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0-02-26 22:58:11 | 作者:暖叔的生活观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0次
文/大妞
昨晚,我妈给我打电话,说隔壁家阿姨去世了。
她家孩子在床前哭的肝肠寸断。
阿姨没有亲子,那个孩子,是她的继女。
讲一个故事吧,第一人称。
我可怜兮兮站在烫着大波浪卷的王丽眼前时,把她吓了一大跳:妞妞,你怎么在这,谁带你来的!
“妈,爸要把我卖了,你得救救我啊。”
王丽一把捂住我的嘴:“别哭了,跟我过来!”
狼吞虎咽吃了两个包子后,王丽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我:“是你爸亲口说的要把你嫁人?”
“嗯嗯嗯,还说是嫁给镇子东头的老马家,你也知道那老马儿子就是个二货,从小就坑蒙拐骗的,他这不是把我往火坑掀吗?”
她砰的一拍桌子:“这个张大林太不是东西了,想钱想疯了吧,竟然要把亲闺女换钱,亏他想得出来!”
看着气冲冲的她,我咽了口唾沫:“那你还送我回去吗?我都跟他留信了,说是找你来了。”
王丽皱皱眉,拿出手机打电话:“妞妞跑我这边来了,以后你就不用管了,想挣钱别打我闺女主意。”
挂了电话,她瞄了我一眼:“先去给你买身衣服,大姑娘了就穿着校服也不嫌丢人。”
那天王丽花了二百多块钱置办了一身衣服,还给我买了个手机,让我干干净净进了那座二层小楼。
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看报纸,王丽推了我一把,我恭恭敬敬叫了声:叔叔好。他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王丽讨好的笑着说:“老李,这就是我闺女,在家里住几天,我先把她送到房间,下来就给你做饭。”
王丽把我送上楼,交代了几句:“你在房间玩玩游戏,老李不喜欢家里人多,吃饭的时候我再上来叫你。”
看着她噔噔噔的下了楼,我轻轻关上了房门,躺在那张软软的床上,想起了以前。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哭着问爸爸: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陪着玩,就我没有妈妈?
我爸抱着坐了好长时间的汽车找到了一家楼房前,他指着门口那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说:“妞妞,那就是你妈妈,你快去叫她跟我们一起回家。”
我大声喊妈妈,那女人四周看了看慌慌张张跑过来指着爸爸就骂:“张大林你疯了是不是?谁让你把妞妞带到这来的,我好不容易才让老李家人接受我,你又跑来害我了是不是?”
我爸说妞妞想你了,所以我才带她来看看。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烦躁的摆摆手:“赶紧带她回去,你别忘了咱们现在已经离婚了,孩子也都判给你了,以后就别再打扰我了。”
至始至终,她都没抱过我一下。
从那天之后,我再没跟爸爸说过要妈妈,也终于习惯了别人嘴里说的话:妞妞,你妈在城里陪有钱男人睡觉,不要你跟你爸了。
我恨上了那女人,她偶尔给我寄的衣服也被我用剪子剪成一缕一缕,气的我爸几次都要打我。
我九岁那年已经是村里有名的女霸王,谁都敢打谁都敢骂,身上的衣服永远是脏兮兮的,头发经常是半个月一个月洗一次。
村里人对我是又气又没办法。打吧,就是个小姑娘不懂事,不打吧,看看把那没长成的桃子糟践的可惜样,他们都劝我爸赶紧找个女人管管我,要不然这孩子就废了。
我爸也知道我的大名,他也实在管不上我,不说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还因为他要出去打工挣钱养我。
所以我十岁那年,董梅到了这个家。
她是个很爱笑的山里女人,听给我爸说亲的人说,她兄弟年龄大了娘家人指望着她的彩礼娶媳妇呢,所以我爸拿了六万块彩礼让没结过婚的董梅一进门就当了我的后妈。
董梅对我很好,就算我故意把她衣服扔到院子的水坑里她也不打我,只是摸摸我的头,笑我心眼还蛮多。
慢慢靠近她是在那个男人欺负我以后。
村里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叫汪二强,他喜欢给我买东西,总是叫我去他家拿几个糖或者是一瓶饮料,拿回家的东西多了董梅知道了。
她让我以后不准拿别人东西,我骂她多管闲事。
出事的那天中午,我又到他汪二强家去了,前一天他说从城里给我买了朵头花,让我过去拿。我一进门就看见只穿了个大短裤的汪二强在院子里晃晃悠悠。
我问他要头花,没想到那坏蛋一把抱住我就往屋里拉,那胳膊勒的我骨头都疼,我急了张嘴就往他肩膀咬。
汪二强疼得哧溜一声松了手,一耳光打的我眼冒金星。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这时候一个扫帚就打到汪二强头上了,是董梅。
她气势汹汹的指着他:“你个王八蛋,她还是个孩子呢,你就这么干,今天我让村里人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那天汪二强被村里人打的嘴眼乌青,董梅拉着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刻她在我眼里就像西游记里最厉害的孙悟空,从那以后我成了董梅的跟屁虫,她去哪我去哪,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董梅跟我爸很恩爱,一年后就给我添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有了妹妹,她仍然对我好,好的超过妹妹,她不许妹妹欺负我,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我先吃,甚至妹妹的衣服都是我穿小了不要的。
爸爸看不过去,说她偏心眼。
董梅乐呵呵的抱着我:“这可是我大闺女,将来还得她养着我呢,所以啊,多疼她是应该的。”
那个时候我们是全村最幸福的家,直到妹妹的突然离去。
妹妹掉进了小池塘,等大人们捞上来的时候她早没有了呼吸,董梅哭得撕心裂肺。
从那以后我又成了家里唯一的孩子,在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中,我忘记了妹妹的离去,心安理得的享受独份的宠爱。
可没想到这次中考结束,当我拿着心仪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向爸爸和董梅报喜时,他们竟然不准我读了。
我爸把那张通知书递给我:“妞妞,女孩子能认几个字就可以了,这学咱不上了,你看看别家女孩子哪一个不是早早挣钱补贴家里了,就你还整天往外拿钱。”
我呆了,这还是那个对我百依百顺的爸爸吗?
凭什么不让我上高中,辛辛苦苦念书终于看到希望了,为什么要让我退学?
我在家又哭又闹甚至说出了最恶毒的话:“怪不得村里人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你们就是怕别人说才假装对我好,现在一看上高中要这么多钱,你们就心疼了。要是我亲妈在,她就是借钱也会让我去上学。”
董梅听我说出这话脸色都变了,她看了眼我轻声说:“她爸,要不咱再想想办法让妞妞去上学吧。”
爸爸把通知书往地上一扔使劲的踩:“我说不念就不念,村里那么多女孩子没上大学不也过的好好的,就你不行是不是?跟你说啊,你再闹腾不听话,我就把你嫁到老马家去,让马老二好好收拾你。”
第三天晚上,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抓着衣服口袋里攒了一个多月的零花钱坐车找到了王丽,我的亲妈。
找到亲妈我就有钱了。
在老李家住了三天了,我也看出来王丽在这其实就跟住家保姆差不多,只不过她多了个工作,晚上得陪着老李进一个房间上一张床。
老李不差钱,几个儿女都去了国外,那年王丽就是因为给他家做保姆,让老李看上眼要和她一起过日子,才把我和爸爸丢下不要了。
王丽趁着老李午休,跟我诉委屈:那些年你爸家里太穷了,妈实在是熬不住了才跟了老李,本来还想把你一起带走的,可老李儿女们坚决不同意。现在老李都是我天天伺候着,可将来妈老了谁来伺候我呢?
我拍拍她的手:“妈,只要你能让我念书,将来挣了钱我养你一辈子。”
王丽擦着眼泪直夸我懂事,甚至还把她偷偷藏的私房钱有多少都说给我了。
她扳着指头算:“妞妞,你去上学了妈就再陪老李几年,等着你大学一毕业找个好工作,妈就跟你走,到时候给你带孩子好不好?”
我把头点的扑愣愣的,高兴的王丽把我抱怀里直夸,亲的就是亲的,十几年没养还是跟亲妈近。
十天后,我基本摸清了王丽和老李的生活规律。每天吃完早点俩个人一起去散步,中午午休后老李要去公园遛弯,王丽肯定得跟着,晚上回家就八点左右了。
所以,这样看起来,大大的两层楼一到下午就是我一个人驻守了。
半个月后,王丽又陪着老李出去遛弯了,我站在窗口看着他们慢慢走远,一弯腰钻进了王丽的卧室:找钱!
半个小时后,终于在王丽的卧室搜寻到了十几摞的现金。这女人真是没法说,她还是那小心眼的谨慎样,觉得钱放自己身边最保险。
只是她没想到,这攒了快十年的私房钱,会被我这个亲闺女扒拉走了。
收拾好东西,我把写好的信放在了王丽房间,看着这座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有钱人家”,长出一口气:“王丽,祝你和老李生活幸福!”
王丽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坐的车都快到村口了,她在电话里一顿骂:“妞妞,脑子进水了吧,那女人得病跟你有啥关系,我告诉你啊,赶紧把我的钱拿回来,要不然就马上报警。”
我也急了:“报警就报警,只要你不怕别人笑话。当初为了自己享福,扔了亲闺女去伺候野男人,现在为了钱又想把亲闺女送进监狱去。”
王丽那边都快哭上了:“妞妞,妈求你了,那钱可都是妈十块一百慢慢攒下来的,你这全都拿走给那女人了,我不是亏大了?”
哼,这话听得我生气,索性直接关机了,管你报不报警,只要能救董梅的命,就是死了我也愿意,更别说我真就欠了人家一条命。
当年董梅和爸爸结婚生了小妹妹后,一家人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可时间一长就有人在我面前说坏话了。
“妞妞,你后妈有了亲娃你就没人疼了,你看你爸妈整天把妹妹抱怀里又亲又爱的,到底还是亲妈好啊!”
那会我刚十一岁,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敏感又多疑,一个人说不往心里去,三个五个十个人说了就真在心里记着了。
回到家里心里也有了比较:妹妹吃饭的时候,爸爸和董梅都围在旁边逗着她,没人问我吃饱没;看电视的时候妹妹喜欢动画片,电视就一直动画片。
一家人出去玩,爸爸抱着妹妹,董梅虽然拉着我的手,可眼睛却一直在妹妹身上转悠。
我越比较越伤心,看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妹妹在这个家是最受宠的了,我就是个没人疼得小可怜。
那个夏天的中午,我偷偷溜出门,跑到村外的小池塘边才发现妹妹也跟着出来了,我不理她,妹妹就眨巴着大眼睛拉着我胳膊不停叫姐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就脚一滑仰倒进了池塘。
那一刻我眼睁睁看着妹妹在池塘扑腾,竟然就站着愣住了,直到路过的人问我:妞妞,看啥呢?
我才哇一声哭了:妹妹掉下去了!
看着董梅抱着捞上来的妹妹嚎啕大哭,我才觉得自己魂回来了,浑身发抖的瘫在了地上,我刚才为什么不大声叫人,为什么不拉妹妹一把呢!
爸爸气的要打我,是董梅拦下的:“她爸,已经没有了一个女儿,你还想不要这个了啊。”
妹妹被董梅抱着放进了小小的棺材,她转过身一把抱住我,喃喃自语:“妞妞,妈就剩你了,妈就剩你一个了!”
以后董梅再没有生活孩子,我又成了家里的宝贝闺女,那个掉进池塘的妹妹被我遗忘了。
直到这次高中通知书回来,爸爸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反而是让我别念书了,我气的用绝食吓唬她们。
爸爸态度很坚决,不吃就是不饿,坚决不准董梅给我送饭,直到那天看着他们都出了大门,我赶紧爬起来找吃的。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爸爸提了一大包东西进了他们卧室,那里面说不定就有吃的。
可是我在他们房间没找到吃的,却在衣柜里看见了董梅的化验单:肺癌。
那几个字把我震懵了,怎么会,她那么年轻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这个病,怪不得爸爸不让我念书了,原来都是为了给董梅治病。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个多月董梅老是喝着苦苦的中药了。
家里肯定是拿不出给她看病的费用了,我不想让董梅死,可看病要钱,钱在哪儿呢?
王丽,我那跟了有钱男人的亲妈不是有钱吗?
她肯定有钱,所以我才主动卖惨上门认了亲妈。
为了能拿到亲妈的钱给董梅治病,我在王丽面前乱说一通,给她发誓将来一定孝顺她。
王丽相信了,放心的跟我说起了她有多少私房钱,放在了什么地方。
现在,我拿着钱回来了,回来给董梅看病。
我知道以这样的方式从王丽跟前拿钱是不对,可为了那个养我的董梅,为了那个可爱的妹妹,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家就在眼前了,董梅,妞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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