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

　　因为祖父和父亲都是教师的缘故，自幼我就听闻了一些关于“臭摆”教师的典故，亦或者说是段子。讥讽者颇多，以讹传讹而已。比如有教师正忙碌，一学生跑来问道：“老师这个字（出）念什么？”，老师愤其懒惰，信口训曰“摞山”，遂成一段子，经久流传。打小听得最多的一个段子就是说当老师的“唧唧”。 “唧唧”，方言，有计较的意思、小气的意思、也有唧唧歪歪的意思。据传三个老师AA制吃饭，吃完了分账剩了二分钱，没法分了买了盒火柴，然后一根根的数开，最后剩了一根单头，三人一起点了烟。颇有点严监生临终前两根灯草的味道，也算是当代儒林的一个经典了。

　　因此，素日里很讨厌别人这样子编排老师，但这样子的编排仍旧不绝于耳。说到底，教师待遇低引起的。想当初民办教师一个月五块钱，养不了家，填不饱肚子，不算计、不较真是不行的。现如今，工资涨了，能养活家了，所以在钱物上“唧唧”的就相对少了。你看看银行不良贷款催贷，教师给人担保的大有人在。为了情意、面子，给人担保，然后工资冻结，也没地方“唧唧”了。

　　但也不能否认，教师这个群体有些人是相对“唧唧”了一些。二十多年教师做下来，有时候和其他行业比比，教师这个群体确实计较的比较多、比较细。虽然不至于像段子里那么不堪，但各人都有个小九九。不是体现在钱物上，而是体现在各种工作中。有不患贫患不均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各人小算盘打的精确到小数点后n位。一学年，有两件事我是比较头疼的。一是任课分工，二是评优选模。总有老师要拈轻怕重，挑肥拣瘦。与其他学校交流，都这样子，共性问题。

　　说到底是机制。比如班主任这个工作，千头万绪，责任重大，待遇稀少。事无巨细，颇为繁杂。每个月目前执行的还是几十年前的15元班主任费的待遇，连电话费都不够。安排谁，谁也不愿意干。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硬干的，只是因为职称晋升文件中有一条：中级职称要有三年的班主任任职经历，高级职称五年的班主任任职经历。干够了三五年的，再干班主任就大多不情愿了。而那些没干够的，只能被逼去干。但良莠不齐，有的老师根本不适合干班主任，但还是要干，为什么？晋级！像如此，也难怪人“唧唧”了。

　　再说各种荣誉之战，我未见强似教师“唧唧”者。究其缘故，僧多肉少。网上有个段子，颇流传了一阵。说职称、绩效好比是恶狼分肉。本来应该每狼一块，结果群狼一块。狼们为了抢肉，各自为战，相互抢夺，没有狼去思考狮子把其他的肉弄哪了。党政机关、其他事业单位的各种荣誉，挣得少些，人家挣提拔，看政绩，看表现看群众评价。他们的荣誉证书，绝对不像教师这样精确的计算到每张零点几分。基于此，每逢职称晋升，就是一次血雨腥风的战斗。因此，平时的评优选模暗战的就多了，“唧唧复唧唧”，各种不和谐就冒出来了。反观种种“唧唧”行为，此为根源。

　　其实各行各业各色人等都有“唧唧”的先天基因。某日，一家长接生病的孩子回家，在校门口“唧唧”，喝的学校的水不好，水不开，不好喝等，正好锅炉房的师傅遇见，澄清水开，我遇见澄清水质鉴定，矿泉水级别，弱碱性。又某日，一生体育课后，从操场漫步回教室，无人碰、挤、拥、堵、惹，跌倒骨折，家长来校“唧唧”：在你学校跌得，你就得拿药费。社会情态如此，岂直教师哉？教师作为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心中不平，只能付诸于各种“唧唧”。既有无礼、无理的“唧唧”，也有无力的“唧唧”。既令人怒，又令人哀。

　　“唧唧”伤心，不“唧唧”伤身。“唧唧”不“唧唧”，全在心态。“唧唧”，是一种病，得治！既要自医，更要动机制这个大手术。教师是个良心活，不是良心坏了而是良心伤了。“愤懑”之下，焉出英才？钱学森之问，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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