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社笨蛋

　　可别误会是骂人的！

　　太原到长治市的高速路，经过晋中市榆社县。在榆社出口附近，擎天柱广告牌没有其它图案，大写着四个字:"榆社笨蛋"。过往的行人凡眼睛灵动的都会看到。大家会心地一笑，俺榆社乡亲太实衬，太低调。

　　笨蛋在老辞海中解释是贬意加恶意。开放的现代人有了文字新把戏，笨蛋就是吃野草野虫的母鸡，咯咯咯下的土鸡蛋。“笨”是一个谑头。

　　最近有位我尊敬的朋友来电话，他就是地道的榆社土产。刘老师说，你胡说了许多地方，能不能写一把我们榆社呢。我们榆社山纯水好，古化石，云竹湖，太美了。如果去的话，可以叫县领导接待呢。呵，我听了忙打断。我是胡说的文风，山野中人，一向狗肉上不了席面。倘若有干部导游，捉笔的肌肉就圪抖，完成不好遵命的文学，估计就耍脱了。刘老师很体谅我了。作业硬着头皮也得交了。

　　榆社好，啥地方不好呢？都好。人嘛，除了老婆和老公别人家的好，娃娃是自己的亲，饭菜是妈做的香，养育咱的那一方水土吃一嘴都不觉苦。

　　上世纪80年代，我调到榆社县西北邻的太谷公安局上班。领导说具体选个地方吧，我说既然范村派出所离城最远，那我就去了范村。这里在太谷县东，王公乡，郭堡水库等山地，就和榆社县接近。

　　榆社在概念中很远很偏僻。路就打范村镇经过。省城和晋中专署的人员到榆社很犯愁。蛇一样盘旋的小道，还算省道吧，记忆中大部分铺了柏油路，一部分还是土冒烟飞的乡间路面。去一趟榆社真难。隔天有开的公共汽车一趟，颠簸难行，圪洞洞，圪洞的浑身疼痛不带动。第一次到榆社县城，嘿，这也是县城？那残破的房子，狹窄的街道，遍地红袄绿裤的城里人，一句话，山里人，山气。解放了2、30年，榆社猫在偏远的大山中没大的变化。很小的地方，前晌来个外乡人，后晌全城人都知道了。

　　榆社县在太原东南不到百公里，感觉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加上这里也没有特别的风景名胜，没有震聋发聩的历史大人物，没有挖煤的矿，名气很小的县份。

　　估计千百年来，榆社猫在山那边，就没被人注意过。革命的年代榆社露了头角。东有左权县，西有武乡县，都是名声显赫的中国革命摇蓝，八路军总部所在地，抗日战争的心脏地带。榆社因此也出了大批干部，解放后向南方以及山西各县，输送了不少县太爷以及更大的将军和大官。

　　初次接触榆社人是30多年前的事。我们一起参加公安第九期痕迹班，有两位榆社朋友。年轻人混在一起，恶作剧多，又是刑警，所以离不开酒。周末扑克娱乐，以酒代罚。别县人耍奸滑头，只有两榆社朋友，实实在在往肚里灌，直至喝到喷饭倒地。

　　榆社很远，又很穷，好象在山的边角。记得平川县份的人叫榆社老乡是“圪别子”。不是骂人，但多少有贬损的意思了。“圪别”，什么道理？是以前晋中老百姓纳鞋做鞋的原料，将一层层破布用浆糊粘成硬板，然后叠到一起做鞋底子。“圪别”，大概就是僵硬而轴的意思，缺少灵便，固执坚持了。其实也恰恰描写了大山里的人，原始而质朴，纯洁又本真。

　　上世纪90年代，榆社县公安局一张姓民警为公殉职了，我前去采访，写了一篇“悠悠兮，警魂”，为这位民警任劳任怨奉公守己的小细节所感动，在全省行内引起反响。这位普通民警并没惊天动地的事迹，但平凡中显岀了敬业。后来被追记了一等功，全家解决了非农户口。

　　近距离的接触了榆社人，觉得这里的人真的好，很少动心计，和他们相处轻松而愉悦。

　　进入21世纪，太长高速通车了，前两年汾阳到邢台的高速也通了，太原到郑州的高铁也要路经，偏僻的山城，忽然成了交通枢纽。

　　写本稿的前两天，我们开车从郑州返回太原。天已傍黑。车在太行山穿行。忽然一片灯火世界，影影绰绰中的高楼大厦。长途行路的高师付也好象迷糊了，哇，这是哪个大城市呢，好漂亮。我正朦胧睡意，一愣怔外看，哦，是我们榆社城呀，还惊奇的。是呀，变化实在太大了。我说前几年去过欧洲，路过瑞士首都伯恩，感觉还不如我们榆社城亮哇呢。

　　其实人的价值观很奇怪，富有和贫穷只是换的一双眼镜片。笨拙是天赐的聪明，机巧是老天的玩笑。在贫穷的时代，黄土是闭塞落后的色调，人类真正走向了文明，才知黄土是养育我们的至亲。

　　榆社的地形整个儿是黄土沟壑组成的篇章，石头山很少。在战天斗地的年代，穷山恶水形容不为过。除了种的庄稼，一座土山望四周看，找到一星绿色一很难。遇到老天爷不给力的大旱年份，粮食收成也是问题。

　　也就不过几十年的变化，现在乘车沿高速再看榆社，荒坡基本镶了绿边。满眼青翠葱笼，一片生机盎然。饿肚子的时候，哪顾得看那堆破山烂土，今天吃饱后才知，咱这堆黄土造化的太有情调。千姿百态的土林，天然的艺术，本省只有大同，临县，石楼部门地方可以媲美。

　　说起榆社的文化，这里独特的地貌，是远古时代的海陆变化生成。这里出土大量的古生物化石，是本省唯一又最早建的"化石博物馆”，属高品位的文化了。

　　榆社还有两位大名显赫的古代名人。现在的箕城镇，就是“箕子”生活过的地方。一般人不知道，箕子，是韩国与朝鲜家喻户晓的祖宗。他是商朝暴君纣王的叔父，后带着家臣跑到朝鲜半岛，他的家族统治了朝鲜千把年呢。另一位人物是1700年前后赵的开国皇帝。他叫石勒，经历不一般。起初是榆社境内羯族的小人物，后来做了奴隶，奴隶当了兵，做了将军，直至自立旗杆做了皇上。后赵几乎统一了中国的北方地区。说起石勒，现代榆社人仍津津乐道。

　　榆社没有显赫的大美山水，但这里能找到一种耐久的远古般的宁静。土山的韵味，原始农耕的质朴，小情调处处可以弄首诗词。

　　值得一提的是镶嵌在山凹中的云竹湖，榆社人骄傲的一张名片。现在已是榆社人的客厅。有朋友来，去榆社看一看，都要自豪的领到云竹湖转转。云竹湖别样的感觉，杭州西湖没有。清澈的湖水，四周土林环抱，垂柳坡道，远处烟火人家，与自然是那么的和谐相依。目前云竹湖周围，还开发了现代游乐体育设施，农家乐，时尚酒店，吃的玩的看的，去过一趟，还真留恋忘返。

　　榆社人好，话软软的，韵味十足。这里人内蕴不张扬。近几年认识的不少领导干部朋友，还都是外低调内格局的大把式。这都得感恩黄土地的恩惠了。

　　改革开放了，有人说榆社的土鸡褪变了，其实山里的飞禽从不差凤凰美丽的。大山里的人走出来了。我们居住在太原市义井一带，经常见时髦的男女青年，操一口榆社版普通话，据说这里是榆社籍年轻人集聚的一个点。

　　榆社县有阿胶，历史悠久，笨鸡蛋格外的好，据说还出口创汇。当年打这张“笨蛋”牌，听说有争议的。胡说认为，笨蛋牌太好，黑色幽黙，内蕴丰富。上帝给人的冰雪聪明，往往是带色的陷阱，笨拙却是掘不尽的智慧泉源。

　　呵呵，我喜欢榆社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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