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做回朋友

　　今天是他的二十七岁生日。我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一条生日快乐的短信。忍了三年，到今天，还是没忍住。很简短的四个字——生日快乐。没有附加任何表情。在凌晨的时候发出，多年保持下来的习惯依旧没能彻底改掉。他现在还在那座城市吗？他有交了新的女朋友吗？他的工作，他的生活，都还好吗？他还像从前那样熬夜到凌晨两三点吗？时间溜得很快，三年就过去了。这三年里，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形如孤鸟；他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心情如何，我未曾知晓。时间溜得很快，三年就过去了。这三年里，我没有加回他的qq，他的微信，没有关注过他的微博，更没有假装不经意地从朋友那里去打听他的消息。时间溜得很快，三年就过去了。这三年里，我忍了很多次没有去加回他的社交账号，忍了很多次在失眠的夜晚里发消息给他，尽管他的电话号码我背诵的滚瓜烂熟。我们最后一次的分别是在2019年年底，大雪纷飞的时候。在大吵了一架之后，我拎着行李箱就出了门，再也没回去。自那以后，我们再没联系。怎么说呢？积蓄已久的矛盾爆发以后，迎来的只会是彻底的决裂。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接近十年。从2006年夏天，到2019年冬天；从学生时代的青葱岁月到初入社会的人情冷暖，我们都一起经历过。十年，足以令我们了解彼此的性情，熟悉彼此的习惯。但终究，我们打破了毕业即失恋的咒语，却没熬过，初入社会的那两年。你问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我们的分手？现在回忆起来，我只能说，大概是年少时太过轻狂了吧。刚刚毕业的我，才二十多岁的我，不满足于在一座二三线的城市里，做一份每月挣着三四千的工作。我想去北上广，趁年轻的时候拼搏一番，总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枉费了父亲供我读的这么多年的书。于是我尝试着和他商量，去北京，或者去上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他却踌躇犹豫着。十年的感情，让我大概清楚了他的心思。因此我不再提这件事情。反而试着从心底里去说服自己，听他的，工作个几年结婚，生孩子，就在这座城市，过安稳的生活。然而，每当我想要这样稳定下来的时候，我心里总会有个声音在跟我说，你真的能够发自心底地认同这种生活吗？难道真的要这样平淡地过一辈子吗？每月看着银行卡没有几块钱余额，却不断有支出涌进来吗？当自己的爱人，与自己内心追求的生活产生矛盾时，你会怎么办呢？二十多岁的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三十岁的你，又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每天的相处，看着他仿似不思进取的样子，终于在某一个晚上，是因为什么导火索，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一晚，我们吵得很凶，我还记得我对着他大吼了一句：“难道你就甘愿这样的平稳生活，你就愿意你的孩子在这样的地方，看这么小的世界吗？！我不愿意！”说完，我就摔门走了。他没有追出来，于是，我们就这样分开了。我一个人，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开始了租房子，投简历，找工作，不断面试的生活……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每天没日没夜地忙，最初的那几个月，基本上想不起来他。一年过去了，我很高兴，我从那个地方走了出来，看到了更大的世界。这一年，我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没有收到过他的一条消息；这一年，我偶尔也会想起他，只是倔强的小脾气，让我始终没有开口。两年过去了，我仍然在没日没夜地忙，却开始在这种忙碌中突然迷失了方向。这一年，我开始有一些想起他，但仍然没有联系他；这一年，梦里总会出现我们最后一次的吵架，醒来时枕巾已湿透。三年过去了，我已经基本融入了北京的生活节奏，在工作中也有了一些稳定。这一年，我开始觉得内心深处，仿佛丢失了某种东西，让心空落落的；这一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直到今天，11点多还在公司加班的我，无意间看到了日历上的数字，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看着日历上的数字，愣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很长时间，都没有回音，我想他可能是换号了吧。凌晨的钟声滴滴答答敲响在我的心头。关上电脑，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我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号码发来的消息——“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这句话狠狠地敲打在我的心上，半晌过去，我也不知该回复些什么。还能再聊些什么呢？想起我们十年的感情，我们两个人贯穿了彼此的青春，他心中或许也有我这般遗憾吧。“我年底要结婚了，到时候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希望你能来参加。”又一条消息浮现在手机屏幕上，映入了我的眼帘。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时间流逝以后，当我再想回头时，才发现曾经爱过十年的人，并不会在原地等着我，或许，错过唯有变成了遗憾，才能真的教会我如何懂得珍惜。我打开微信，找到了他的微信号，重新添加为朋友。才发现，被我删掉了的他，并没有删除我。我偷偷地进了他的朋友圈，没有任何动态，唯一能看到的是他的那张和一个女生的合照的背景墙，还有头像下面的那行签名：浮华一世，与你同行。还能再感叹些什么呢？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如同播放影片一般。我知道，是我自己亲手葬送掉了自己的青春，让那一个十年变成了不再可复制的过去。你问我后悔做了这样的选择吗？后悔。可是如果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怎知道我会后悔呢？只是啊，愧对了这一段青春。三年过去了。无论是后悔，还是遗憾，怕都是要重新开始一段旅程了。我们像在同一条河流里的鱼，最终因为追求不同，而汇入了不同的大海。祝福的话现在还没法说出口，再等等，等你结婚的那天，我会在北方的大雪里，祝福你。再一次，删掉了他的微信，合上电脑，拎起了包，我走出了办公室。外面下着雪，风一吹，雪花飞舞，很美，我看向远处的路口，仿佛看见了你，在朝我挥着手，轻声说着，再见。我挥挥手，微微笑，转而离开。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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