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5-15 12:40:05 | 作者:li-k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4次
l 自序
l 它记录的是一个漫长的冬天,写这些文字的时光则贯穿了另一个冬天。记忆中的寒冷叠加现实的寒冷,双重寒冷使得这本书通篇直冒冷气。于是很多读者说它是避暑神器,夏天读最合适。
l 当我离开冬牧场,和居麻一家断开日常生活的关联时,之前一整个冬天的亲密也立刻断开,成天堑般的距离。那是牧人和牧场之外所有人的距离。
l 写道:“命运是深渊,但人心不是深渊。哪怕什么也不能逆转,先付出努力再说吧。”这就是我的努力。
l 第一章 冬窝子
l 所谓“冬窝子”,不是指具体的某一个地方,而是游牧民族所有的冬季放牧区。
l 这个小小的窝,黑暗,温暖,把冷空气严严实实隔绝开来,是宇宙中的宇宙,苹果
l 太阳未出时,全世界都像一个梦,唯有月亮是真实的;太阳出来后,全世界都真实了,唯有月亮像一个梦。
l 一个人牵着驼队,孤独、微弱地走在沙漠中,整面大地空空荡荡,天似穹庐,唯一的云停在天空正中央。那是一团台阶状的梯云。前后无人,四顾茫茫……那感觉既非凄凉也非激越,说不出的怅然,又沉静。千百年来,有多少牧人以同样的心情孤独地经过同一片大地啊。
l 奶疙瘩就是脱脂酸奶煮沸后沥制的干奶酪,很硬。尤其是机器脱脂的陈年奶疙瘩,硬得简直不近人情。
l 其实主要想说的是:清理羊圈这事,就跟啃奶疙瘩一样。
l “生活在羊粪堆里”——听起来很难接受,事实上羊粪实在是个好东西。它不但是我们在沙漠中唯一的建筑材料,更是难以替代的建筑材料——在寒冷漫长的冬天里,再没有什么能像动物粪便那样,神奇地、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
l 走在这样的大地中央,才感觉到地球真的是圆的——我们甚至可以看到大地真的在往四面八方微微下沉,我们的驼队正缓缓移动在这球面的最高点。
l 传说中最好的牧场是这样的:那里“奶水像河一样流淌,云雀在绵羊身上筑巢孵卵”——充分的和平与丰饶。而现实中更多的却是荒凉和贫瘠,寂寞和无助。现实中,大家还是得年复一年地服从自然的意志,南北折返不已。春天,牧人们追逐着渐次融化的雪线北上,秋天又被大雪驱逐着渐次南下。不停地出发,不停地告别。春天接羔,夏天催膘,秋天配种,冬天孕育。羊的一生是牧人的一年,牧人的一生呢?这绵延千里的家园,这些大地最隐秘微小的褶皱,这每一处最狭小脆弱的栖身之地……青春啊,财富啊,爱情啊,希望啊,全都默默无声。
l 荒野终将被放弃。牧人不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牛羊不再走遍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本来就贫瘠单薄的植被,将失去它们最重要的养料——大量牲畜粪便。而没有了牲畜的反复踩踏,秋天的草籽也失去了使之深入土壤的力量。
l 它们轻飘飘地浮在干涸的沙地上,扎不下根去,渐渐烂朽,然后在春天的大风中被吹散。脆弱的生态系统越发脆弱。荒野彻底停留在广阔无助的岑寂之中……荒野终将被放弃。
l 这是荒野,什么样的挫折都得接受,什么样的灾难都得吞咽。
l 唯有在荒野中,人才能强烈体会到一个词:地心引力。
l 唯有在荒野中,人才能强烈体会到一个词:地心引力。大地是最大的一块磁石。生命的世界只有薄薄一层,像皮肤紧紧贴附在大地之上,一步也不敢擅离。哪怕是鸟儿,有翅膀的鸟儿,大多数时间也是双脚漫步在大地上的。就算鸟儿飞过,也是紧贴着大地低低掠过。
l ——原来,不能让它空腹而死,不能让它的灵魂太委屈……可是,就喂了点水,也太象征性了吧?也太好打发了……
l 这些羊都记得吗?宰杀它的人,又能有什么仇恨和恶意呢?大约生命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吧:终究各归其途,只要安心就好。
l 我喜欢的哈萨克作家叶尔克西姐姐提到过,宰羊之前的那句巴塔大致意思是:你不因有罪而死,我们不为挨饿而生。
l 可实际上呢……沙漠里的水,味道是不坏,甚至还算非常甘爽,没有一点咸味或异味,但其透明度……若在以往,这样的水我看一眼都会吓晕。
l 无论如何,寒冷的日子总是意味着寒冷的“正在过去”。我们生活在四季的正常运行之中——这寒冷并不是晴天霹雳,不是莫名天灾,不是不知尽头的黑暗。它是这个行星的命运,是万物已然接受的规则。鸟儿远走高飞,虫蛹深眠大地。其他留在大地上的,无不备下厚实的皮毛和脂肪。连我不是也啰里八唆围裹了重重衣物吗?寒冷痛苦不堪,寒冷却理所应当,寒冷可以忍受。 居
l 人之所以能够感到“幸福”,不是因为生活得舒适,而是因为生活得有希望。
l 第二章 荒野主人
l 梅花猫原本是只小黄猫。有一天居麻给骆驼做标记,用红喷漆往它们的毡衣服上大大地写上某乡某队的字样,以及自己的姓名和电话。末了摇一摇喷筒,还剩许多油漆,便额外给骆驼们染了红胡子和红尾巴。再摇一摇,还剩一点。不巧这时小黄猫正贴着毡房墙根小心翼翼地路过……从此,小黄猫便成了梅花猫。
l 但是,还是那句话:生命远比所看到、所了解的更顽强。小狗全都活了下来。
l 可就连这样的车也是罕见的。如果能在最需要的时候碰到一辆的话,简直让人想要……想要……想要放鞭炮!——是的,只有鞭炮,只有我们汉族人的这个玩意儿,只有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噼里啪啦”瞎咋呼的猛劲儿才能准确表达此种激动。
l 再一想,怎么能用“虚荣”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来定义这件事呢。生活本来就够局促了,如果再潦草地应付,那就是“破罐破摔”。再窘迫的生命也需要“尊严”这个东西。而“尊严”须得从最小的细节上去呵护。哪怕就只在一名司机和两三名乘客面前体现短短几个小时的清洁和体面,也马虎不得啊。
l ——多么不真实啊!那么多轻率的爱恨情仇,显而易见的欺骗,那些啰里八唆的眼泪和隐情,拼了血本的噱头……连既不见多也不识广的牧人也会嚷嚷着“换台换台!”,在我,就更是无聊和绝望了:电视机就像拖拉机,轰轰隆隆碾来碾去,所到之处,破碎混乱,狼藉不堪。每个频道都是如此,似乎这些真的就是现实。
l 不晓得“童年”这个东西,到底是有趣的还是无聊的。许多看起来没有一点意义的事都会被他做得津津有味。
l 牧人的好客,既出于寂寞,也出于互助的人际需求。每个人都作为主人,为他人提供过食物和温暖的房间。同时他也不可能避免做客的境遇。
l 在荒野里,礼数永远大于利益。都坐到一起了,什么样的客人都是客人啊,举座畅谈的快乐高于一切。
l 第四章 最后的事
l 我无语……去年(二〇〇九年)是罕见的雪灾天气。全地区牧业生产损失惨重,很多地方的羊群全军覆没,唯有牧人孤身逃亡。不说别人,我去年都差点给雪埋掉。
l 服下阿司匹林或去痛片不到半小时,疼痛立刻消减,令大家很满意。几乎每一家牧民都大量备有这些便宜药,很让人揪心。
l 是啊,在荒野里,信守承诺不仅是对别人负责,更是为了最终保护自己。尤其对“上山、下冬窝子的人”——生活动荡的人,孤弱无助的人——来说。
l 之前觉得漫长难捱,如今猛然觉得,竟是那么地匆忙、草率、不知所措。 后记
l 后记
l 我跟随一家熟识的牧民进入新疆阿勒泰地区南部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中生活了三个多月。那里是哈萨克游牧民族的冬季牧场,在牧民们逐水草而居的动荡生活中,算得上是最艰难的一段。
l 李娟在冬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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