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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影子

时间: 2020-03-11 16:59:06 | 作者:来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9次

破碎的影子

  邓慧艺拉开车门,轻飘飘地坐了进去。

  “等你半天了,小朋友。”张承洋伸手把她揽入怀里,在她光滑的额头上留下了湿漉漉的吻。

  都说额头高的女孩儿聪明,邓慧艺尤其是个典型。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张承洋就知道这个女孩一定聪慧过人,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她产生异样的感情。

  “都走到门口了,发现没带手机,又返回去拿。”邓慧艺淡淡地说道,不自然地笑了笑。

  张承洋一踩油门,继续说道:“看来今天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下午五点我还约了人。”

  “嗯。”

  “先说好,不可以像上次那样,到时间了还赖着不走,害得我返程时一路闯红灯。”

  “嗯,不会了。”

  “今天带你去城西的那个古镇,那儿有山。我们一块儿爬爬山。”

  “嗯。”

  “不过我没有买生日蛋糕哦。你想吃的话待会儿去买个小的就行,你知道我不吃蛋糕的。”

  “嗯,没关系,不用买蛋糕。”

  今天是邓慧艺十九岁生日。她向来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虽然不那么听话,但从不任性。和张承洋在一起大半年了她才学会撒娇。张承洋有高血糖,蛋糕当然是避之不及的。所以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真的不用?”他还是习惯将问题重复一遍,来听她的肯定。

  “嗯,真的不用。”

  “怎么了?今天怎么话少了?”

  “昨晚没睡好,有点困。”邓慧艺说着向左一倾,伏在他腿上休息起来。

  “难道是想到今天要见我,激动得睡不着?”他打趣道。

  “没有。”她把脸埋进了他结实的大腿,不再说话。

  他身上有着她所喜欢的那种味道,似是丝缕烟草味夹杂着一种浓郁奇特的香料,让她像是漫步在巴西乡间的小道上,既有午后的慵懒舒适,又有异国的惊喜浪漫。

  其实,三十六岁的他已经不懂浪漫了。单调乏味的图书馆工作和日复一日的家庭琐碎,早就消磨了他年轻时红着脸玩浪漫的兴致。而比他小十七岁的她,其实从小就对烟味过敏。四岁时因肺部感染住院后,她爸爸就从此戒烟了,十五年来再也没有碰过烟盒。邓慧艺也从此对爸爸多了一分敬意。当然,现在不了。

  认识的人都说她像爸爸,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父女俩一个脾气,不爱说话,什么都憋在心里。但是又都犟得很!”她有一次听妈妈这样给小区里的阿姨们说。妈妈倒是很爱说话,一张嘴顶替了一家三口的嘴。

  “在想什么呢?”张承洋放低了嗓门问道,却依然很大声。

  “没想什么。”邓慧艺轻声答道,心里忽然一沉,失重般的。

  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不再是无话不谈了?

  今天出门后她脑子里一直结着这么个念头,像缠在头发上的蜘蛛网一样让人耿耿于怀,不易察觉而又难以明晰。

  最近总是想到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下午。就在他工作的那个图书馆里,她在找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却被满架子杂乱无章的畅销书搅得头昏脑胀。他正好抱着一摞归还的书走向这边。她便压低了声音向他询问。

  “在那边。走过两排书架才有,大概在最下面。”他穿着天蓝色的T恤,不搭调地配着卡其色的休闲裤,说话的声音快盖过了外边路面上的施工队。她不禁觉得尴尬。

  “张承洋,小声点!”坐在门口的那个女工作人员压着嗓子冲这边吼道。

  这个叫张承洋的男人“嘿嘿”地笑了两声,转过身来对着她耸了耸肩。

  邓慧艺礼貌地笑着说了声“谢谢”,便向他指的方向走去。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一时间条件反射,不由自主地咳了两声。他倒也没在意。

  她果然在隔两排的书架最下面找到了那本书。最下排的书总是放得整整齐齐的,而且通常裹着厚厚一层灰。是太久没有人去翻动的原因吧。她猜想,它们会不会从被放上书架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被人碰过。

  但那天她并没有对他留有多深的印象。两个人真正开始熟悉起来是在她收到高考成绩单的两天后。考得一塌糊涂,老师们都不敢相信这是全班第一名的分数。爸爸虽然很失望,嘴上并没有责怪她,只是旁敲侧击地对她所要报考的大学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她没有一字解释,闷头不吭气地,天天跑到图书馆来泡着。报刊架上正放着采访高考状元的头条,她顺手抓过来就读了。

  “在树立你的奋斗榜样吗?”一个刻意压低了却响亮得固执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邓慧艺一抬头,正迎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她愣了愣,只好也对他笑笑,又低下头对着报纸说道:“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和他们差在哪儿。”

  “你是这届高三毕业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怎么看着像初中生一样。”

  张承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把她面前的报纸叠好收起。

  邓慧艺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了挪,疑惑的目光略带警惕地望着他。

  “别读这种采访,小朋友。越看越没意思。”

  他后面讲了些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对那一声“小朋友”有点惊讶,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温暖,就像大冬天的独自走着,一路上告诫自己要耐住这严寒,却忽然有个陌生人往你怀里塞了个热水袋,让你明白自己可以温暖地走下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陌生人”,在冬天里不会为她制造浪漫却不实用的雪景,却能递给她一双厚厚的手套,让她放心地去依赖。

  “到了,小朋友。”张承洋停好车,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说道,嘴里呼出的热气直往她耳心里钻。

  正值寒冬,有雅兴来深山古镇的游人很少。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坡而已。

  他一贯是这样的,邓慧艺不动声色地想着,和自己约会总是挑偏远又没有熟人的地方。

  张承洋伸出左臂轻揽住她的肩,两人一起走上一座石拱桥。桥下的水沉默地流淌着,泛出点点绿光。浅一些的地方还能看见河底的大石块。如果是汛期,桥下的水位有时会漫过警戒线。

  “走,带你划船去。”张承洋看见河对岸有个裹着灰棉袄的黝黑小伙子在守船,便对她说道。

  “还是去爬山吧。水这么浅,划船不好玩。”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也不情愿与别人多接触,尤其是和张承洋在一起的时候。她厌恶别人打量自己时那好奇又鄙夷的目光。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有时心里想着,自己本来就是遭世人唾弃的“第三者”,有什么资格去反感别人呢?

  邓慧艺心里一紧,眼眶润了。

  张承洋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有些诧异地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警告自己到。

  于是她猛地抽身向前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语气轻松地对他喊道:“快来呀!”

  “小朋友,别跑那么快!”他也没有多留意,便笑着向她跑去。

  邓慧艺也拔腿就跑。小时候爸爸带她来过这里,她还记得上山的路。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用跑快,他是追不上来的。果然,她一回头,他还在远远地喘着粗气,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无可奈何地望着她。

  “你怎么跑这么慢呀?”她突然大笑起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刚才压在心头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他又休息了一会儿,才直起身来一步一个台阶地慢慢向她挪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踩在青石板上的她,心中忽然涌起万般无奈。

  人到中年还能遇上如此红颜知己,真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刚过去的半年,第一次出远门读书的她不能很好地融入新环境,总是在电话里哭着叫他去陪。可他怎么做得到呢?家里有双老父母,还有个身体不太好的妻子,都靠着他来供养。虽说“男主外,女主内”,他却几乎包揽了家里的一切家务。像邓慧艺这样有才华、家境又富裕的年轻女孩,竟能看上他这么个“半老头”,叫他怎么不感激命运!

  可他毕竟也不是自私的好色之徒,也曾给她坦白过他的一切,希望这个“误入歧途”的女孩能够重回正轨。“我不在乎。”他只得到这样一句令人揪心的答复。怎么能不在乎呢?你只是一时昏了头才会爱上我吧。也罢,在你清醒之前,我会好好陪着你的,保护你不受伤害。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了。

  张承洋这样想着,走到了邓慧艺面前。站在高一级台阶上,她正好和他双目齐视。他轻轻拥她入怀,嗅着她发丝里似有若无的洗发水味。她一向不懂得打扮,香水更是从来不买的。而她此时也顺从地靠在他肩上,鼻息缓缓地吸着他身上的气味,连呼气都舍不得。

  冬日里的山林格外幽静,少了炎炎夏季里聒噪的蝉鸣鸟叫,反而平添几分别致的韵味。

  “小朋友?”

  “嗯?”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的自己。

  他离我好近。邓慧艺忽然意识到,心不由自主地怦怦乱跳,脸上也开始发烫了。

  “中午想吃什么?”张承洋怜爱地看着怀里的她,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吻上去,那心痒痒的感觉就像有千只蚂蚁在心尖乱爬。

  但他最终还是和往常一样只用双唇碰了碰她的额头。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从他衣领里钻出来的气息。

  他为什么还是只吻我的额头呢?

  但当她再次睁开眼在他眼里寻找自己时,却只看到了自己的微笑。“吃什么都可以,你决定。”

  “好吧。”张承洋松开了她的腰,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山上走去。

  邓慧艺心里有点失落,却没再说什么。说了又能怎样呢?

  她奇怪着人们为什么冬天不来山里玩,既没有蚊蚁的叮咬,也没有蝉虫的烦扰。不过这倒也好,给他们两人留够了隐秘空间。

  她垂着头,透过睫毛偷偷瞄着他的背影。

  这样做是不是对他不公平?

  也许吧。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不知道能不能让人信服。

  中午他们一起在半山腰吃了点农家饭菜。因为是淡季,主人家一分钱也不肯少。张承洋却是最不喜欢给零钱的人,非要那男人把零头给省了。主人家不耐烦了,却也不好意思跟客人急,只好瞥着邓慧艺讪笑道:“您一看就是大老板呀,跟我们老百姓计较啥啊!”

  邓慧艺的火气蹭地一下蹿了上来。她白了那男人一眼,没好气地给张承洋丢下一句话:“给他吧!”说罢扭头就走出了饭点,顾自向山下走去。

  张承洋急忙掏了钱追了过去。

  “我不喜欢这样!”她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发着脾气。

  “哪样?不喜欢我和别人讨价还价?”

  “不是!”她开始连跑带跳地下坡,一边怒吼着,一边偷瞄着附近有没有别人。“我不喜欢别人想当然地认为你很有钱,而我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的!不喜欢别人在我们身后指手画脚!”

  她突然刹住脚,鼓起勇气,目光直直地瞄准他。

  “我就是个‘小三’,对吧?”

  她攥紧了拳头掐自己的手心,好忍住不争气的眼泪,以至于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

  张承洋没想到她会突然将这个话题抛到他面前,措不及防,一时愣地不知如何接话。他的目光在她的双眼间来回游走,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侥幸地希望她只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爱我吗?”她哽咽着,几乎带着哭腔问道。

  “这还用问吗?”他慌忙答道,刚脱口而出就知道自己回答错了。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爱我?”没想到邓慧艺不依不饶地逼视着他。

  怎么说呢?他从小到大都没说过这个字啊。

  “哼!”她冷笑一声,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变得脆脆的,似乎轻轻一掰就会断成完整的两瓣。望着张承洋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嘲讽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山下走。

  这一次她走得很慢。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有些看不清脚下。而他只在她右侧拖着步子跟着,再也没有尝试去牵她的手。

  回程的路上他开车很慢,仿佛第一次这么舍不得送她回家。

  还不到两点钟,这下倒不用担心误了约。张承洋在心里自嘲道。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邓慧艺脸朝向窗外,却什么风景也没有看到。

  真的要这样结束吗?她不敢转过脸去,生怕瞥到他的目光就会让自己改变主意。

  不,不能反悔。她咬着嘴唇告诫自己。你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

  张承洋照例把车停在离她家一条街的地方。

  她打开车门时,他似乎想说什么。

  她拉着车门的手定了定,又狠着心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二)

  邓慧艺快步走向街边的一家咖啡厅,没有像以前一样站在街沿上望着张承洋的车消失在下个路口。

  她走到角落里靠墙的卡座里,点了杯花果茶,静静地坐着。

  “蓝调情缘”,真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给花果茶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她既没品出“蓝调”,也没喝出“情缘”。直接以配料命名岂不是简单明了?

  她很惊讶自己没有像电影里一样痛哭流涕。也许电影桥段里的那句“我们分手吧”,只是怕戏外的观众看不懂剧情,而特意加上去的旁白。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开车太快。她总是担心他开车。“你开车太野了。和你平常判若两人。”有一次她这样对他说道。他只是笑笑,腾出一直握着方向盘的手帮她理了理头发。“小朋友”,他总爱这样叫她。曾经总爱。

  邓慧艺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一出分手戏演得如此轰轰烈烈。平常电视剧里被她鄙视的夸张情节,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也许,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人们在电视剧里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啜了一口花果茶,舌尖轻触淡淡的花甜味,舌两翼却流连着清新的果酸。

  比预计的早了点,不过还算成功。

  成功?她在心里对自己哼了一声,抓起隔壁桌上闲置的时装杂志,心不在焉地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长发婆娑、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走到吧台那里四下张望。

  “林可心?”

  那女子一甩长发向这边望来,“是你约我商量校友会的事吗?”

  邓慧艺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女子便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一杯卡布奇诺,谢谢。”她冲服务生礼貌地笑笑,优雅地用餐巾纸拭去玫色的口红,又转过来问道:“你是去年毕业的吗?那我应该比你大两届。”

  邓慧艺点点头不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林可心脖子上那条厚实柔软的麻灰色羊绒围巾。

  “你的围巾是在哪儿买的?真好看。”

  林可心有点诧异,又有点欣喜,礼貌地答道:“别人从澳大利亚带回来送给我的。”

  “邓斌送的吧?”邓慧艺突然直勾勾地瞪着林可心,眼神里是不容分说的忌恨。

  林可心笑意盈盈的眼神慌乱了,不知所措地看着邓慧艺,脸上的笑也僵住了。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她怎么知道邓斌?是试探我还是威胁我?

  “我是邓斌的女儿。”邓慧艺不留情面地打断了林可心脑中的各种猜疑和对策。“我叫邓慧艺。”

  她顿了顿,好给呆若木鸡的林可心一点缓冲的时间。“今天早上我爸爸在楼下给你打电话,被我听见了。”她又喝了一口茶,舌根尽是苦味。“我只想问你,为什么?”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林可欣突然觉得中国人对“羞愧”二字的刻画太传神了。她坐立不安地奢望着那杯咖啡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直接离开吧!逃离这里的质问。可恨的自尊心又逼得她动弹不得。

  “因为…他对我很好……”她终于含混不清地开口了,嘴里像嚼着沙砾一样,每个字都割着肉连着血丝。

  “所以呢?”邓慧艺低着头,面无表情。

  “所以……”林可心词穷了,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夺走了武器的角斗士,只剩得一具皮囊任人羞辱,却还被迫鼓起不可靠的勇气继续战斗。

  “我们认识两年了,他每天都不会忘了问候我,出差也不忘给我带礼物回来。”她又急忙补一句,“但我从来没向他要过一分钱。”

  林可心用颤抖的声音,从他们相识的那个晚上讲起,邓斌是如何在小巷里把不怀好意的小流氓赶走,如何护送她回家,几周后又如何在她家楼下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如何牵她的手却始终没有吻她——“他知道那是我的初吻。”

  讲着讲着,林可心渐渐平静起来。像一页一页地翻着旧照片一样,过去两年和邓斌的点点滴滴此刻历历在目。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应这样,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栽了进去。要说没有负罪感那是不可能的,每当她听说“原配当街暴打小三”一类的消息,心都会吓得狂跳不已,仿佛下一个就是自己。但对她来说,和邓斌的感情就像是生长在战火硝烟中的一朵野玫瑰,哪怕枪林弹雨,也要倾尽柔情。

  她出神地诉说着他们的过去,竟像一位历尽沧桑后细数家珍的老人,语气不知不觉坚定起来,目光也不再躲躲闪闪。

  邓慧艺冷冷地听着,一刻也不停地搅动着花果茶,杯底的冰糖溶成了丝。

  林可心讲完后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凉了,她却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端上来的。

  深吸一口气,她问道,“你要去告发我吗?”

  “告发你?”邓慧艺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她轻轻说道,“我只想保住我的家。”

  林可心的故事还萦绕在她脑里,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故事的男主角是自己的父亲。

  “只要你保证离我爸远远的,从今以后不再和我的家人有任何交集,我是不会找你麻烦的。”她语气生硬地给林可心下了通牒。

  仿佛看穿了林可心的犹豫,邓慧艺真的开始生气了:“你做得到!告诉他你喜欢上了别人,他一定会放手的。”说罢不甘心,又加了一句,“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林可心死死地盯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了手机。

  “你出去打吧。”

  林可心有些诧异,但并没流露出感激的眼神。

  待她推门出去后,邓慧艺用左臂枕着头趴在桌上,右手继续漫无目的地搅动着杯底的冰糖块。心情沉重时,连呼吸都嫌累。

  林可心再进来时,身上带着股室外的寒气。她眼睛红红的,脸上的妆却没有花。她拿上包就冲了出去,丝毫没了先前的礼貌和优雅。

  一定是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泪水的吧。邓慧艺心里想着,突然同情起她来,又赶忙止住自己,嘲讽地想道:

  算了,我们都是对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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