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杂记

　　2019年1月22

　　早上7:30出门送小小妖学跳舞。天，阴冷阴冷的，还飘着白毛雪。从家到孩子跳舞的学校，要走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路程，已经把我们冻成了人肉冰棍。舞蹈学校的暖气非常足，但也抵挡不住外面的寒流，我身上所有的关节开始隐隐约约的疼痛。好在，老公下夜班回家，开车接我们，回到家里，他上床，唱他自创的呼噜歌。

　　他爱吃面。在他的如雷贯耳般的呼噜声中，我和面，准备做炸酱。没有生姜和豆腐，我又去市场买这些，这下真的是冻坏了。回家之后全身关节剧烈疼痛，全身的肥肉也凑热闹了，和骨头一起摧残我。我忍，我忍，对待这种疼痛，我只能忍。

　　洗葱、姜、蒜，洗木耳，洗豆腐，切肉，切菜，开火，倒油，霹雳巴拉的爆炒声，掩盖不了老公的呼噜歌。炸酱做好了，烧水，擀面。小妖们像饿狼一般，围着厨房转圈圈，还不时地恭维一下我:“真香呀！老妈的厨艺越来越高超了。”她们哪知道老妖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疼痛状态为她们做饭。手、胳膊、腰腿没有一处不疼痛的。好不容易擀好了面，水也烧开了，切面，下面。老公在小妖的千呼万唤中起床。

　　看着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炸酱面，幸福感掩盖不了疼痛，潦草地吃了几口饭。插上电褥子，躺在被窝里，全身的骨头、肉，才慢慢的融化，疼痛慢慢的扩散，痛感没有立即消失，还是在折磨我。我忍！

　　老公很自觉的刷碗，水声哗啦啦的。身子骨热了，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点半时，手机闹铃响了，叫小妖起床去上课。疼痛缓解了许多，起床，想着快过年了，扫屋子。起床之后，才发现腰成了两节，上半部分不是我的，下半部分也不是我的，这肉身子压根就不听我的使唤。无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还是上床睡觉吧！一觉迷迷糊糊就睡到现在。

　　还好，他们去了公公婆婆家吃饭，要不，还得起来做晚饭。我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带出去是赏心，留在家里是放心，能扛米面，能提油桶，是家里的女汉子，还写得一手不好不坏的文字，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老天爷怎么不怜香惜玉呢？让这种千千万万个针扎般的疼痛折磨我，难道是我人品问题？我可以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善良是我的本质……

　　2019年1月23

　　昨夜，双腿有几千斤重，抬不起来，也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疼痛才能减轻。疼痛使我不停地呻吟，却掩盖不了老公的呼噜。

　　我将腿放在他的腿上，沉重感好像有所减轻，慢慢的睡着了。早上五点钟，老公的手机闹铃响了，他起床上班。我又浑浑噩噩地睡着了，醒来时，大汗淋漓，被子都湿漉漉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趴在头上。挣扎着起床，下床，才发现自己走不动……

　　回到床上，孤独、无助地看着天花板。看来今天不能送小小妖去学跳舞了，孩子也累得叫不醒，让她睡吧！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小妖早上去补课，放学后，买了一些面条，回来娘仨齐心协力做好饭。手指骨节和脚趾关节都疼，使我坐立不安。吃过中午饭，睡了一会儿，全身的小关节疼痛，无法忍受，却又无能为力去改变，将电褥子开了高温，坐在床上，忍着痛给小小妖检查作业。

　　关节暖热了，疼痛减轻了，下床，给小妖们做晚饭。这两天天冷，孩子们在外面跑了一天了，吃火锅能给孩子们驱寒，于是准备给小妖们做了小火锅，家里也没有什么菜，泡了宽粉、海带、黑木耳，洗了娃娃菜（白菜）、萝卜、土豆、豆皮，豆腐等。吃完晚饭，锅碗都没有力气刷洗，疼痛感又逐渐加剧了。心想这下真的不行了，明天看来得去医院。

　　2019年1月24

　　躺在床上已经三天了，不能动，好像被人戴上了手铐和脚铐，又好像被人挑断了手筋和脚筋，锥子锥般的肌肉疼痛，像一曲跳跃的音符，没有规律，又没有时间限制，它们我行我素，折磨我的肉身子。这把无形的锥子，想在我的肉身子里，演奏一曲随心所欲的曲子，它是乐呵乐呵了，却不顾及我的承受能力。我忍！

　　电褥子开到高温，像是躺在了老家的热炕上。微信同学群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我却一句话也不想说，好几个人在群里喊我的名字，大家都很关心我的身体，感动之余，还是不想说话。关掉手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脑子里出现几个未完成小说的情节和人物，他们和这疼痛一样的折磨着我。我的小说，我的散文，他们塞满了我的脑颅。

　　时间在我的昏睡中，一泻千里。婆婆帮我跑到徐大夫那里抓了中药回来，这几年的中药都是从徐大夫那儿抓的，徐大夫对我的病情了如指掌，得了这种顽固不化的慢性病，吃了上千副中药。常言道:药到病除。这病什么时候能除？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老人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非常感动，她想着马上过年了，把我身体调理好。

　　不能下床，我和孩子吃饭都成了问题，打电话将老公从单位叫回家，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说送我去医院，也不说不送我去医院了。像算盘珠子一样，我指拨到哪儿，干到哪儿，然后手忙脚乱，家务活还干不到世上（干不好），还不停地喊：老婆，葱在哪里？蒜在哪里？油盐酱醋在哪里？一顿饭下了，喊了十几声老婆。听着他的喊叫声，气得我，心想有你喊叫的，我还不如我自己下了干。我试探地爬起来，忍着关节痛，穿上衣服，下床，还没有走两步，脚腕疼得受不住，只好回到床上，将电褥子开到高温上，躺下。不管了，他能做好饭，吃一口，做不好就都饿着。没有三分钟，他又在厨房里喊:“老婆做米饭，下多少米？”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孩子。真是挑战我的底线，我躺在床上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你是客人吗？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不知道不要吃了。”我这一声吼，厨房里才安静下来。

　　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女人不要能干了，能干了就把男人惯坏了。他平时回来，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抱着手机。我也是明事理的人，想着他上班挺辛苦的，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家里也没有什么活，也不让他干，久而久之，将他惯的油瓶倒了都不扶一把。他也成了甩手掌柜的，从来没有问过家里有米有面？反正回家就是吃了睡了，睡了吃了，玩手机，孩子学习也不管。

　　到了十二点了，我早上的中药还没有喝，中午的药到下午五点才能喝到嘴里。他还觉得把我伺候的好着呢！下午去医院看病，因为是星期天，医院门诊风湿科没有医生，只能回家。流着泪从门诊挪到车上，安全带都没有力气扣住。他边给我扣安全带，边说:“你红白脸蛋，哪像有病？”他奶奶个胸。难道是我装病？气得我真想撸他一耳光，但胳膊疼的抬不起来。我忍！#p#分页标题#e#

　　晚上，老公做好饭，和小妖们在客厅里吃，我不能下床，只能趴在小桌子上吃。等我吃完饭，老公去洗碗，锅里倒水，插上电，就掏出手机打麻将，锅里的水沸腾，他没有感觉，直到锅里水烧干，冒黑烟，人家老兄才从手机的麻将里走出来，一阵惊慌失措，碟碟碗碗的叮叮当当一通响，还不时地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管他，我睡觉！

　　2019年1月25

　　有时，病人发火，不是生家人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曾经那么好的身体，如今就成了这般模样了，曾经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做起来那么难，生气自己的身体，就发一下无名之火，弄得是人闲狗不爱了。

　　我把上面的这段话发到QQ空间里，有好友看见赶紧评了一句:生病了，就不要说话。行！我不说话。脑子里出现小说《贪殇》的故事情节，《贪殇》是我夏天在北京学习的时候，为一个有奖征文写的，可惜我知道这个征文启事的时候，离截稿也就一天时间，急急忙忙的拟了这个题目，写了小说的开头，后来一忙，觉得赶不出来，也就搁浅了。这两天躺在床上，脑子里又出现《贪殇》的情节和人物，又开始对它进行构思，用手机写了一段又一段，手腕疼，十指的关节也疼，没有办法写下去，放下手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病痛折磨我的肉体，它折磨不了我的心智——这两天好好的构思构思我的长篇小说。现在记忆力也不是很好了，以前打个腹稿，好多天都不会忘记，连句、词都能记得，通篇的语句一字不漏的都能记住，现在只能记住主要内容。不过不要紧，打一点腹稿，就用手机记录下来，这样工作效率虽然低，但比不工作的强，“不怕慢，就怕站。”在病中也不能“站”着一动不动，哪怕一天写一段话也好。

　　2019年1月26

　　原本，明天是我带着小妖们回西安的日子，一场西伯利亚的寒流，将我“击毙”了，只能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外甥大后天结婚，不能参加孩子的婚礼，心里很不爽，孩子为了我能参加，才将婚期放在假期里，可是我这不成器的身体，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只能坐在床上，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

　　家里弥漫着中药味，这剂药里好多虫子，蜈蚣、死巴牛、还有几种我叫不上名字。味道其苦无比，苦口良药，只要能治病也行，一碗一碗的苦药，我也喝了，可是事不如愿，药没有少吃，病却没有见好。真的气人。

　　这两天，老公看我痛苦不堪，安慰我最多的话：你好好喝药，等我退休了，咱们将这几处房子折合的卖了，买一辆房车，然后我带你去浪迹天涯。买房车是我一直的梦想，他开始不同意我这种思想。现在同意了，我知道他是安慰我。我一直想出去走走，这是我毕生的愿望，想想我这一辈子也挺享福的——虽然物质上我不是很富有，但是在精神世界里，我永远是最富有的，一辈子能干自己喜爱的事情，能和文字结伴而行，能与文学谈一辈子的恋爱，而且是狂爱不减的那种热恋，这样的人生可以说是无憾的。

　　很是羡慕那些驴友，或者是徒步者，他们常常是说走就走，洒脱而又坚定。而我去一个地方，要计划好一段时间，孩子成了最主要的牵绊。有时盼望着她们长大，有时害怕她们长大，她们长大了，扑棱棱地飞走了，留下我们老两口，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那就去浪迹天涯。想想这个晚年计划，也觉得很美。

　　思绪就这样飘到西安，飘到很远的地方了。

　　带虫子的中药，喝的我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还拉肚子，非常难受，不停地下床去卫生间。下床走路，这个过程感觉很吃力。人病了和老了生活不能自理是一回事，好多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做起来非常吃力。加上这药喝的人，从舌尖到胃里这段距离，寡汤淡水的，嘴里也没有味道。

　　临近黄昏时分，突然一束阳光，跳跃在客厅的墙上，这是整个冬天，阳光第一次光临我家，阳光在寒冷的冬日里光临我，我知道冬天即将过去，因为我家整个冬季都见不到阳光的。然而现在，这束阳光是春天来了的信号。

　　我的心情被这束阳光照亮了，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我知道天暖和了，我的疼痛也就减轻了，我期待着春天快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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