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埠归帆｜【周荣耀】微小说系列02：憨偷
时间: 2019-12-04 10:55:59 | 作者：文乡燕子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3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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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
周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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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合作者，请与文乡枞阳联系】
通往县城的那条大道旁，有一个不小的建筑工地。
离建筑工地不远有一处露天建筑材料库，堆码整齐的水泥楼板一夜之间少了20块，关老板拨打了110。男女两位警察，带着两个壮实的协警小伙子很快赶到现场。他们跟着关老板，绕堆码的水泥楼板转了一圈，确认了案情。
年轻的张警官琢磨了一下，提出偷20块水泥板，动静不小，得有吊机，得有运输的车辆。女警官小柳肯定了张警官的分析，提议回头调看沿途监控。因为，出了这个工地，周围都有监控的。
关老板认为张警官说的有道理，但是他补充说，我们内部一定出了内鬼，没有内鬼里应外合，他就是弄来了吊车汽车，动静那么大，怎么弄走这水泥楼板?而且这露天仓库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管。
有内鬼吗？谁是内鬼？
警察和关老板朝不远处干活的工人望去。
小柳警官问道，关老板，你们的水泥楼板有没有做记号？
关老板回道，有，你们来看。
关老板指着水泥楼板侧面写了字的地方，警官们看到“G3”字样。
关老板说，这是第三批送来的货，每一块都有，你看，你们看……
张警官突然想起了附近村民有作案的可能，他跟柳警官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即带着协警驱车离去。
目送着突然离去的警察，关老板一头雾水。
警车驶停在树木遮掩着的一处农舍，他们下车，看到的是正在新建的楼房。
张警官是这一片的片警，人头很熟，他大声地喊道，韩（憨）大头！
闻声跑过来的憨大头憨笑着面对张警官，亲切地喊了声母舅，接着又对柳警官微微一鞠，喊了声女母舅。
母舅？还女母舅？嗯？柳警官刚调来不久，不知道咋回事。
张警官没有笑，因为在办案，但他还是跟柳警官解释说，头回听说吧？这一带老百姓都把警察称作母舅。
憨大头嘿嘿一笑说，咱们农村人家里遇到啥麻烦事，都找母舅来当个家，评个理，咱这里母舅为大，警察是国家人，我嘎（家）老爹爹说，警察是国舅。
国舅？柳警官十分诧异，愣望着这个憨实的大块头。
憨大头是他的外号，他的正名叫韩大，头大如篮球，身高185公分，长得虎背熊腰，一身的疙瘩肉。平日里不大与人交往，见生人，如现在见到新来的柳警官，他便是三分腼腆，三分生分，三分无奈，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建楼房的十多个工人或站或坐居高临下地朝院子里望着，他们不时地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张警官转身走近新建的楼房，那水泥楼板才刚刚铺上，他一眼就看到水泥楼板头上的“G3”字样，他抬手示意柳警官注意。
柳警官看到“G3”字样，心里就明白了，轻声跟张警官说道，第一次接案子，半小时破案，有点意思。
柳警官拿出手机对着水泥板拍了几张照片。
张警官转身对憨大头说，去把手洗一洗，跟我们走一趟。
憨大头问道，去哪块？眼面前我盖房，没空呢。
柳警官一指千米之外的工地说，不远，去那里你就明白了。
张警官转对在楼板上干活的工人们喊道，都别忙活了，都歇了吧。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脚。
憨大头挠着头皮，跟着对工人们说，母舅叫歇就歇，大家抽根烟，喝口水，喘口气，啊？我就来。
柳警官打开车门对憨大头说，上车吧。
憨大头的妈妈这才知道警察来家，从屋里跑出来问道，把我家大头抓哪块去呀？我家大头怎么啦？
没等警官解释，憨大头憨笑着拦住了妈妈，说，姆妈，缪（没有）事，你烧你的锅，中午加两个菜，过哈（下）子母舅们一起来家吃饭。
妈妈还在发呆。
憨大头说，姆妈，家去家去，看你说的多难听，母舅怎么是抓我？缪抓呀，他们让我去前面工地，我是得去，就是去姓关的那个老板那里。
憨大头说着话就上了车，跟着警官走了。他们很快就来到露天材料库这边。关老板迎了上来。
关老板一看到憨大头就皱起了眉头，说，嗯？是你小子……
柳警官说，韩大，知道我们把你请到这里来是做么事了吧？
憨大头说，晓得呀，干吗？不就是几块水泥楼板的事情吗？
张警官和柳警官对视了一眼。
关老板说，水泥楼板……你偷的？
偷？憨大头憨笑着说，关老板，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我也就临时占用一下。
张警官掏出手铐走向憨大头，心里话，这小子也太狂了。
憨大头没挪步，说干么事？把话港（讲）明白了，要铐你得先铐关老板……
柳警官拦住张警官，说慢着，这我倒想听听，怎么回事？你港（讲）唛。
憨大头说，两位母舅你们听我港（讲），没错，我是在……在关老板这里拿走20块水泥楼板，可不是偷，别说那么难听。
关老板说，不是偷，那是什么？你港（讲）！
憨大头望着矮自己一大截的关老板说，你看看我这块地，5亩，每年种西瓜我赚这个数。
憨大头伸出了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
憨大头继续说，你占了我这块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找你港（讲）理，你说这是国家工程建设需要，临时占用，可一占用就是两个冬春，说国家需要。那……国家需要……国家谁来跟我说一下？国家有的是国舅呀！
憨大头转对警官接着说，家里大事小情，我们都请母舅评个理，这国家大事，你们做母舅的也给评个理，他占用我的地，我占用他的水泥板，都是占用，说我是偷，那我还说你关老板是抢呢……
众人无言。
憨大头说，我要是小偷，那你关老板就是土匪。
关老板说，我不跟你扯那没用的，你就港（讲），你偷没偷我的水泥楼板？
憨大头说，我跟你一样，临时占用。
嘁，你这个孬子！关老板不屑。
憨大头回道，你才孬子！
张警官转身凝视着关老板，他忍住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笑。
关老板望着张警官，突然想起了内鬼的事，他转身问憨大头，我问你，你有没有跟我们这里的……哪个，互相勾结？
憨大头还是憨憨一笑说，我不懂，你们这里，我除了认得你，我还认得哪个？
关老板不信了，他对张警官说，张警官，如果我的内部没有内鬼，他一个人不可能从我这里偷……呃搬走20块水泥楼板，这不可能，一块水泥楼板，重800斤，你总得有吊车，你总得有运输车，你总得雇几个人……
憨大头一听乐了，说歇歇歇着吧，吊车运输车，不要花钱哪？我告诉你，我就是驼（背）家去的。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你骗哪个呢你？关老板指着憨大头的手都有些发抖。
憨大头转对两位警官说，母舅……哎还有女母舅，我不扯谎，20块水泥楼板，我就是驼（背）家去的。
关老板大声地吼道，800斤！
憨大头大声地回道，我驼（背）家去的！
关老板再次吼道，800斤！！800斤！！！
憨大头跟着就大声回道，我驼（背）家去的！驼（背）家去的！！驼（背）家去的！！！
关老板有点气急败坏了，他说，当着两位警官的面，我港（讲）话算话，你要真是驼（背）家去的，我20块水泥板一块不要了。
憨大头说，这可是你港（讲）的！你要水泥板，我也不会给你的，可这五亩地，我可是在等着要的。
憨……小孬子，你小子听了，关老板说，你今天不把内鬼交出来就没完！
柳警官走上前一步说，关老板，你冷静点……
关老板说，我没法冷静！
关老板走近憨大头，咬牙切齿地说，你驼（背）啊！驼（背）我看看，我今天还就不信了。
憨大头二话没说，走向围观的工人，从一个工人嘴上夺过那尚未烧尽的半截烟，猛吸一大口，丢了，然后走到水泥楼板前，稍一运精气神，双手一伸，将一块水泥楼板挪到地上靠稳了，然后转身贴近水泥楼板往下一蹲，两手反扣住水泥楼板，“蹭”就站了起来，接着，他弓腰落胯，背着水泥板就走了。虽然步履蹒跚，但还算稳健。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警官甚至追上了几步，怕出意外。
众人亲眼见憨大头背着水泥楼板走远了，才慢慢缓过神来。
关老板一个劲摇头，不住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还朝憨大头去的方向瞅一眼。
张警官说，亲眼所见，难以置信。
柳警官说，关老板，你先前占了人家的地，一占两年，也不给个说法，今天你又这样一表态……这案子怎么了结？
我……关老板发呆。
忽然有人喊，看哪，他又背回来了。
众人闻声蜂拥望去。
憨大头背着水泥楼板又回到了这里，他稳稳地蹲下，将背着的水泥楼板落在那堆水泥楼板处，轻轻靠住。憨大头走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柳警官问，憨大头，怎么又驼（背）回来了呢？关老板不是说，你要是真能驼（背）走……他就不要了吗？
柳警官说这话时还故意瞅了一眼关老板。
憨大头还是那憨憨一笑，说，两位母舅，我憨大头不贪心，20块，我正好够了，多一块不要，再说，他这里还要用呢，不能浪费呀。
工人们忽然暴起了掌声和起哄声。
憨大头说，不好意思，我家里忙着呢，走了噢，关老板，你不用着急，你占地该给我多少钱你得给，别忘了扣掉水泥板的钱，改天我家上梁，过去喝杯喜酒，还有两位母舅。
憨大头掉头就走。
张警官将铐子别上了腰间，释放了先前忍住的那个笑，说，真是憨大头！
关老板气呼呼地喊着，他是个孬子！
张警官说，算作吧，把人家当孬子，才是真孬子……
关老板转对两位警官问，你们是他母舅？
警官笑了，辅警笑了，在场的都诙谐一笑。
关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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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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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荣耀，安徽枞阳老洲人，现客居南京，作家、编剧、自由撰稿人。约有三百余万字文学作品在全国省市以上报刊杂志发表或独立（合作）出版，多部（篇）作品获奖。主要作品有：长篇影视小说《金陵孤儿》、《情乱情人节》、《家之秘》，以及由本人改编的电视剧本；长篇小说《秘方情结》，长篇纪实文学《烂漫樱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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