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

　　从我记事起就常听我妈说，世事什么时候能变一变呢。小时候我不知道，就只是觉得肚子饿，渐渐的长大了一点，就开始发现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一个小个子，也没有一个人是胖的，也都黄这个脸。有事帮家里好点活，没事走来走去，没走人敢跑，那样只会饿的更快，那是每个人都明白的道理。有时候闲下来时，就聚几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人大声说话，都像小孩子一样奶声奶气的说。

　　附近的几个村都离的不远，有的三四里，有的五六里，这些村里都没有学校，整个县为数不多的学校里只有一座立在我们乡了，本来一个县有三四个乡，每个乡是有两座学校的，一个立在乡一个立在比较富裕的村里。我们乡是村最多的乡，由于每个村都很穷，县委书记几个人一商量，就只立一座学校吧，反正也没几个人能上的起，就这样我们一个乡就只有一座学校，后来听说国家拨款统一建设，每个乡是拨两座学校的款。

　　学校在三里外的乡北头，我们村正好坐落在乡的北面，所以又剩了一些路，这使后来我们很高兴。不过这使比较远的村庄的学生长长哭鼻子，渐渐的能的我们也很烦，之后有变的很难受。县委书记真的说对了，我们这个最多村的乡，而只有一个学校。一个班有三十个座位，等我上完小学，六年来每个班都没有做满过，等着等着还会有一两个学生。不得不说，县委书记真的很有本事，看得也很准。

　　不知不觉的一晃五年就过去了，上六年级了，十一岁了。这时我已经渐渐的懂事了，也会想想为什么老是饿着肚子，想想父亲在夜里叹气，母亲在夜里流泪。

　　家里本来是五口人的，爸的父亲死的早，那时候爸在六七岁，但是爸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妹妹。爸是老二，由于和国民党内战的时候，红军经过他们乡，爸的两个哥哥就参军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爸的妈也就是我奶奶，一直跟着我们过，直至去年的五月份，天气开始慢慢热的时候，我奶奶去世了，那是我经历的第二个死亡的人，也是我叫过我爸第二次掉眼泪，那是经历太多痛苦直至麻木的人留下的泪，那味道闻起来就很咸。第一次是我弟弟夭折的时候，那是很久了，久到我记不得了，可能是当时我哭的晕过去的缘故。我爸是在料理的所有事后，在夜里哭了，哭的没有声音，但是泪顺着脸颊一直流。要不是我妈哭的歇斯底里，我去安慰她，看见了爸流泪，我当时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我爸就不会哭，不知什么是眼泪。

　　这两件悲痛的事后果，虽然我家本来就拘谨的生活，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家每个人都在痛苦中难熬度过，但是我弟弟夭折后，就不用在吃我妈的奶，我妈也不用刻意的吃些好的，补充营养。还解放了一个劳动力，那时我奶奶还可以为家里进一些力量，看看我，做做饭什么的。

　　这个沉重的打击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我家的情况慢慢的好了起来，每年不但能吃饱饭，年过后还能有些钱，这使后来我有幸上学。家里过得越来越好了，以前的痛也就慢慢的淡了。

　　上六年级了，改革开放了四年后，除了一些孩子多的还不能吃的满饱，孩子少的都过得不错，可是普遍都是孩子多的家庭，整个村里为数不多的家庭里我家其中一家。其他几家的孩子都和我年纪相仿，大一岁或者小一岁的，平常我们都是一块上学，除了一块上学我们最长去的是村头十里外的那条小河，以前那条小河很浑，全村人没事都去摸鱼逮虾，现在好了，那个地方渐渐的清净了，时不时的有几个孩子，我们便是这里的常乐。不过也有大一些的，上初中的，来这里游泳。他们总是吵闹声很大，仿佛一点也不怕饿的。我们几个就是计较安静，总是坐在岸边把脚侵在水里说话，聊天。

　　周末没事，和往常一样别人邀我去小河边聊天，刚好我爸妈没有在家，我就撂下课本跑了出去。几个人风尘仆仆的向小河边走去，每个人都向往十里外的那片清净的地方和清澈的小河。

　　我们都把鞋脱了，放在一边。排着坐成一列。

　　“听说村头有一家，叫什么来着，女孩被饿死了，才两岁呢”

　　我们其余的人听过都虚了一声，感到惋惜。

　　“为什么呢，现在不是改革开放，家家都种上自己的地了吗，怎么还会饿死呢”我旁边的这个孩子，眨了眨眼说。

　　“谁知道呢，听说他家的孩子多，有七个呢，都是小孩子，地也分的少，每天都是吃的不多”第一个孩子说。

　　“你听谁说的，不会那家大人看你不吃饭，逗你玩的吧”第二个孩子说完就笑了，接着我们也都笑了。

　　“去去去”第一个孩子说完推了推第二个孩子，可能是用的力大了，差一点把他推进河里。

　　“你这是想咋，我说个话，就至于这样吗，你以前都是怎么说我们的，要比这厉害吧”第二个孩子体格小，吃的很瘦，没什么力气，对于这些人也就只敢动动嘴，动嘴也要看别人高不高兴，委屈的哭。

　　我说“行了，怎么老是你哭鼻子，每次出来玩都看你苦了个脸”。我是笑着说的，可是这话一点也不幽默。说完他本来委屈的脸的就真的哭了。

　　“你看你，好好的有把人家能哭了，你说你们就是欺负他弱小，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们听好了，你们以后谁也不能，但是我可以”第三个孩子说完就笑了，确实后半句话很幽默，我们也都跟着笑了。唯一没笑的是被嘲讽的孩子。

　　第二个孩子听完这句话，本来以为他是好意，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但等他说完，不过也只是在戏弄自己，哭着站起来就回家跑，爸我们留在了冷风中，本来第四个孩子想拦他一下的，被我阻止了，我拉着他的手说“算了，让他走吧”，这个朋友会意，叹了一口气，“也是，留着他也是让他受屈”。就没有理他，让他自顾的回家了。以后得一段时间，我被这个本来好意的决定能到很懊悔，不过现在我觉得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也使我有一些优越感。

　　他走后的半个小时吧，我们还是讨论着生活上的问题，因为这一方面我们比别人过得更里好一些，也有很多话说。又聊了一会，刚在我说的最多，因为我是家里的唯一的一个孩子，自然也就他们过的更好一些，说的也就多了些，可能就是因为这我之后一个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会呻吟几声。

　　我们聊着聊着，又来个几个看上去就比我们大一些的孩子，个子和我们也都相差无几，看上去就像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发育不健全。他们看到这边也没有理我们，只是有个别人瞄我们一眼，看出他的眼里有一种怨恨。他们走到河边，全都把身上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衣服脱了，扔在了河岸边上，就一个一个谨慎的沿着河墙下去，扑通扑通的都跳进去。游泳是一件很费热量的运动，像我们这样能吃饱饭的都不敢轻易下水，这可能是我们不会游泳的缘故吧，他们再水摸，看上去这个动作很不自然，根本就不是在游泳。

　　突然，有这个孩子手里拿出一天巴掌大的鱼，跳了起来大喊“逮住了，逮住了”。说实话当时我们都很羡慕他们的，由于是小孩子，佩服也会加上轻蔑的语气，后来想想这是一个极傻的表现。我们都向那个方向看去，第一个孩子还高兴的拍了拍手掌。逮到鱼的那个孩子，像我们这边看了，眼里漏出骄傲的神态。但不知怎么的，那个孩子就突然扒了下去，给我们都下一跳。第三个孩子还笑了起来。我们当时都不知道这是一个极为错误的行为。

　　那个孩子到下去的之后，我们都明显的看到他是被另一个孩子故意撞到的。那个孩子从水里挣扎出来，但是手里没有鱼了，这时他很生气，也很伤心吧。当时他可能在那问是谁推的他，由于距离有点远，加上逆着风，我们都听不见他们说是什么。只是看到他们不顾湿着身子就穿上衣服，都有点纳闷。不过看着他们直径的想我们走来，心里多少都开始有点害怕了。尤其是笑过他们的第三个孩子。

　　我们能不清他们的用意，但是我们还是认为他们不会是要把我们怎么样的，当他们走到我们身边，我和另一个孩子还都朝他们笑了笑呢。但是他们没有回以礼貌的微笑，也是问刚才是谁在笑，“是谁笑的”丢鱼的那个孩子问，突然发现了第三个孩子“是你是吧，谁让你笑的”。第三个孩子都吓的不要的，我看他们的人数，五个，我们四个，有点悬殊，加上年龄又点差别，我确实有点害怕了，怕他们真的会打我们。但是有看到那一幕后就被错误的引导了。丢鱼的那个孩子推一下第三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下意识的以防，手甩了一下，直接把那个孩子甩到了。我一看这可以啊，能打。我插了一脚，说“你们想干嘛，笑你也要管”，其他的孩子也可能都被这一现象迷惑了，都插嘴到“就是，你管天管地，还管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站起来的丢鱼孩子一脚踹翻，他们对的还是也还是说话了，“就是他笑你，我没看到才撞上你的”。

　　然后，事情进一步恶化，一个孩子想踹刚才被踹翻的孩子，我看她腿刚抬起来，我就二话没说抬脚把他干到了。其他人都看实力均衡，个个都怀着可以一战的豪志，上了。已经开始打了，我也顾不得别人了，看着自己不认识的人就踹，一下踹空了，自己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刚躺下就被人再背上补了两脚，赶紧站起来，刚才被踹的地方忽然痛了起来，痛的腰急忙弯了下去，刚下去，我头上就掠和一根木棍，看的出那个人很用力，因为没打到我，他身体转了半圈才收住。他和我都愣了，我看他有又来，赶紧跑。一个手捂着腰就走，紧接着一大块圆的石头看着我的面门就来，我躲不开，就急得站起来，想把他扑倒，头刚抬起来一些，石头就打在了我下巴上，没觉得痛，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脸上，我看他也不还手，我越发的用力打他，我有一拳过去打在他左脸上，他才清醒了过来，我还以为他会还手，和我打起来，没想到他跑了。当时我还得意，我吐了一口吐沫，我心想什么东西这么硬，用舌头舔了一下牙，发现少了一个，突然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向我袭来，我其他很，除了脸上紫一块，青一块没什么事，和当时的我比起来。

　　我不知道我怎么到医院的，我醒来就舔我的牙，看是不是真的没了，我舌头一动，下唇就像刀割一样，我也是后来才懂了，当时那一石头。不光把我的下门牙打掉了，我的下唇也被打裂了，我满嘴是血，还往下面留着，留不是滴。他可以直接看到的我下排牙所有的牙龈，估计当时随着头下唇也在激烈摇晃，这画面太美，我想想都发怵。我说当时他怎么不还手呢。

　　以后我还是，没事就往十里外的那条小河跑，从小学跑到了初中毕业，可是再也没有见到那个人。十里，真么太远，远到我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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