细铁丝两头缠在细树枝上。他俩把细树枝分别插在厕所门口两边,大概有我们半人高,但是有大人的大腿肚高。我一看,铁丝的高度偏高,不可能绊倒朱家大伯。我赶忙把铁丝往下移动,我用手比划一下,只有两掌高度。
正当我固定好铁丝,抬起身来之时,看到朱家大伯已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他一边走一边打着饱嗝,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这些细伢子不怕臭气,在厕所边玩么事呢?”
“捉迷藏。”我慌乱地说。
“对。我们在这里藏猫猫。”建朋、记国异口同声地说,“这不是在你家里,你管得着吗?”
我们向厕所两边散开来,让朱家大伯往他家的厕所里去。他打了一个响屁,一边向厕所走过去,一边在解腰间的裤腰带。看来,他要上厕所,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也没有注意眼前、脚下的绊马索。
“大伯,”建平突然喊叫道,“你慢点走啊!”
“慢走?”朱家大伯回过头来,说,“再慢在,我就拉在裤裆里。”他急忙加快脚步。我们藏在夜幕下,紧张地看着朱家大伯踉踉跄跄地奔向厕所。
忽然间,听到朱家大伯“哎呀”一声惊叫,又“嘭”的一声响,他一头栽倒在厕所里面。我们从夜幕里钻出来,围在厕所门口,拍手欢笑。只见朱家大伯哎哟叫唤,在地上脚蹬手弹地要起来,就是起不了身。建平赶忙上前搀扶着他大伯,问道:“你怎么倒了呢?伤着么?”
这时候,玉书很机警,赶忙把绊马索收起来,丢在他家的屋檐下。朱家大伯从地上挣扎起来,嚷嚷道:“我好像被么东西绊倒了?是不是你们这些细伢子下的绊子啊?”
哪能呢?我们七嘴八舌地说,是你急着要上厕所,走快了,脚底下打乱窜,倒在厕所里,还怨我们。你这个大人,只是怨枉我们细伢子,在你家藏猫猫,也污蔑我们损毁了你家的东西。请问,我们损坏了你家的东西吗?我们没有唦。现在你倒在你家的厕所里,又赖上我们,说是我们下的绊子。问你,绊马索在哪里呢?你
睁着眼睛说瞎话,难怪你走路就摔跤呢?你活该!#p#分页标题#e#
朱家大伯爬在厕所门口看了看,没有发现有绳索,说:“真奇怪了,明明是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又放了一串响屁,转过身去,蹲在厕所的坑上拉屎。
我们喊叫道:“放响屁,拉臭屎。说假话,摔倒在厕所里,活该!”
过了一会儿,朱家大伯从厕所里出来,冲着我们吼叫道:“你们叫唤啥?看我的笑话么?”他一歪一窜地向他家里走去。我们一群细伢子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喊叫:“放响屁,拉臭屎。说假话,摔倒在厕所里,活该!”
我们的喊叫声在初冬的夜晚响彻云霄,把许多人招引出来看热闹,相互打听着发生什么事。当得知是朱家大伯在上厕所时,摔了一跤,大家摇头不语,心里似明镜,知道是我们这些细伢子使的坏。
朱家大伯摇晃到了家里,乒的一声,关上门,任由我们在他家院门口叫喊,再也不理睬我们。不过,他的女人,建平的三娘来到院门口,把建平叫进屋里去问话。我们趴在门缝上听,只听见建平的大伯和他三娘在审问他:“是不是你们下的绊子?你看,把大伯的腰腿摔伤了。今后干不了活呢?”
建平吱吱唔唔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呢!我自家人怎么害自家人呢?”
他三娘说:“我晓得你是自家屋里人,不害自家人。我是问你,晓得是哪个干出这样的事,在厕所门口下绊子。你看,把你大伯摔成这样子,明天起不了床呢。”
“反正不是我呢。”建平还在吱唔着说。
“活该。”记国贴着门缝,说,“活该,没有摔死,就算是你命大。谁要无中生有,怨枉人呢?”
“你这个娃怎么这样说活呢?”只听见建平的三娘的说话声,她奔过来开门。我们散开来,闪身出了院门。建平也趁机逃了出来。大家又来到玉书家的墙根下,责备建平差一点供出了我们。我们一致发誓,任何一个人不能说出今晚的秘密,不能说我们对朱家大伯下绊马索。
初冬的夜空,星稀云淡。半个月亮行走在天空上,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一派清辉。夜宿的鸟在树枝头鸣叫一声,又拍翅飞向另一个树枝头。我们一群细伢子在屋檐下,罩在屋檐的阴影里。大家说到记国挨打的事情,又群情激奋。大家要为记国出气,整治一下他的的父亲。我征求记国的意见,他点头同意。于是,我提出用什么方法来惩治呢?
“有现成的办法,”玉书说,“还是用绊马索。”
“行么?”我问记国。
他点点头,说:“还是下在厕所门口?不能把我伯摔得没有用,我又要摊上挨打。”
哪能呢?大家说,就是让他长一点记性,不要再动手打你了。你看,你的伯伯是什么时候出门,我们好去下绊马索。
“他晚上要出门上厕所,”记国说,“在睡觉前,一定要上一趟厕所。现在差不多了,快要睡觉了。”我们听他这样一说,就决定立马行动。建朋、玉书从屋檐下拿起细铁丝。玉书说:“就下在他家的巷子口。”我们一群细伢子向记国家门口而去。
我先让记国回家一趟,侦探一下他伯伯是否睡觉了。如果没有睡觉,我们再行动。记国一头钻进他家狭长的巷子。我们在巷子口安置绊马索,把细铁丝两头的小树枝插在巷口两边的墙缝里。细铁丝离地面一巴掌高,在屋檐的阴影下,不特别留意,不会发现有绊马索。
不一会儿,记国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悄悄地说:“我伯还冇睡觉,是要出来上厕所了。”他正说着话,听到他伯伯从巷子里走出来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传来粗犷的嗓门声:“记国,你们在搞么事,还不睡觉?”
我们赶忙逃到月光的阴影下,看着记国的伯伯高大的身影晃到了巷口。他还在说:“你们这些细伢子跑么事,跑?月亮当顶了,还不回家睡觉?”
“伯,注意脚下啊!”记国在巷口外提醒道。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他伯“扑通”一声响,栽倒在地上。他受到了惊吓,喊叫道:“哎哟喂!”
我们从屋檐、树林的阴影里走出来,要去收回绊马索,看着记国的伯伯笨重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如水的月光下摸着嘴巴上血,他回身扯起细铁丝,吼叫道:“谁下老子的绊马索?把老子的嘴巴摔出了血。”他转过身来,忽然挥动着手中的细铁丝,又吼叫道,“是你们这些细伢子下的绊子……”我们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边跑边喊:
“绊你一个狗吃屎,让你还打不打记国?”
我们的身后传来记国的母亲叫声,她同记国的伯伯一起到医务室去处理嘴巴上的伤口。我们在斑驳的月光下,一路小跑,各自奔回家。
第二天,记国的母亲就找上门来,手里还攥着那根细铁丝做的绊马索,问是不是出自我们家里。母亲端详了片刻,就否定了,不是我们家里的东西。记国的母亲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话,是关于我们下绊马索的事情。母亲知道是我们在昨夜下绊马索,绊倒了两个大人,一个伤了腰腿,卧床休息;一个伤了嘴巴,还在医务室缝了几针,嘴巴还肿着。我母亲正要找我,我早已溜出门,邀约着建朋、玉书、建平、黑毛、高良等人到山丘间闲逛,躲避风头。各家大人都在气头上,不回避一下,要挨打受骂。
我们在一个初冬的日子里,走路就顺着墙根溜,从不同大人们正面交锋。没过多久,朱家大伯又能下地走路,还能上厕所。不过是他在上厕所时,手里拿一根竹棍,在进出门口时,用竹棍划拉一下门口,看是否有绊马索。这就是古人云:吃一堑长一智。他不能再让绊马索绊倒在地,让我们看他的笑话。
听记国说,他的伯伯的嘴巴也好了,就是留下一道疤痕。后来,他伯伯很少打记国。有一回,正扬起手要打他,记国喊叫道:“嘴巴,受伤的嘴巴。”他伯伯摸了摸嘴上的伤痕,咧嘴一笑,没有打他。
这个冬天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消逝,绊马索的事情渐渐忘记了。人们也不去提起它,这个事已就不了了之。大人们也不计较细伢们淘气的事,无非这个事做得有点出格了,大人们也能包容过去。
草于2019年1月20日,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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