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移过月塘的菜地

　　4月25日凌晨四点，我的大伯母因病仙逝，享年九十岁。

　　上午匆匆交接了一下工作，然后同几个亲人一起，坐车回老家奔丧，至28下午又在网上约车，深夜平安归莞。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她会是我们周家最有希望过百岁的老人。

　　近几年，每年过春节，我在给她拜年的时候，都会同她合影一张。

　　这是今年春节同她老人家的合影

　　当时的计划是，等她过百岁生日时，我把相片挑出来，每年洗一张，然后送给她做百岁生日礼物。

　　现在，只能心存戚戚，当作念想罢了。

　　回家虽只有四天，但全程参与丧事，身子实在疲乏得很，不过今晚还是想挣扎着写一点文字，以示对老人家的悼念和纪念。

　　棺椁移过月塘的菜地

　　1

　　我下决心要给大伯母写一点文字，是在她的棺椁被抬到月塘李家园里的菜地上的时候。

　　那时她的灵柩快要接近墓地了，当时哀乐齐鸣，锣鼓喧天，鞭炮轰响，我却恍然若梦。

　　我感觉自己突然像置身于一片空灵之中，空中是袅袅仙乐，天上是仙撵华盖，地上青绿的苞谷苗飘忽摇动，五彩的灵柩却腾空而起，向着仙乐指引处飞去。

　　我知道这是我的幻觉，事实上，此时我大伯母的棺椁正被抬灵人抬着，慢慢移过月塘的菜地，但我就是相信，那一时刻，我的大伯母当时已经早登仙境。

　　一个享年九十的老人，她此生最好的结局，不就是登往仙境极乐吗？

　　我记得当时我还悄悄问了问站在我身边的干爹黄崇寿老先生，他是我一直认为的在月塘算有点神通的老人。我问，亲牙，您应该开了天眼吧，您刚才看到什么没有？

　　他笑而不语。

　　 2

　　大伯母的墓地，选在我二哥家的菜地里。

　　地里种满苞谷，全是青绿的小苗。

　　墓穴早已挖好，崭新的黄土翻在墓坑的两边。

　　墓穴的地点，是大伯母生前就选好并叮嘱了的。

　　地仙杨先生来看过，说地是块好地，山向很好，各方面都好。

　　2019年4月26日白天挖好了金井，晚上却下起了倾盆大雨，不停不歇，从26日晚上十点多下到了27日凌晨四点半。

　　我爹非常不放心，27日一早就去大伯母的墓地上看，发现敞开的墓坑里竟一滴积水也没有，只有十几个土蟾在金井里跳动。

　　我七十多岁的老爹，一时高兴坏了，从墓地里回来逢人就讲，我嫂子选了个好地方，真真正正的风水宝地，下了一夜的雨，金井里竟然一滴水也没有，一定能保佑我的侄儿们人发财发。

　　看着父亲高兴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陶渊明《挽歌》里的一句诗：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一个九十岁的老人，生前早就选好了归宿，愿意将自己的身躯交予一畦菜地，一抔黄土，这就是“托体同山阿”啊！

　　墓地离大伯母的老屋很近，只有一二百米的距离，她要是想经常回家看看，很方便的。

　　3

　　大伯母生于民国十八年，即公元1929年。

　　她是属蛇的，与我同一个属相。

　　她的名讳，我是真不知道。

　　为尊者讳，我也不便在文中披露。

　　我只知道她姓黄，与我们同村，是月塘黄家的姑娘子。

　　她为我们周家，养育了两女三男。

　　我记得她年轻的时候，就有类风湿之类的痛症和每年都会发作的皮肤病顽疾。

　　大伯父英年早逝（四十多岁时因伤病暴亡），守寡的她，没有改嫁，也没有招郎，含辛茹苦地把我大姐、二姐、大哥、二哥、四哥养大，看着子女们悉数成家立业，开枝散叶，四世同堂，生活幸福。

　　她是一个居功至伟的母亲，她也是一个福气老人。

　　此次全程参与她的丧事，回家奔丧的路上，我还在同几个侄儿在聊，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人在丧事上念你们奶奶的《家祭文》，如果有这个环节，我一定要好好听着，一个字也不准漏掉，这样我就能好好了解你们奶奶的生平。

　　哪知道，现在农村的葬礼，早就没有念《家祭文》这个仪式了，倒多了几个聊斋一样的哭灵人和跳大神一样的戏班子。

　　这让我非常遗憾，因为不了解，所以写不了大伯母太多的生平。

　　2019年影像

　　4

　　九十岁的老人过世，这在老家农村，算是喜丧的。

　　所以，我那几个堂哥，还有那些子侄孙子辈的，看起来个个没心没肺的，有时还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脸上哪有半点伤感之色。

　　只有我年过七十的大姐，她是真哭真伤心啊！

　　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大姐哭，我的眼泪也哗啦啦地流。

　　我自认我还算是一个硬性的男人，但在我眼泪止不住盈满眼眶的时候，我只能默默地跪在大伯母的灵前，给她点香烧纸。

　　我也一直在劝大姐节哀顺便，不要伤心过度，一定要保重身体。

　　这些年，大姐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幸亏她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子女孝顺听话，有当医生的儿子每年配着好药调养着。

　　大伯母大约是十年前就开始腿脚不便，失去行动自由的她，由几个孝顺的儿子轮流赡养着。但若论贴心贴肺，无微不至，还是我大姐吧！

　　大伯母离去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的，十来年坐轮椅和卧床的生活，身上没有一个褥疮，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护理的奇迹。

　　说大伯母有福，着重就这一点吧！要说她没福，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不能行走！

　　唉，农村的老人啊，能吃能动，行动自由，才是真正的福呀！

　　大姐之所以这么伤心，我知道很大程度上，她是触景生情所致。她哭她娘的同时，其实也在哭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大姐夫李医生，转去十年他病逝了；一个是她的亲姊妹我的二姐，转去四五年前她冤死了。

　　一个家族有一个家族的幸运，一个家庭也有一个家庭的不幸。活着的人，暂且都放下吧，放下悲伤，向往希望，打起精神，顽强活着！

　　写到这里，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2019年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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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4月26日中午，我和几个侄儿约齐一起回家奔丧。

　　出发之前，我把两个开车的侄儿叫到身边，叮嘱他们，老人家已经归天，任谁也无能回力，我们现在回家，你们不要性急，车子一定要开得稳稳当当的，确保我们平安到家。你们听明白了吗？

　　他们说，听明白了。

　　不过，他们可能不太明白我背后的潜台词。前几年，我有一个同事的姨父死了，他们全家回家奔丧，车子翻进了桥底下，不过幸好是车子巴得稀烂，人却没有什么大事。

　　我之所以提醒两个侄儿，我也是心里忌讳啊！

　　不过还好，回家的路，一路顺顺当当的，没有堵车，也没有什么惊险发生。

　　2019年4月28日上午，是大伯母出殡上山的日子，天气阴凉，和风习习，不冷不热，抬丧的人都在说，老人家体恤我们，让我们抬得特别舒服。

　　当天，我送大伯母上山后，因为管账，回来向几个堂兄弟交了账，数据一个字也不差。因为急着回莞上班，过后我马上在朋友圈发信息约车，没过几分钟就顺利约到了车，然后于当天晚上顺顺当当回到了东莞打工所在的公司里。没有堵车，也没有误事。

　　一切这么顺利，让我一直坚信，这是大伯母的在天之灵，在保佑着我们！

　　大伯母，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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