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海上钢琴师》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是一个传奇的故事，男主人翁是个钢琴手，没有女主人翁。他并不英俊，但他是位天才。就如他的名字一般——1900，他身后的，是整个新的世纪。世纪在他的指下，世纪在他的黑白琴键中，世纪，是他的音符。可是，当他来到世纪的门前，他站在门槛上，远远地望了一眼，只是轻轻地微笑着说：你们去吧。这城市没有尽头，你们去吧。我留在船上。

　　这一眼，他看到了他看的到的，似乎也看到了他看不到的。这距离，海与陆地的一段舷梯，他始终无法跨越。

　　故事开始在一场华美的晚宴结束时，风流的才子随处播下爱情的种子，于是小丹尼就这样被带到人间，在钢琴上啼哭——或多或少暗示了他天才般的命运。电影的手法极其罗曼蒂克，我并没有拜读过原着，但我肯定那是一部传世巨著——带着天才般的神秘的童话色彩。

　　老丹尼的意外离世，1900再次成为这个人间的孤儿，当真切的悲伤袭击而来的时候，他听见了什么？他望向身后的蓝天，回响着悲伤的曲调。一旁有个日本女人回答他：是音乐。

　　谁也不知道小丹尼从哪儿学来的钢琴，人们不会知道，不会关注一个孤儿，一个在世上不为任何人所知的孤儿的命运。但是他们懂得欣赏，懂得天才手中音符的美。

　　Virginian号上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家人，厨房是他的餐厅，舞台是他的剧场，他在这出生，在这恋爱，也在这死亡。

　　1900一生不踏出船的甲板，传世的音乐天才，他究竟是不能？恐怕更多的是不必。他没有这种需要——或许也是有的，当他梦里旅行到巴黎的街灯下时，到新奥尔良的小镇上领略转瞬即逝的浓雾时，当他，遇到一个比雾比海还美还清澈的姑娘时，1900心动过。这时他的音乐也是激情的，虽然还带着忧伤，不能去追随的优伤。于是，他站在了这世纪的门槛上，感觉良好，身着毛皮大衣，看起来的确帅气，然后他就要跨下去，跨下船去。然而，画碎了，然而，因钉子支撑不住而砰的落地的画一瞬碎了。然而，然而！他终究还是停下来了。

　　人们议论着他为什么停住，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眼前的美景——多么美丽！宏伟！惊奇！城市一望无际。他说：使我停下脚步的，不是我所看到的东西。我所看到的都很美好，很美，令人感动。使我停下脚步的正是我所看不到的东西。城市一望无际，天哪！我看不见他的尽头！谁能告诉我他的尽头在哪儿！美国啊！她太美太辽阔了，我坐错了长凳，这不是我的钢琴。这是上帝的钢琴。

　　有尽的琴键，无尽的音乐；无尽的琴键，奏不出任何音乐。

　　对于1900来说，Virginian号就是他的世界，船头到船舱，琴头到琴尾，一切他看的到，摸得到，他不必为了选择一条街，一块土地，一栋房子，一个女人，甚至是一个死去的地方，想到精神崩溃，承受不了。他有他的音乐就好，没有交响乐，没有爵士，没有圣诞节的平安夜，他的音乐是灵动的，是无所约束的，他的音乐不曾离开他自己，不为固定的什么而存在。

　　艺术、音乐，因控制不住的情感而爆发，因心情的喜怒哀乐而流淌，其余再多的是什么呢？单纯的1900，生于船上，所以在这恋爱，也在这死亡。

　　也并非全无悔恨。悔恨夹杂着揉碎在演奏爱的唱片里，一瓣、一瓣，偷偷的，被藏在旧式钢琴的架子里。他的爱如此单纯，稍纵即逝，在清晨的少女的发梢，在风中，在海边的雨的伞下。可是，他跨越不了海和大地的距离，他不能追寻。这残破的旧的唱片，在那战乱的年代，对世界宣明，1900不存在，音乐不存在，但至少他的爱，平凡普通但是唯一的爱，可以存在。

　　或许对于1900来说这些都是无谓的，莫特街27号也好，战事也好，飞过来的炸弹也好，面对整个新世纪，面对一生中的爱情，他站在门槛上，还是选择了音乐，选择做一个永远的，海上钢琴师。

　　想起来那一夜的狂风暴雨，大船摇摇摆摆，他坐在他的长凳上，仿佛在向我微笑：坐上来，我带你脱离这痛苦。音乐随即响起，他的指尖，钢琴，天花板上的大吊灯，都在跳动；周围的门窗，地板，生命都在起舞。与海共舞啊！镜头在海的波涛与他的琴键中来回穿梭。他是海的配乐；海是他的伴舞。

　　听得见海的声音么？生命是无穷的！生活是无尽的！什么都不能够使你放弃，直面大海吧！直面生活。

　　1900用他的方式生活，至死不渝。

　　有时候我常常想艺术与生活是不是不兼容的，为了生活而到处奔波，有些人不得不舍弃他的艺术；为了艺术而洁身自好，有些人放弃了他的生活。

　　But……I like that.That I can live by.

　　“我永远无法放弃这艘船，不过幸好，我可以放弃我的生命。”这种说法似乎带着些消极、与世无争、单纯，有些像隐退的世外高人，可是毫无疑问，如果是我，生于厮长于厮，我也定死都不离开，死都不下船。因为我更怕，船下的我会丢失掉音符，忘记旋律，丧失与生俱来的天赋。我怕带着梦与美好来到陆上的我，无法适应这里丰富多彩的生活，一不小心就丢了这梦与美好。

　　每个人何尝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营造的、建立的人际关系。可是都没有1900来得单纯、快意。他无须竞赛，无须对比，无须万人瞩目，无需给他的名与利。小丹尼长大了，但他的心却纯粹得一如既往。他清清楚楚明白自己的价值，生存的意义，在船中淡然处世，有自己钟爱的音乐和所有甜美馨香的回忆。船外的一切，他不知晓，亦不为所动。

　　他是一位天才，一位知足的天才。正是这知足，守护着他的天赋；他的天赋，也明白拥有了就该知足。我永远记得他那句对遥远又诱惑的陆地的深情告白：“陆地？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一个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长的旅行，一瓶太刺鼻的香水，一种我不会创作的音乐。”

　　He just like that.That he can live by.

　　他热爱这样的生活，他过得惯的生活。

　　文、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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