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记

　　坏人的心不都是黑色的，只是有时候他们的善良被这清晨的雾笼罩了。1江晨从c市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不过就算亮了，这么大的雾，能见度也好不到哪去。其实，江晨本来是在本市工作的，只不过半年前公司在c市开了分公司，他被临时借调过去，等分公司步入正轨，他就能回来跟妻女团聚。今天是女儿欢欢6岁的生日，早就答应她要带她去游乐场，一直也没得空，昨天特意跟同事打过招呼，要回来给女儿一个惊喜。想到女儿见到他那开心的笑容，江晨的心都要融化了。哐当～嘶～一声紧急的刹车声，破空传来，让沉浸在幸福中的江晨，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两只手死死的握紧方向盘，眼睛却一眨不眨得看着前方。一辆木质的推车被撞翻，车轱辘吱呀的缓慢的转动着，车上的蔬菜散落一地，汽车昏黄的灯光照过去，却并不见推车的人！江晨的手有些颤抖的推开车门，疾步走到车前查看。离车不远的地方，一个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的血越积越多，有些刺目惊心。“喂，你还好吗？”江晨语带颤抖的问到，身子就停在不远处不在上前！良久，趴在地上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江晨大着胆子，上前，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放到男人的鼻子前，一点气息没有。江晨有些慌乱的后退了脚步，一脚踩在散落在地上的蔬菜上，就跌坐在地上。这条路，连接着城区和郊区，却是回家最近的一条路，他外调这半年来，行过很多次，没想到今天却出了意外，江晨的心中闪过一丝懊恼。眼看着天越发的亮了起来，再过一会，出行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如果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江晨心中的犹豫慢慢的转为坚定。他，怎么能在女儿生日这天被抓去警局！他不能！他不能！江晨站起来，也顾不得粘在身上的那些菜叶子，把木质的小车推向了路边，挡在了那个男人身前！江晨拿起手机，本来想报警，号码都输完了，却始终没有播出去，如果报警的话，警察很快就会查到他，说不定他陪女儿在游乐场，警察就会突然出现，当着女儿的面，将他带走！江晨越想越怕，手中的手机，此时突然如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一样，烫手的不行，甩手一扔，手机便落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一脚油门，江晨的车，很快就消失在浓雾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此时却苏醒了过来，原来，刚才他只不过是因为受力过猛，产生了假死状态！2江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天已经大亮，浓雾褪去，整个城市仿佛处在一片仙境中，东方挂着火红色的太阳，缓缓升起，一切和往常一样，似乎又什么都不一样了！江晨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洗过了澡，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那沾染了蔬菜汁液的衣服已经被他丢进了洗衣机里，洗衣机发出欢快的声音。明明和妻子打过招呼，今天会给欢欢一个惊喜，家中却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江晨拿过桌子上的电话，解锁以后，屏幕上明显的110三个数字，把他一下子又拉回了那个路口。滴滴滴～滴滴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嘟嘟嘟～电话又一次被自动挂断，江晨的心突然有些不安，妻子和欢欢会不会出事了，脑子里突然又闪现那个趴在地上气息全无的男人，地下的血，红的妖冶，红的刺目！江晨甩了甩头，试图把那种可怕的猜想甩出他的脑海，心中的不安却越加难以控制～“爸爸，爸爸，快接电话哦”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女儿活泼可爱的声音响了起来，江晨赶忙按下接听键。“欢欢，你们去哪了？”“不好意思，我是警察，请问你是王倩的家人吗？”“对，我是她老公？”江晨的语气里满是担心，手心已经紧张的出了一层薄汗。“是这样的，您的爱人和孩子今天早上在幸福路菜市场这里出了车祸，现在已经被送到市中心医院，请您赶快过去！”“师傅，麻烦您到市中心医院！”“好的”江晨的心七上八下，一颗心咚咚咚快跳到了嗓子眼，心中不断地祈祷，他的女儿还那么小，他的妻子那么善良，上天一定要善待她们！江晨赶到的时候，医生对个护士摇了摇了头，那些检测生命体征的，本该波澜起伏的线，早就已经呈现一条直线了，护士将白色的步盖在了女人的头上，无声的宣告着死亡。江晨几次站立不稳的要载倒下去，身边的护士扶了他好几次，两只腿如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他很大的力气，平常两步的路，他愣是走了三分钟。手颤抖地掀开盖在妻子脸上的白布，看着妻子如睡着般的容颜，恍如隔世。上个月，她还说看上了一个镯子，没舍得买，他都买好了，下个月10号就是她们结婚八周年的纪念日，他惊喜都准备好了。上上个月，她们一家三口回了老家，老家有一片花海，欢欢和妻子每次回去，总要去花海跑上一圈，让他拍好多好多漂亮的照片，两个人都那么臭美！欢欢！江晨的脑子里翁的一声炸裂开来～“医生，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江晨一转身，双手使劲的抓住一直站在他身后护士的胳膊，大力的摇晃着。“先生你冷静点！”护士被江晨抓的生疼，不由的挣脱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女儿，没什么大碍，只是……”江晨舒展开来的眉头，在听到护士那句只是时，又皱了起来。“只是她的眼睛，因为这次车祸，暂时看不到。”“什么叫暂时看不到，是不是明天就会好了？”江晨的眼里带着一起丝希翼，一丝恳求，声音里却貌似无助，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蹲在了地上了，抱着头低低的啜泣起来。“欢欢，疼吗？”江晨进来的时候，欢欢眼上缠着厚厚的白纱，玻璃的听护士给她讲小王子的故事。“爸爸，爸爸，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欢欢在听到江晨的声音的时候，双手突然挥舞了起来，声音尖锐的叫了起来！“欢欢，爸爸在，爸爸在”江晨将女儿搂在怀中，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的后背，怀中的女孩渐渐安静下来。3“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男人吧。”一个女人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都跟你说了，回家赶紧凑钱，把手术费交了就可以手术了”医生的话有些冰冷，也是，见惯了生死，还不能释然，那不是让自己白白活在煎熬中吗！“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我男人不过就是今天起得早去送菜，怎么就摊上了这事，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撞了人还逃了，我怎么那么命苦！”江晨的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早上撞了的男人，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不由得站起身，朝女人走去，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熟悉的衣服，是他，没错！江晨扶起跌坐在地上，依旧骂骂咧咧的女人，掏出了一叠崭新的钞票，放在女人手中女人的神情有一丝怔住，似乎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拿着吧，先给大哥吧把手术费交了！”“谢谢谢谢，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女人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长满老茧的手摩擦着江晨细嫩的掌心。大好人……若是她知道了真相……江晨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没勇气说，只是欢欢这样，她离不开他，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办完了妻子的丧礼，江晨来到医院看欢欢的时候，又遇见了那个菜贩的老婆。“警察同志，撞我老公的人还没有抓到嘛？”“暂时还没有，不过已经有消息了。”“警察同志，你们快一点吧，孩子他爸还等着救命钱呢。”“是你，手术费的钱，真的谢谢你了，等警察同志帮我抓到那个逃跑的人，我一定还你钱”女人看到我就走了过来，眼里的感激都快溢了出来。警察有些狐疑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女人的话。“就是他，帮我垫了我男人的手术费。”女人解释道！“像您这样的见义勇为的人还真不多见，谢谢你啊”警察同志伸过来一只手，眼里满是赞赏。“不用谢，不用谢”我此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借口有事就赶忙离开了！4没过几天，我家“怎么是你？”当我开开门的那一刻，医院遇到的那个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发出了一声惊呼，眼里闪着不可置信。“你来了”我平静的口气，让对方有些吃惊，不过我不介意，这一天早就会到来不是吗？“你是江晨吧？你涉嫌江华路口肇事逃逸，这是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儿子，这是怎么了？”我妈从听到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站着的警察，担心的问道。“妈，照顾好欢欢。”“爸爸，你要去哪？”欢欢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卧室门口，眼睛上已经覆盖着白纱，手里还抱着我给她买的洋娃娃，声音软软的，有些不安的问道。我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警察同志，警察同志眨了一下眼，示意我过去吧。“欢欢，爸爸公司有点事，要出趟远门，你听奶奶的话好不好？”“妈妈出差了，爸爸也要出差，是不是欢欢看不见，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了？”“怎么会，欢欢那么可爱那么漂亮，全世界都喜欢你，爸爸妈妈是去挣大钱，然后我们去最好的医院，给欢欢看眼睛好不好？”“等以后，欢欢的眼睛好了，我们再去花海好不好？”“真的吗？爸爸”“嗯，爸爸答应你，欢欢乖，听奶奶的话！”“嗯，爸爸，你早点回来！”如果，那天早上，我叫了救护车，事情会不会有转机，我的妻女这会会不会还好好的在我身边？我不是坏人，可我现在也算不上一个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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