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的爱情

　　遇见小六，这厮正在南京路上盯着那些露着大腿“魅力冻人”的妹纸直发愣，眼神像极了一只正在发情的猫。

　　我走过去拍了他一把掌，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吱一声。在爱情的温柔乡里迷失了咋地？他回过头了看了我一眼，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妹子的大腿上收回来。

　　唉……别提了。小六长叹道。

　　那一声长叹，在一瞬间让我觉得这里面包含了小六所有的情绪。怎么了？我不放心的又问道。

　　走！别问了，喝酒去。

　　随后我就被小六拽到去心谣酒吧的出租车上。两杯酒下肚后，小六便摇曳着他那细柳般的排骨身体，加入到舞池里群魔乱舞的队伍中。

　　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我一边往嘴里倒着酒，一边随意扫荡着过往那些面容姣好的尤物，像一头游曳在旷野中的饿狼，看看有没有在今晚可以共同探讨人类起源问题的女孩子。就在我准备出手对一边拿着半杯玛格丽特晃动了半天的女孩有所表示，小六顶着满头大汗过来打断了我这一企图。

　　去那边感觉怎么样？寻觅到你的真爱了吗？我笑着调侃道。小六默然无语，只是一个劲的往嘴里灌酒。

　　第一次见小六，是在西兴路街头，旁边围着四个人，这家伙正口沫翻飞的向那些正准备去跳广场舞的老大妈们推销他的宇宙级胸罩。嘴里不时抛出纳米科技、红外线感应等名词。

　　我和王二过去，看到这一幕竟然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笑了。听到我俩的笑声，这家伙扭头一看是我们，居然少有的脸红了。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当然，手里还拿有他送我们的礼物——那些卖不出去的宇宙级胸罩。

　　据小六讲，他最大的梦想是做一个行吟世界的诗人，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坐在洗浴城的沙发上抠着脚丫子。瞧见我和王二一脸鄙视的样子，小六随即打着酒嗝吐出一长串诗人的名字，并且摇头晃脑念出他们的几句诗，见我和王二漠然无视的样子，他便讪讪的进入隔壁的小房间里，接受姑娘们从肉体到心灵上的慰藉。小六所念的诗，我常常当一个屁就放了，从未有过深刻的念想。不过其中几句到是记得很明白：贪欢的想念，似有瘾的毒，一滴一滴，浇灌在，黑了的土壤……

　　王二自诩为爱情杀手，常常搂抱着各色的姑娘，向我和小六面有得色的炫耀着，每次我都不无恶意的诅咒这孙子手腕上戴的那块山寨卡西欧赶紧坏掉，而小六则是一幅不屑一顾的样子，随后则死乞白赖的求王二介绍妹子。

　　当然每次完事后，小六都免不了要向妹子阐述一番，他的诗人梦想和婉转凄美且坎坷的爱情史，当然是讲前者还是后者，那要根据与他上床的妹纸情商而定了，不论哪种，妹子们都大都抵不过他的这套攻势，外加金钱的诱导，在妹子听着双眼泛红之际，这厮又会接受一番从心灵到肉体上的慰藉。

　　小六的爱情据我和王二总结可谓是：经历不多，坎坷不少。抛开他大学暗恋四年的女神，却只敢在毕业之际跑到对方楼底下大吼这件“壮举”不算之外，其余的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小六这厮在大学期间，学的是美术，自诩为未来的贝克辛斯基。这个从他沉默的时候还是能看出一点气质来的，当然傻逼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据小道消息称，有一次在画人体写生的时候，请的一位外校模特，气质都快盖过了王菲，我不知道这厮从哪考证出来的，我也实在不明白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大学生气质会好到那里去。但小六就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连那位暗恋女神也一度抛之脑后。打听到那位女生的电话后，小六的电话和补品接连不断，听别人描述过他的那谄媚样，我想他上辈子估计干过太监这一行当，最后的结局是他掏钱帮那位女生打胎后，爱情也随之夭折了。再之后，小六呼喊着不再相信爱情的胡话，又在一旁眼巴巴的暗恋着他的女神。

　　毕业后，小六原在一家挺知名的广告公司做设计，后来之所以沦落到街头，因为老板的门牙被他干掉了一颗。每当他全然不顾我和王二怀疑的眼神，愤愤不平的谈起这件足可以称的上他这半辈子做过的少数几件自豪的“壮举”时，最终嘴里都会狠狠地挤出一句：那孙子当初揍轻了。

　　揍轻没揍轻我不知道，我知道这厮最后被关进局子里吃了几天免费饭，罪名扰乱社会治安。关于这件事的真实版本，也是王二后来打听到的，姑妄听之。

　　据说，小六喜欢上了公司新去的一个同事，是老板的秘书，是那种发自灵魂的喜欢。郎有情，妾有意，正当两人如胶似漆，渐入佳境之际，那位留着地中海的老板棒打鸳鸯，横插一杠。借出差机会，领着那位女孩差不多逛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结果小六的的真情和才华再多，也抵不过老板口袋里花花绿绿的钞票。

　　一次，小六回去加班，撞见老板跟秘书正浓情蜜意时，不由得热血直涌，拳头早已招呼上去，要不是秘书打电话报警，估计老板的地中海头都快被小六薅光了。本来小六要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刑，好在老板大人有大量，在秘书的百般求情之下，不跟他计较，可是干了三月的工资却是一分没有了。

　　自此，小六就发誓宁可在街上摆地摊，也不愿做设计。那姑娘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小六房间里的一幅女性素描画倒是落满了灰尘。

　　上周，碰到小六这厮眉飞色舞地的拖着大小行李去火车站。正在我诧异之际，这厮仰着脑袋，露出不舍得深居闺中的鼻毛，不无得意的告诉我。他要去远方寻觅自己的幸福。那神情像极了刚吸完可卡因，正陷入无限幻想的烟鬼。

　　我暗自高兴，为他，也为以后王二介绍妹子时再也没人跟我抢了。

　　我以为，他会追随着她的脚步留在他乡，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借着酒吧的灯光，我细细地打量着这厮，发现他的鬓角竟有了几根白发，以前就有，还是最近出现不得而知。

　　小六吹完一瓶啤酒，垂着头双肩耸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头，两眼似有晶莹的东西，在酒吧暗沉、迷幻的灯光下折射出奇异的色彩。

　　光子，你说……爱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这话问的我顿时无言，也无法解答，这比一个嫖客问一个小姐为什么要干这个更费解。

　　酒至半晌，我打电话给王二，他正在给那让人看了一眼就虎躯一震的老婆煲粥。踌躇了半会，王二探出头向躺在床上敷面膜的老婆说了一声，我去打点酱油，然后趿拉着拖鞋到楼下，撒腿跑了几步，就招了一辆出租赶来。

　　看到小六萎靡不振的样子，王二熟络的拍了拍小六的肩膀，安慰道不就女人那点破事嘛，还过不去了咋地，看哥哥给你找个好的，一边说一边拿出电话一顿敲。片刻功夫，就有好几个妹子围在王二的身边了。

　　王二拉起还在故作清高独酌的小六，向他介绍起周边的妹子来，果然没几分钟，小六酝酿许久的悲伤情绪就被这些妹子稀释了，拉起她们的小手研究起星座来。

　　今晚酒喝得太多，我感觉脑袋感觉直往下坠，双眼更是迷离，靠着残存的理智，甩开了那个看过一眼都不敢下嘴的女孩，默默的坐在马路丫子上抽着烟醒醒酒。

　　王二正在一边打电话向老婆解释突然的失踪，一边捏着旁边女孩的脸蛋……

　　我转过头，看到小六在酒吧门口和一个穿黑丝的女孩拉拉扯扯，五百你去不去？那女的摇了头，嘴里哼哼着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小六又吼了句，妈的，明天恒隆广场去挑一件衣服总行了吧。那女的嘤咛一声，便低头不语了。随后，他俩招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我扬了扬头，看到天边模糊的星，像冷冷的眼，俯瞰着这座城市，发白的天际，昭示着天快亮了……

　　我也是很久才知道他到那座城市为什么那么快回来，当他得知自己从初中就喜欢的女孩在干传销时，还傻乎乎的问为什么要干这个，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行吗，为什么要骗人？

　　那女孩子和所谓的领导还吧啦吧啦的跟他谈了一通金钱和人生理想的关系。最后，他不愿意待在那地方，干那种事。临走之前，女孩子还嘲笑他没风度，让她室友请了一顿饭。他有些纳闷，我不是请了你们好几天，怎么你们请一碗炒面就说我没风度了，那女孩说，男的和女的不一样。

　　听完这话，小六艹了一句，扭头就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那没来得及绽放就已枯萎的爱情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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