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12-09 18:09:30 | 作者:6后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5次
1农历十月十五是小雪,南疆的冬天寒风穿林而来,打在土墙上,打不进去了便徘徊在墙角呜呜的叫喝着。屋里也顾不得外边惨叫的寒风,这屋里即将生产的妇人痛苦的呻吟比寒风更让人担忧。“唉呀!这,这胎位不正!快去告诉大人。”产婆脸色大变。这边张尚一脸愁容,他刚接到消息,罕那土司已经快追上来了。张尚听到妻子难产的消息痛苦的仰面看着屋顶,因为他面临一个痛苦的选择,是要这里所有人都一同送命,还是舍去糟糟之妻将罕那结盟欲反的消息送回京都。“大,大人,夫人,断气了。”产婆颤抖着指着屋里。“你动刀了!”一个腰挎弯刀的彝装少年突然怒了,急的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同样穿着的少女把产婆护在身后,“能不动吗?可惜她底子坏了熬不过去!你吼什么!张夫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会不难过!”少女吼红了脸。叩叩,“大人罕那已至三里外。”那少年少女皆慌了神,同时着向张尚。张尚转向了门边,“走!”那少年和少女脸色大变,看着张尚走入寒风,高大的身子在天地里变的微小,他的脚步离势已定,并没有为任何理由停下的可能。外面飘起了雪,雪在南方是难得的,可这场上天的惊喜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快乐。张尚当晚弃了妻子的尸身连夜奔逃归京。少女看着张尚和少年离开的背影,“阿婆,剖吧。”“啊?”“救救那孩子吧。”少女跪了下来,她知道彝人对亡者尸身的尊敬,不是迫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去破坏人身体的完整的。“阿菱……,那快点吧。”罕那还是到了,但他只看到了一坐孤坟,一屋血腥。“老爷,这张尚倒是个狠毒的,弃了婆娘就跑了。”“还能推测出他往哪里跑了吗?”“这山路走哪不是通,往那边跑了小的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去官道劫他,除非他张尚在今晚就上官道。”“走。”罕那点头。“老爷,那这坟要不要掘了?”那人看着罕那黑了脸色。“你当我罕那是畜牲吗?”那人颤颤巍巍地连忙跪地讨饶。罕那的人马连夜阻劫但仍旧让那张尚跑了。2张尚归京,帝王知道南疆土司私结势力意欲与朝抗衡,大怒,下旨让朝中悍将薛嵩连夜点兵南征。罕那带领着盟军抵抗,朝军极为凶残,一些投降部落仍被残忍屠尽。朝军所到处无不平地起血河,无中生尸山,罕那本想降了,以求南疆人的安宁,可这一残忍行径却触怒了所有权倾一方的大土司。“阿雪在这等姑姑,如果不是姑姑来,不论是谁也不可以应他,也不可以出来知道吗?”“姑姑。”伏雪抓往了她的衣袖。阿菱看着小姑娘娇气的抽噎着,一个耳光便将小姑娘打跌在地,这是她第一次打伏雪,“站起来,眼泪不能让你活下去!”她恨伏雪父亲的懦弱,而她却在伏雪身上看到了懦弱。“活下去!不论如何活下去知道吗?”阿菱的泪在眼里打转,严厉的声音渐渐软了下去,倒像是恳求。伏雪捂着脸没有哭,她看呆呆看着阿菱,但她已经明白了阿菱的话,也知道阿菱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她们一路躲避残暴的朝军,杀戮与死亡伏雪也不是未见过,只是现在她要自己面对了。阿菱吸了口气打算离开,却听到伏雪弱声弱气地回答,“好。”七岁的孩子知道姑姑会成为路边无主尸骨中的一员,却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面对什么。三天了阿菱仍然没有回来,小姑娘离开了原地,在山林里走了五天,累极的她最终倒入泥地。夜色浓稠如墨,草丛里一双兽眼窥视着小姑娘小小的身子。南疆之乱平了十五年亦未有平息之势,而朝中的军事支出却已经耗损巨大,帝王怒极大笔一挥将主将改易,张尚便奉旨回到那个埋了他妻儿尸骨的地方。3罕那帐中几个土司刚会头,正席地坐着商量着要给朝军在南谷一战吃点苦头。“老爷!”外面一个士兵也顾不得帽子歪斜,丧着脸来报,“老爷,朝庭派了张尚来,领的是密旨昨夜这贼将,竟在姓薛那将领的掩护下取了我们后方,我们的家乡,被攻陷了。夫,夫人也自缢了。”嘭地一声罕那气的脸色发青,“罕察呢!”“少主,带兵往家乡去了。”“把他给我绑回来!”“啊?”“把罕察给我绑回来!”“是!”罕察被两个粗汉扛了回来,嘭地丢到地上,小狼一样的小子折腾的那俩汉子头疼,见他闹腾了一路这时还在挣扎,不由汉颜这小子的倔劲。“阿爸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你这是去送死!你这样去死,你对得起谁!你阿爸?还是你尸骨未寒的阿妈?我彝人的男儿都是勇士,要死就要死的值当!你是我罕那的儿子,不要为那点私情就死的像个怂包!”“是。”罕察沉默半晌,最终痛苦的撇过头去回答。“现在,我有一计,就由你去……”4“哎!谁!站住!哎呦,王统领?”“我寻薛将军有事。”“是,是。将军帐子在那边。”那士兵吓的指完路就跑,能不怕吗,这薛将军手下将领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得罪了他们就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罕察已经潜入敌军半年了,如今升到今天的位置,他已经对这儿的士兵和设防都十分了解了。父亲给他的任务是刺杀薛嵩,只要薛嵩亡,不怕他张尚还会在折了臂膀的情况下对抗他们的勇士。今天已然时机成熟,他混入了薛嵩设的最后一层防,一个妇人的尸身被鞭处在那人帐外,可见那帐中人的嗜血残暴。他怀里那把族中用来处决奸恶之人的弯刀似乎在衣下兴奋的颤动。唰,一个诡异的黑影闪过,鬼魅一样息灭了熊熊燃烧的火把,阴森的冷气自罕察脚底生出,他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士兵尖叫着,他被吸引了过去。“有鬼!鬼!”“哪儿!别瞎说!”另一士兵骂嚷着。“那!那!”“啊呦!鬼!”那妇人尸体后一双晶亮的眼伸了出来,“呜呜呜……”那东西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极了婴孩的哭声。一双,两双,三双眼睛在黑暗里晶亮地晃动,像在向他们靠近一样,士兵大多吓不敢上前,“吵什么……啊!”那晶高的眼睛闪入了帐内,薛嵩话未说完便凄厉的惨叫起来,他在帐中挣扎着,惨叫在帐子倒下时戛然而止。没人敢上前查看,不远处那妇人身上已经发臭的血腥和着恐惧,在众士兵心里蒙上了一层黑纱,仿佛暗处的杀手随时会利用那层黑纱将他们杀死一样,他们的脸上清一色显现出灰败。那鬼魅一样的东西直立望了罕察两眼便四足着地从他身边窜逃,罕察也受了震慑,可他不信鬼神追了上去。那东西发出呜呜呜的诡异声音,像在呼唤什么,罕察从小就跟父亲在山林战场上摸爬也不是吃素的,抓了那东西的脚从树上拽了下来。那东西与他撕打作了一处,他已经拿出了弯刀,在制住那东西要下手时,他的手顿住了。
5张尚坐在上位,听士兵荒唐的讲述:“是鬼,是鬼杀了薛将军,那天他杀了个有孕的妇人,那妇人的鬼婴呜呜哭着把将军给,给……,连王统领也,啊鬼!”那士兵是离那尸体最近的已经被昨夜之事给吓的精神恍惚。这事虽然荒唐,却又证据确凿,那将军的确是被人齿所撕咬。这事让薛军军心大乱,张尚只得把这事压了下去,灭了知晓者的口。南谷一战张尚虽然损了薛嵩这只臂膀,但他仍打了胜战。之前的人心惶惶被这场胜利冲散,可他们并没有高兴太久,军中又开始陆续出现士兵失踪,且全是薛嵩部下屠村的士兵。有些信鬼神的士兵甚至已经编出了,恶灵索命的故事。恐惧再次将他们笼罩,那呜呜声似幽似怨地久久在驻地上空回荡。张尚也发现了这事让军心动摇,“阿菱!”“是!”阿菱并没有死只是面容被毁。阿菱也知道辟谣迫在眉睫,她探查的速度也没有让张尚失望。很快便探得罕那的儿子养了一个狼孩,这一切都是那狼孩做的。罕察也不藏着掖着,承认了这事,每次对战,那狼孩便呜呜引伴来助他。罕察蹲身看着经过一番打理的狼孩,略显震惊,这是个姑娘,除了面皮发黄显的营养不良外,还是个五官俏丽的姑娘。似乎是出于怜悯,罕察不再让她回到山林也没让她随自己上战场。罕察让人教她像人一样生活,教她的老妇直夸着:“这姑娘倒聪明,应该不是自小在狼群长大的。”罕察看着刚学会直立行走的小姑娘在稻田里,像狗儿一将追逐菜粉蝶,问了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回过头看着他,呜呜含糊啍着,奈何她不会说话,罕察以为她会说话,但结果让他有些失望,“不急,慢慢学。”可没过几天小姑娘就待不住了,起初驱使她留下的好奇心已经消磨殆尽,她不再吃东西,在夜里悲凉地呜呜呼号着他狼群里的兄弟姐妹。狼群被催的十分暴躁,他们营地周围在几天之内便出现了很多狼,夜里便同那呜呜声相互呼唤着。罕察为了众人的安全也为了她能活下去,不得不将她送回狼群。看着她同狼群离开,已经学会行走的她在狼群里十分突兀,但狼群对她的亲切似乎比人也不少半分。6没有一方的灭亡,战争就不会结束,张尚极擅用兵,不过半年时间便占了优势。而在这时,罕那的死讯也传出,而他身后权位的继承又引发了一场血腥的争夺。这场争斗于此时无疑是在劣势的战局上雪上加霜,罕察痛心于弟弟们的愚昧无知,争夺中他并不掺与也愿意死在弟弟手下,如果那样可以换来弟弟的醒悟。“只要你愿意离开这片土地,我不杀你。”着着弟弟正用刀尖对着自己,他痛苦的闭上眼睛。“阿妈说过这片土地是彝人的根,让我离开不如杀了我。”见对方抬出了母亲压他,他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了羞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觉颜面无存,动了杀机。呜呜呜,凄厉的哀号在山林里回荡,荡过山下百顷稻,荡过山壁上的孤木闯入这场杀戮。几十只狼不知何时窜出,几个反叛的士兵早听闻这狼孩的厉害,早已跑的飞快,罕察弟弟见状举刀要灭口,却被那狼一样的姑娘扑到了地上撕咬。罕察没想到小姑娘会出来救他,他只知道她带了狼群在附近徘徊。罕察眼看弟弟就快要丧命,他疯狂的挣开绳子,上前拉却拉不动,他提了腰间弯刀划去,小姑娘背上受了伤,呜呜呜叫唤着落荒而逃。自那以后罕察派去寻找的人再找不到她同狼群的踪影。7罕察中了张尚的计,腹背受敌。在眼前血河尸堆,他跪在血泥里,看着围过来的人,他像是解脱一样不再反抗。其实,这战打来打去打了十几年,为的是什么可笑的原因他都已经忘了。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但他也忘了,于他而言是否记得已经不再重要。呜呜呜,罕察蓦地睁大了眼,他亲眼看着小姑娘带着狼群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她的身影同在稻丛里逐蝶而来一样让惊鸿,没有顾虑拘束,无知地追求。她一眼看到了他,在不时斫来的刀剑里向他冲过去。“畜牲!”张尚沉声低咒,眼中精光毕现,他接过弓箭,瞄准了那因奔跑而忘了防备的小姑娘。利箭破空,势不可挡。小姑娘被那箭射中掀翻了出去,罕察疯了一样拔出插入血泥的弯刀,掀开那群疯狂朝小姑娘砍去的士兵。张尚眉头一皱,再次引箭搭弓瞄准罕察,这一箭罕察必死无疑,只是他没料到那地上的小姑娘不知哪来的力气也扑了上去,但仍正中罕察。在他的神识渐渐抽离时,他看到落下的刀,似乎又在刀落下的破空声里听到,“叫……伏雪……”嘶哑的声音在最后一刻绽作终结的蝶,罕察闭上了被血脏污的眼,跟着那只蝶向身忘川。北风卷起血腥,无知的玩闹着把旌旗吹倒进血泥里,又是一年农历十月十五――小雪。张尚见狼也逃散的差不多了才松了口气,这下战争终于在妻子的祭日结束了,他也对得起自己的妻子了。嘭,赶来的阿菱从马上坠下来,对张尚喃喃道,“大人,那是阿雪。”阿菱已经在罕察驻地追踪了一段时间,她肯定她是伏雪,奈何她太过警惕,阿菱没有办法将她带走。张尚面如死灰,跌下马背。8十五年前,那个冰凉冷的夜,张尚走入刮骨的寒风中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脸上有眼泪,但他不可以回头,为了对帝王所谓的忠。可他还是错了,他的忠,被用作了征服,换来的只会有痛苦和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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