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魅影

　　那是1989年夏天的一个夜晚，那时候我高考结束不久，每天宅在家里，浑浑噩噩地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        晚上的气温依旧很高，我睡得迷迷糊糊被热醒来已经是夜里零点以后了，感觉口干舌燥，一口气咕噜下去大半壶凉茶，一下子舒服了很多，随手拿起本闲书看了会儿，还是静不下心来，于是出门，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那天晚上皓月当空，似乎拿本书在月亮下面都可以看到上面的字，稀疏的树木、即将收割的麦田、还有村子里农户的房舍，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依稀可辨轮廓。夜里没有一丝凉风，也很安静，偶尔听到远处几声狗吠又恢复了安静，信步走到家门口几十米远的城墙墩下面，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叫声，不知道是我路过时候惊扰到它了，还是它就在城墙上待着看到我过来向我打招呼，反正我夜里也常常听到，已经对这叫声习以为常了，可奇怪的是，我走过这里大约又是几十步之遥，就再也没听到这猫头鹰叫了。        我沿着砂石铺成的公路继续向前，步子慢慢悠悠，身后的城墙也被我甩开几百米的距离，路上没有过往的车辆，这夜依旧宁静，停下来点燃一支香烟，仔细聆听田地里的细碎的虫鸣，夜显得越发宁静了，也有了些许清凉。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干涸的山丹河床，这条河大概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了，记得我小的时候，这条河还流淌着一溪浅浅的水，冬天时候还结着冰，现在早已经干涸了，只剩下河床裸露着的鹅卵石，经过流水冲刷的河岸比房子还高，很不规则，起起伏伏，凹进去的地方黑咕隆咚，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隐藏着。河的中间有一条被人和架子车碾出来的小路，在月光下倒也很明显，那个时候的我血气方刚，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不想走回头路，就这么信马由缰、漫不经心的走着，由西向东，我想着从这条干河道走过去，然后从东边的大马路上再绕道回家，大概也就是二里地吧，（我们家住在古城的西北角，现在我到了东北角，传说中的张掖古城长度是九里九，山丹古城是七六里三六，东乐古城是三里三）现在我家乡的这座古城被毁殆尽了，在文革以后到现在这段时间，由于当时的人们没有保护文物或者说文化遗产的意识，已经超过多半的城墙已经荡然无存了，城东北角的地方修建了粮管所，光是粮管所东边的围墙大概就有一百多米吧，中间有座大门，除了运输粮食的时候开着，其他的时间都是紧锁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无意中看到，紧靠着围墙有个影子，这个影子看起来像一个人，因为跟人差不多高矮，这个黑影，也好像也没动，但是跟其他地方相比，很明显的就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可以肯定，这样子也不是每隔十米八米的围墙的柱子，因为围墙柱子形成的黑影它是很规则的竖直线条，当时我脑海里就跳出一个概念，这是一个贼，一个小偷，大晚上一定是要偷粮管所的东西，粮管所大院里面当时是有很多农民一定用得着的东西，随便偷一件，虽然不值钱，但一定很实用。        我当时想，不行，不能让他得逞，我要吓唬吓唬他，于是我边向他靠近，边在地上弯腰捡着石头，然后向那个人影扔过去，刚开始这条影子没动，但是当我的石头能扔的到围墙的时候，这影子动了，好像他半蹲下来了，我想他是害怕了，我继续扔着石头，要是被我石头砸中了，也够他受的，我继续向前走，每走几步，我就扔一块石头过去，说也奇怪，这条影子好像不躲避，也不跑开，更不出声，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我想，我扔出去的石头是不是砸到他了？难道他受伤了行动不便？就这样，我离他大约有五六米的距离，这时候，影子更加清晰了，我断定他就是个人，而且一定是个贼，要不然晚上一点多钟了怎么溜到墙根来了。        当我又甩出手中的一颗石子的时候。这条影子在我眼皮底下突然没了，凭空消失不见，难道是他跳进了前面的坑里面了？不对，就算跳到坑里面，我也能看到他跳坑的过程啊，貌似前面没有坑，难道我看到的这个影子不是人？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一瞬间，我的头发，还有全身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好像全身过了电似的，一个激灵过后，转身就向着大街的方向没命的跑去，这速度恐怕是我这辈子跑过的最快的速度了，好在离马路不远，大概三、四十米的距离吧，跑到街上，我并没停下来，而是继续保持着最快的速度一直跑着，跑到接近乡卫生院的时候，看到灯光了，我也不太害怕了，于是脚步慢下来，保持走路的速度，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除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音，街上静得可怕。        回到家里打开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口气喝了好多茶水，回想着今天晚上的经历，还心有余悸。不行，明天我得去一探究竟，我在月光下面看到的这条黑影，到底是人是鬼？        第二天中午，我骑着自行车来到昨天晚上扔过石头的这堵围墙下面，仔细查看了这的地形，围墙的地基要高出地面好几十公分，并且这段很平整，别说是人了，就是连猫狗藏身的小坑都没有，这靠墙根的地方也没个脚印，这时候我想我是明白过来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了这条影子，他绝对不是人，而是我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后来，我跟我们当地的老年人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城墙外边的东北角啊，最早的时候就是护城河，后来没水了，我们当地人叫城壕，住在城里边的人，如果有死狗死猫甚至是死婴啥的，就都扔到这里了，好像土改的时候在这还枪毙过土匪恶霸。也许这地方阴气重，也许还聚集了一定的怨气吧，再后来，我一个人晚上从来再没到过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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