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让彼此相依为命

　　老伴，让彼此相依为命

　　以前，我特欣赏这样一道风景：在街头巷尾，在广场公园，一对中年或老年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在轻轻推着轮椅，他们轻声细语，他们有说有笑。

　　当然如果有晚辈在推着轮椅，这样的风景更是叫人百看不厌，更是叫人赞叹不已。

　　因为轮椅上的老伴，已经是病人，另外还能走动自如的老伴，一定不会再轻易有粗暴不耐烦的行为。或许在他们双双都还健康的时候，也有过你争我吵，言语不堪入耳的时候。我想，凡夫俗子的我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坊间语儿孙自有儿孙福，应该说儿孙各忙儿孙活，相依为命唯老伴。

　　我想到了风烛残年行动不便的父亲。父亲一生辛苦，脸朝黄土背朝天养大了五个子女。可是，至今却没一个子女在父亲需要被照顾的身边照顾一两天或一两星期，他们只忙着自己的衣食住行，他们甚至连一口水都不曾给父亲喝过，养儿防老，在父亲身上成了一句空话。

　　别抱怨他们，我也是个不孝女。因为我远在大别山打工，爱莫能助，鞭长莫及，也留下对父母太多的愧疚，总是思念多于探望，总是让老家的父母对我望眼欲穿。虽然一有机会，我就回去看望他们。可是，却不能为渐渐迷糊的父亲留下来，陪伴他走到永远。每一次离别，只能更增添老父眼角的浑浊……

　　为人子女的我们，居然让年迈的父母独自生活，让他们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着打发剩下不多的日子。

　　心痛，心痛，有时候想到这些，心真的在痛。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也已年迈的母亲身上，母亲身体至少还硬朗，思维还清晰。

　　母亲跟父亲在争吵中生养了我们五个子女，在争吵中省吃俭用帮着我们成家立业，在争吵中从青丝走到彼此的白发。母亲一直抱怨命运，一直没有死心踏地嫁给父亲，说破了，母亲一直嫌弃父亲。

　　母亲说，若不是因为舍不得我们，怕是早就跟父亲离婚了。我相信母亲说的是真话，天底下哪个母亲不深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母亲大错特错了。

　　有一年的有一天，母亲煮了两碗面，然后跟父亲说，老头子，今天我生日喂。哦，那今天吃的是长寿面啊。吃罢，年近八十的父亲说上街一下，一会儿，父亲买回来一个小蛋糕，送给母亲。父亲为母亲做了这么浪漫的一件事，我们都不知道，后来还是听二嫂说的。因为前几年父母还住在二儿子在城里的房子里。

　　这世上，最疼爱母亲的人是父亲。母亲摔坏大腿，我与二哥请假回去只能照顾了几天。在康复之前，一直由父亲挪着不灵便的身体在照顾着母亲，在低声下气地陪母亲说话，在唯命是从地听母亲的指挥……而这期间，母亲用尽一生心血心疼养大的大哥小哥，竟然不见他们的身影！他们明明知道母亲摔了，他们居然可以视而不见？！

　　他们这样忽视父母，不怕真有报应吗？

　　我只希望，争吵了一辈子的父母，能在晚年生活里和睦一点、相互平等一点，最好能彼此心平气和地走完他们的一生。尤其是母亲，我做梦都盼望母亲能把对子女的厚爱挪用一点给父亲，该多好！

　　所以，在每一次的电话里，我总是苦口婆心告诉母亲，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孝子，也有很多很多的不孝子。我想让母亲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跟她一样有些失望的母亲，这世上，还有许多比她更不幸的母亲。

　　我每次都耐着性子，或拐弯抹角或直接了当告诉母亲，父亲才是她唯一可以相扶相持相伴到永远的那个人。母亲啊，你到今天，应该醒悟过来了，你一辈子对父亲唠唠叨叨，一辈子对父亲凶巴巴，试问，父亲反抗过吗？没有。你一辈子不舍得对你的儿子们说半句重话，试问，他们懂得那份厚重的母爱吗？不懂。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做父母的默默承受着儿女们的大逆不道，冷漠无情，视若陌人……

　　父亲曾经跟我说：“这辈子，你妈跟着我受苦不少，享福不多，不怪她有怨言。”这世上，只有父亲才最懂母亲。有人(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花心的文人胡兰成，怎敌我父对我母的情深义重啊。

　　庆幸的是，言谈之间，母亲好像改变了对父亲的态度。母亲说，父亲虽有些糊涂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但在夜晚，还能陪她说说话，总比一个人做哑巴强。

　　是啊母亲，夜幕降临，关上大门，只有父亲躺在你的脚跟，温暖着你的被窝。

　　你的儿子们却在温暖着你的儿媳们的被窝。你的女儿们却在温暖着你的女婿们的被窝。

　　所以，我说，过日子，过着过着，到老来，还是不能指望孩子在你身边服待左右，还得指望老来伴啊，只有老伴才可以相依为命。

　　2019年10月徐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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