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咳嗽

　　 在农村，特别是贫困的山区，在娶不起媳妇的年月，能有一个女朋友————纵使不一定能发展成媳妇，如果能“领”上从村人面前“豪迈”的走过，也是何等的风光与荣耀！

　　 小时候，看着比我大好几岁的男孩“领”着女朋友从身旁经过时，目光总要“迎来送往”，直直的盯人家，要么一伙跑前跑后，酷象今天结婚时的摄影师那样忙乎。因为村里光棍多，娶媳妇不容易。只有“鬼精”的男孩才能“领”回媳妇，如果不会花麻溜嘴、不会“块哄”你是一辈子讨不到媳妇的。因此，能讨到媳妇的，在我眼中就是英雄，“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人家毕竟能技高一筹“俘虏”到女孩的芳心嘛！

　　 在这“彪悍”的民风下， 人们为了不打光棍似乎都很着急。大的男孩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小的也亦步亦趋，争先效仿。再加之一些晦涩的民谣从小熏陶，如“嘟嘟哇引绣绣，引回绣绣xxx”，“我和老爹要绣绣，xxx长了胳膊粗”……还有就是一些秧歌的“引导”，如《姐夫唤小姨》、《下柳林》、《掐蒜苔》等这些“文化”的高层次培养，就是再正直的谦谦君子，没多久也会成为“刁钻”与“阴险”的“二流子”了，好在大家都是这样，也就不指责?e人了。

　　 回头想想自己秃嘴！笨舌的态势，见了女生就脸红，浑身就不自在，担心自己就是村里的光棍————虎生，看到人家“领”回媳妇，能不羡慕得要死么？！

　　 在写了几次“我想和你好”的纸条后，次次都石沉大海，次次都让我十分失望，在这求女朋友的海洋里竟泛不起一丝丝的涟漪。看着身边的四元和三虎都有了“女朋友”，嫉妒得不知比小女人吃醋还多多少倍，见了人家并肩而来或者窃窃私语，自己便躲得远远的，可谓眼不见心不烦，“闺怨”的这种思恋便和幼小的自己结下了“苦大仇深”的梁子。————在经过多次的挫折与打击后，自己觉得今生就这么回事了，“命苦不能怨政府”，打光棍天底下一层，难道为之寻死不成？————既然不顶用了，咱也不操那份闲心了，反而把作文写得老好，让老师在课堂上常念，却也增加了自己“活人”的信心……

　　 可事情往往是这样，你太在意时常常得不到，你放下了不在乎时便有了柳暗花明。真是时来运转，铁变黄金。这一“伟大”的转机却来源于自己的一声咳嗽，这就是咳对了时间，咳对了地方，要不纵使咳出个肺气肿来也咳不出个女朋友来。

　　 暑假里，是村里孩子们最自由的时候，上山下水，翻砖揭瓦，爬树钻洞，掏鸟捉鼠，偷东窃西，打石码滚铁环，夹石蛋打蛮牛……无所不能，无所不做，整天玩要得昏天黑地，臭汗涔涔，甚者顾不得吃饭，晚上尿了床让母亲打屁股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一般都是上午干的事，下午整村的孩子们基本都干两件事放牛或割草。因为上午要犁地，牛也得出勤，孩孑玩耍，下午牛休息吃草，孩子放牧。

　　 但是不说是放牧了就没趣味了，那你可就想错了。快乐的人生是处处有快乐的。再怎样艰苦的环境里总能找到快乐，这就是村里野孩子的“妙处”。可以挖洞烧玉米棒，可以设“杀”套山鸡，可以举火烧材蜂找蜜吃，可以在崖畔里打木瓜……可谓是红红火火，让你玩个够，洒落个够。————可这带来不是牛?]喂饱，让大人一顿臭骂，就是村里大人找上门来，因为牛吃了人家的庄稼，要么就是让村里的泼妇大骂：“不知谁家做造的鬼子子了，把我家的玉米糟蹋了一塌糊涂……”这时我们都像捏了血的虱子，个个装哑巴，规矩得象未出阁的少女…… (感动文章 )

　　 那天下午，一觉睡过了头，放牛的大部队已走了，我才迷迷糊糊地赶着牛往迷楞沟走。到了沟中间的坡上，待我把牛用长绳拴在一棵小树上不久，便觉肚子不对劲，于是搬了一土块，急急忙忙地钻进高大的玉米地里准备找个地方舒服舒服。庄稼人到处都是露天厕所，这里又是我们放牛常来的地方，所以隔一段总有污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能做下蹲运动时，那边却传了一男一女的声音，顿时便紧张起来……

　　 听?那男的说：“就摸一下嘛，就摸一下”，女的说：“不要啊，不要，你再这我叫人了。”男的又说：“我今天非摸不可，这沟里今天没人，你放开叫。”女的哭着说：“好你了放开我，求求你了”……顿时自己傻了眼，要舒服的事也吓?]了，蹑手蹑脚走了几步，才看见被玉米半掩的两个人————从声音和长的高低判断————推断出是村里虎牛在耍弄三汝了。————大难当前，岂有不救之理，就冲他说这沟里没人我也要证明有人给他看。于是乎，我放开嗓门，高高地咳嗽了一声。虎牛见有人了，放开了三汝。三汝抹着眼泪从我面前匆匆跑过……

　　 三汝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而且书念得又好，想和“好”的男生很多，可她是否总也不“满意”。她比我大概大两三岁样子，我二年级时，她四年级。可自从那次放牛的一声咳嗽后，见了我出奇的“好”。别的孩子欺侮我时，她站出来给我“添拳”，下午娱乐活动撂手绢时，她总给我撂，她还把家里的“烟烟”（用烟盒折叠的三角形）和“宝”（用烟盒折叠的四角形）偷偷的给了我……时间一长，几个小朋友对我刮目相看了，认为我是施了什么魔法让三汝和我好上了，想偷偷的向我取经。我以一种神气十足的豪气说：“谁也不告诉，谁叫你们以前打我呢。” ————于是乎，这些孩子便起哄开了，“三汝楼则婆姨汉、三汝楼婆姨汉。”就在这样的“压力”下，她还一直对我好，虽然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没有提“咱两好吧”，她总是象大姐姐一样保护我。

　　 可这也因此给我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这虎牛也不是好惹的，学校年龄数他大，而且“坏”得也凶，他可以在老师不在时，从前到后拿一本书挨个打过去，女生们还敢骂他两声“孙子”，象我们这些小男生只能忍气吞声，揉揉后脑勺罢了。自从那次遭遇以后，他便成了我的“敌人”了。在学校他是不敢怎动手的，因为有老师，又有学生，而且“动手”也似乎没多少原因，顶多见了象牛喝里臭水般“熏熏”的、把眼腈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把我揉碎吃了的样子。可是如单独见了，便成了凶神恶煞。又是骂又是敲打，又威胁不要说出去，要不就要往沟里推……有一次打了我，我妈拉着我去找他妈去了，他妈把他又骂又打，可是没几天，他又把我堵到角落里了……以后，老远见了他我便跑的远远的————“老子总能躲起吧！”

　　 于是，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一方面骄傲地抬着头，“享受”着有漂亮女朋友的自豪，另一方面还要积极防御来自虎牛的威胁，同时还要应对同学们起哄的压力，另外还总想让自己的作文在课堂上念，真是痛并快乐着。真是人生在得到一些时，便会失去一些。而且如果认准的东西，就是赴汤蹈火，也愿意勇往直前的。

　　 后来，我上初中了。虎牛不念了，三汝也不念了。

　　 直到我上了班，我也不知三汝何时出嫁，出嫁到那个村子。

　　 直到前年，我家族的妹妹出嫁了，我去“送汝”，在离我们三十多里的村子里见到了她。她一见我，从头打量到足，还是那般的“好”，嘘寒问暖，我们聊了好多好多儿时的故事————三十年没见面了，时间那儿去了？我俩同时感叹着……最后还在她家喝了一顿米汤，吃了几块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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