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12-18 12:11:13 | 作者:达达令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6次
冬天里,请尽量不要跟我说话。
起初,是我跟我的健身教练说出这一句。我提醒他,不必像对待其他的学员一样,关注我的作息、饮食、早上起身的冥想、夜间睡前的放松。
我告诉他,如果我需要你,我会告诉你。
他终于接纳。
而后发觉,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跟身边亲近的友人说过类似的话。我告知说,我在冬天里,或者说感觉寒冷的环境中,不是容易相处的人。
因为觉知自己的这部分状态呈现,于是总是尽可能地,以高效而礼貌的方式,拒绝掉那些企图向我“更进一寸”的外来力量。
起初我带上一些解释:我喜欢冬日,因为我本就是冬季里出生的孩子;与此同时我也畏惧冬日,一些寒气、冰冷、凋零,会加剧我本就哀愁的底色。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也知道这样的“属性”领域,无法用任何一类自律或者意志的部分,来进行调整。
我的策略是:我接受这样的“季节属性”而带来的“性格属性”,同时我尽量不让这份属性的缺陷,给别人带来诸多不便。
于是我的不出场、不交谈、不面对,就是最好的呈现方式。
只要我不为难自己,我便不会伤害到别人。
因为我没有伤害到别人,于是我不会觉得愧疚——进一步巩固了这部分“不为难自己”的领域。
这个习惯,无意间延续了好些年。
冬日里,请不要跟跟我说话。
如果有需要,我们在一个温暖的环境里碰面。再有更多需求——比如偏偏发生在冬季里的困境,当下一个人承受得有些难——于是我会提出诉求:请你们带我去往夏天。
于是,我们会定制计划,去往一个当时正是夏季的城市旅行。或者退一步,去到一处温泉山间,让我得到相对的某种“夏日包围感”。
于是我便知道,这一关,我又可以过去了。
讲述这一点,是因为关于“某种自我觉知”的感受。
起先是看了最近的《十三邀》采访里,许知远跟毕赣的对话。
即便当时后者导演的作品《地球最后的夜晚》尚未上映,但是足够热闹的人气,以及因为这部电影的大手笔投资,使得毕赣必须游走各类场合,来宣传这部电影。
我在另一个采访里看到他说,其实到后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奔波于各大电影节跟宣传活动,是在告诉自己在“上班”。
但是即便这样,在他跟许知远的交谈里,还是可以看到很多诚意的部分。
诸多的话题中,说起自己所生活的那个、如今声名远扬的贵州凯里,以及关于自己身边的同龄人。
许知远问毕赣,你感觉自己与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什么。毕赣说,这些青年人,其实并不大关系外面的世界,同时也不关心内心的世界。
他们最在意的,是恋爱关系、婚姻关系。这一件事情,足以决定他们生活当中的喜怒哀乐。
再被问起:那你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要关心一下他们自己的内在,以及关于生存的意义一类的吗?
毕赣答复:想过要提醒,后来又觉得,那是不可以的。
外人给予你的东西,是一次性的。一次性的水果,让你尝到了甜,但却无法持续供给。
一个人得到了“真的提醒”,依旧会痛苦,因为下一步该如何,是更大的难题。可是对方“接不到”你的提醒,那你就是个傻叉了。
这是他的解释。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一定是对的。但是我知道,我不可以提醒别人。”
每个人都应该(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生活。这意愿中,无论是来自于主观的自我觉知,还是某种不自知的对抗。
总之,他只能顺应他自己的人生剧本,将这生活进行下去。
我当然是在多年之后,意识到了自己在冬日里是个脾气相对不怎么好的人,也是对饥渴感(饥饿跟口渴的感受)特别敏锐的那一类。
于是我的策略,就从原来的某种客气,转移到了我的“主场意识”。
大概就是,如果是让我感觉舒适跟安全的友人,我会直接给出行程的安排——碰面的地点、时间、以及对应的选择范畴——在我提供的选项里,来契合一个你的倾向性选择。
而后达成共识。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霸道。
因为在从前的经验里,我一次次地知道,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并不大在乎生活状态这件事。
比起这一夜吃什么、在哪里吃、有什么新体验、过后回家是否方便——他们更在乎,我们见面、谈话、完成交流。
怎么都行。这是他们这一类的口头禅。
起初我以为是对方客气,于是我也跟着客气。可是到最后每一次的碰面里,对方毫无感知,我却焦虑万分。
我当然知道,责任不在对方。我也早就告别了擅长自我谴责的年岁。
可是我依旧希望,可以揪出那个“责任人”——他或者它,用来承担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以及延伸出来的解决方案。
责任人当然是一个逐渐的寻找过程:于是我知道了,需要在自我要求跟关系要求中,将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
于是后来的打开方式,就逐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需要你,我会去寻找你。
同样的还有这些:
我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好,所以我希望这个问题可以换个时候谈谈。我知道昨夜自己入睡得有些晚,所以我决定让今天上午的安排缓慢一些。
以及还有:
我觉得你让我感到不快、不舒服,我不想再继续维持这个僵局。于是我告诉你,我需要离开,或者,我无法立刻答复你什么。
当然,生活并不是由你一人做主的。很多时候,你依旧需要服从,甚至是妥协。
而我的策略是,如果这件事、这个人,一开始就让我不舒适,但是这件事情又需要我去完成,那么我便提醒自己:不要把自己的情绪交付给这样的场合。
因为不值得。
于是,大概你会知道,这个上午的会议需要忍受一下,这个商务午餐会让你吃得不开心。
但是你同时会知道,会议总会结束,商务餐总有头。你会在午后给自己买上一杯咖啡,你会在夜里的晚餐补偿自己一顿好的。
自洽逻辑这个词语的美妙,不仅仅在于精神领域的自我说服,更是在于,它同时还是一种肉体(感受)上的补偿自己。
而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的“烦人会议或者午餐”之状态,如果这种困境让你觉得终于无法再去忍受了,你必定会调整自己的策略的。
一份工作、一个城市,甚至是一个伴侣,如果还不至于让你离开,不一定是外面(他处)尚未出现更好的选项。
仅仅只是在于:你觉得你还可以,无论是继续忍受,还是某种自我说服之后的“享受”。
所以我会说,内心的巨浪滔天,从来都是自己的事。而作出抉择,无论是否惊人,亦同样是你一人的事。
因为这个过程——从准备、反思、挣扎、筹备、动身、见效,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从任何一丝角度,找到外在的参照体系。
你可以说,人体体温在刻度显示上,会提醒你应该知道自己接近、已经生病了。而感受的刻度上,却无从参考衡量。
早些日子,朋友们谈论起一些新闻,那些看似前途无量的人,突然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些人里有高学历的学者(学生)、才华横溢的创作人、拥有儿女的母亲、持续创业的男人。
如果在外人看来,每一个都不应该死去,对吧?
可是扪心自问,在我们漫长的过往思虑里,又有过多少次这样“可怕的感受”——那就是,在某种程度上,你觉得自己就是“该死”的?
也就是说,这份看似“前途渺茫”中,有人是觉得没有被这个世界关怀过,有人觉得自己不被爱。
更有很多人,在某个觉知的瞬间,会觉得:其实自己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不值得被他人想念,也不值得自我留念。
于是,你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
当然了,普通人寻求生命的本质意义,是一个厚重的主题。
这其中大部分人,因为某种不自知的麻木,跟着生活洪流而走。有一些人抓到一些觉知瞬间,以自己的方式跟这个世界对抗。
还有人因为参透生活之后的慈悲,意识到了作家余华说的那一句,“活着本身,就是活着的意义。”——于是乎转变了价值感走向,开始举重若轻。
回到许知远问起毕赣的那一句:
如果这些小镇青年,在年轻的时候沉溺于眼前的这部分(有些狭隘的)在乎,但是到了中年时候,突然意识到了某种虚无,那又该怎么办?
毕赣答复:没关系,到时候他们早就成了酒鬼了。
我在电脑屏幕前突然大笑了起来。并且这一次,没有掉出眼泪。
当下的心情描述是: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困境。
以及,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阶段的困境。
时代也好,阶段(年岁)也罢,这些已知的部分,是无法避免的,甚至无法改变。
但是我会非常乐观(带着某种辩证后的理性)地说,一个人到了那个地步,自然有那个地步的解答方式。
作为当事人,你可以向外寻求信息、开辟见解新领域,可以寻找榜样、获得解答。
但是与此同时,也只有你可以决定,是否让这些外来的力量,渗透到你的命运里。
即便说完这一句,我依旧不敢说,包容者会更幸福。
因为倘若一个人无法消解“更大世界之外那些更大的部分”,那么他只会被这部分的负荷折磨、甚至是被摧毁。
而唯有那些心甘情愿打开自己,包容一切;取其精华所用,融会贯通;并持续下去,坚信这是一种习惯之力量,而并非一个阶段的疗程。
——唯有这样的他,才可以在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自我衡量意义中,获得某种“超越普通本身之外的超然”。
这是个人英雄的奥秘。
亦是活下来的英雄,才有资格讲述的感受。
以及,更延伸出来的部分是:
一方面,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我觉知,就要求他人与我达成一样的旋律。这是一种道德绑架,甚至是人格绑架。
我不能因为自己在一个人言行背后,精准识别了他的性格本质。于是就要求,他也应该在感知我情绪之外,知道我“在更深处承受或者思虑些什么”。
这样的碰撞,灵魂跟灵魂的相识,我并不奢望。
我的解答是:一个人唯有处理(安顿)好了自己,才可以处理好关系——包括与他人的关系,与这世界的关系。
另一方面,我亦不会因为我能够更加感知到别人的状态起伏,就把我的同理心天赋当作一种负担。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自我训练。
共情能力是一种天赐,可以比别人在夜里看到更多的精灵在跳舞。
但是,倘若无法安置到这部分的力量,那么势必会落入自我沉溺的宇宙——你总觉得你需要原谅所有的人,除了自己。
我不当这样的人。
所以,请不要在冬日里与我说话。所以,如果你愿意,待到温暖的季节时候,再来看望我。
如果我需要你,我会告诉你。如果我想要见你,我会直接过去拥抱你。
这世间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这一句,我说的是,我在阅读体验中得到的回馈是:顺势而为,会让你更接近一个你所期待的你。
想起好些年前,在香港的某个展览上看到一句:你信任什么?是你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如何作答。
如今我会说:
我信任的,或许不是那个自己。
我信任的,是每一个阶段的某种觉知。
是这份觉知,引领了我下一阶段的旅程;而这些一个个阶段旅程,才一并构成了那个词语——自己。
我从未想过要置身事外,关于自己的命运这件事。当我觉知到这一点,我就知道,此刻不管时间是早或者是晚,我都要启程了。
停留在别人的港口,总归是不足以理解人生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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