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05-23 01:22:49 | 作者:一起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9次
海棠,抗寒,耐旱。
奶奶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是我最为依靠的亲人,我们总在春季初头,坐在家乡的海棠树下,望着头顶的海棠在艳丽地开着。花瓣大多呈粉白色,层层花瓣拥簇着一小团花蕊,煞是好看。不定睛去看,却又朦胧地觉得像梅花般艳红。
我躺在奶奶怀里,向它们竖起小指问道:“为什么海棠的颜色和梅花很像呀?”奶奶稍微抬头,拍着我的小脑袋说:“因为它们和梅花一样都主动地迎向寒冬呀。它们都拒绝了舒适,才能在春天开出同样颜色的花朵哦。”我呆呆地点点头——不懂。奶奶望着我狡黠一笑,说道:“那你什么时候从我怀里起来。”我突然会意,不依地撒娇着,“不起不起,奶奶怀里最舒服了。”
就这样,我躲在奶奶的舒适区里,乖乖地赏着花。渐渐地,奶奶的身影开始和海棠树影重合,一般地美丽,为我抗击着春寒,庇护着我小小身子——我渐渐睡着了。
那时我沉醉在海棠梦里,却没想过海棠也会春睡,会落花……
那年,也是在春天,我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慌忙地跑上楼,到奶奶房前却停下了脚步,手掌不自觉地颤抖着,颤抖着推开房门。
没有我想象中的拥挤,大概是大多人都被奶奶撵走了。我放慢脚步悄悄进去,只见奶奶在塌前微笑着。我静跪在奶奶身旁,哽咽着半天却说不出一丝话来。奶奶把我的头抱在怀里,用微弱的声音向我耳语:“替我摘一朵海棠。”忍着快要决堤的眶泪,我冲下楼去,粗乱地折下一枝海棠。当我再进房时,房里却拥挤了很多人,奶奶闭着眼,笑着“睡着”了。
大脑忽地轰鸣起来,周围的声响变得杂乱,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隐约间有人在喊我,我却没法回应,渐渐失去了意识。
已记不清是如何回到房里的,我关着自己,双目失神地躺着,静默着。早已失去了体感,只有清晰的心跳还告诉我,我还活着。我蜷缩着身体,这样就好。这样就能握住那微弱的“可能”,只要不去想,现实和虚幻是没有界线的。让黑暗吞没我的身躯,我才能感觉到那久违的舒适。
是的,沉沦就好。
每天都有人会为我送食,尝试与我搭语。我回应的是无言,或是不予回应。持续几天,他们似是放弃了,但却在桌面上摆着一张纸条:希望你能为奶奶送行。
明明读了很多书,记得很多字,却不明白纸条上所要表达的意思,身体和心理上都拒绝着明白。
第二天被嘈杂的声响吵醒。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肚子却叫唤起来。今天无人给我送餐,无奈之下,身体比意识先起了反应,于是抬起酸软的腿,出门去买早餐。
我扶着楼梯,支撑着走着,奇怪的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买完早餐,实在是没有气力了,便径直坐在门口的海棠树下吃了起来。
清晨的风很大,送来春晨特有的清凉,一片海棠花瓣随风飘落在饭盒里。
粉白色的,煞是好看。
奶奶最喜欢这种花了。我拾着花瓣端详着,沉默很久,眼前的花瓣与奶奶那日的微笑刹那叠合。
“替我摘一朵海棠。”遥远的声音飘渺地传来。我早该明白的,那海棠是奶奶要送给我的,那微笑也是,更久之前狡黠的捉弄也是。
她是担心我伤心,她是害怕我失去支撑,她希望我回应她的期待,走出舒适区活下去。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封闭自己,为了那熟悉的舒适而极力逃避我与奶奶的生死之隔。
“骗人的吧……”熟悉的热泪沉着眼角流淌而下,“存在”的实感又回来了。尽管声音沙哑,我还是难听地哭了出来,如她期待般勇敢地放肆地哭了出来。
待到泪腺再一次无力,我冲入房中,拿起那纸条,记下地址,又冲了出去……
以前,奶奶是我的海棠树,现在,我要成为奶奶的海棠树,勇敢走出舒适,开出傲寒美艳之花。
在门口,我深深地望着海棠树,写了张纸条埋在海棠树下,然后匆匆离开。
我要做你的海棠,做海棠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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