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3-03-31 16:00:14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2次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也就是今天的南京,这里作为“六朝古都”历来是王气所在,但同时,也有人评论说太平天国定都南京是失败的开始。
这派人的观点是,南京虽然繁华地近富庶的东南地区,但是当时的行政心中在北京,满清的主力部队和核心力量也在北方,太平天国定都于南京将主力留在南方,后期只派出偏师北伐,是鼠目寸光是偏安之象。
这派人的观点是,太平天国应该在早期实力强大的时候直接北伐中原,直捣黄龙,而不应该顿师东南,最后被满清所困。
那么,这种说法有没有根据,我们今天就来谈谈这个话题。
首先,建议太平军在早期就直接北伐还真有记载可循,据说太平军在攻陷武昌顺江东下的过程中,有一位掌船的老翁对洪秀全和杨秀清等人建议,建议他们不要在南京久留,而应该直接挥师北上进攻北方,先占领开封,然后攻占北京,最后将满清逐出关外。
而根据李秀成后来所撰写的《天朝十误》称,太平天国内部确实有过一场关于东下还是北上的战略讨论,当时洪秀全是主张直接北伐,而杨秀清则反对这个建议,力主定都南京。(李秀成是赞成直接北伐的)
最后,“东下派”成为主流,太平军顺江进攻南京,最后在那里定都,长期经营,只派偏师北伐。
那么我们作为“事后诸葛亮”来看,当时的北伐派说的有没有道理呢?
是有一定道理的。
首先,当时太平军战斗力正在鼎盛,而满清政府的八旗军和绿营兵彻底腐朽,完全无法抵挡太平军。
其次,当时的湘军刚刚成形,战斗力并不强,湘军初战太平军并不是太平军的对手。
第三,太平天国革命形势发展十分迅猛,满清政府根本来不及做全面部署,可以说是疲于奔命。
假如当时太平天国以主力北伐,未必不能直捣北京。
但是,这仅仅是我们的一种猜测,而实际上,直接北伐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我们要知道,前面所说的关于掌船老翁的北伐建议并不那么可靠,或许有些这样的说法,但太平天国高层绝对不会因为一个老翁的建议就改变自己的大战略。
当时关于北伐和东下的争议恐怕只是很短暂的争论,最终东下成为压倒性的战略,说明太平军高层大多数是赞同东下的。
以当时的形势,东下无疑是更稳妥的方式。
满清在南方统治力量相对薄弱,东南地区又是财赋重地,南京作为“六朝古都”地理位置重要,易守难攻,可以作为太平军长期发展的基地。
太平军先占领南京再北伐的战略并没有什么不妥。
要说不妥,那也是后来占领南京后,太平天国高层被花花世界迷惑,逐渐丧失斗志,再加上内讧导致力量被严重削弱。
这才有以偏师北伐的败笔,假如太平天国有一位英明强干的领袖,有一个类似于明初开国集团那样的领导层,那么以南京为根据地北伐满清,是很有希望成功的。
太平天国最后的失败主要还是领导层的腐化堕落和内讧的结果,而不是因为单纯的定都问题。
如果说定都天京后全军扫北,会因丧失根据地和扶老携幼而造成战斗力锐减,那么在定都天京前直接从武昌北上,这个问题会更严重,因为和虎踞龙蟠且有镇江、扬州作为掎角之势的天京相比,自古就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的武汉三镇就更难安置辎重老幼,而清廷对北路的防御部署也更从容,事实上早已在鄂豫边界部署了一道防线,在荆州方向部署了另一条。
相反,由于低估了太平军顺江而下的速度,长江下游的布防是几个方向中最不严密的,简单说,如果太平军直接从武昌北上,失败得恐怕比先占领天京再以全军或主力扫北更早更惨。
王庆成先生在其《太平军内部对建都问题的论争及其影响》一文中,对太平天国在占领南京前后围绕建都问题的争论考据甚详,并认为,东王定都南京的意见占据上风后,太平军的战略态势因此趋向保守,失去了与清廷争天下的勇气与决心。
他们的确是低估了敌人,高估了自己,并为此铸成大错,然而当时太平军从偏远山区一路打到东南大邑,尤其自武昌至金陵,简直势不可挡,对于经验缺乏、阅历不丰的起事农民们而言,由此引起对敌我力量对比判断不明,并产生轻敌急躁情绪,是非常正常的。这当然应该批评,但因此而指责他们忽视北中国而偏安东南,是不客观,不公平的。
扫北失败后,太平军也并非就此失去争衡全国的信心。“誓屠八旗以安九有”、“与该清争天下”之类词句,在各级天国官员的对内对外文书布告中屡见不鲜;干王初到天京不久便连衔发布《诛妖檄文》,并自拟北伐文稿,以出师扫北,消灭清廷相鼓呼;天王本人在答复欲与其平分疆土的外国冒险家时也明白地说,“我争中国,欲想全图”,庚申十年并曾命忠王等出师扫北,因不切实际遭到抵制而未果,直至壬戌十二年湘军兵临雨花台,还强令忠王“进北攻南”、争夺北方;甚至天京陷落之后,退到福建南阳乡的汪海洋余部,也仍然在壁上大书“陈谭胡廖定灭清”。
虽然这些北进的想法未必现实,有些甚至是完全错误并给天国带来重大损失的部署,但这足以表明,上至天王,下至普通官兵,并未因定都天京而抛弃与清廷争天下的理想。其次,占领南京后,分军镇守江南,而主力北进取河南为业的战略本身,有其难以克服的困难。
太平军占金陵后号称百万,其实战兵不过十万多,精锐更少,如分军镇守,主力北进,能北上之战士估计也不会多于八九万,盖江南留兵太多则北上兵力不敷,留兵太少,则不足以保固南方。历史上起义军北伐,分兵留守者多不能持久,如卢循攻建康,而广州为晋水师袭夺;黄巢攻长安,鲁景仁只堪退守连州一隅。且当时天国眷属老弱,多达数十万,随军北上则无舟楫便利,必碍军情;留江南则力不能佑,北伐将士后顾有忧。历史上吕子明白衣渡江,尽取荆州军户家口,使关羽数万得胜之师旬日崩溃的前鉴,不能不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
事实上,扫北军以单薄的兵力一路打到天津,有其特别的条件,即这数万人马都是久经战阵的选锋锐卒,战斗力较强,且无眷属拖累,骨干官兵家小俱在相对安全的天京,将士无后顾之忧,因而不论攻守进退,较诸拖家带口的部队,在战略上的选择余地要大得多;而若是全军北进,利钝相杂,妇孺相望,人员虽多,反倒失去了战略上应有的机动性、灵活性。太平军自金田至永安,从蓑衣渡到郴州,屡屡盘桓打圈,束手束脚,也常常因为此。而从武昌到金陵的神速进兵,系因有舟船万计以安顿妇孺,且可轮流修整兵士以保持其精力,这才大大提高了老幼相杂数十万的太平军的进军效率。而北上中原,无此舟楫之便,再想重复上述奇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还有便是粮食问题。东王不愿迁都河南的顾虑是“水小而无粮”,这个顾虑是不无道理的。淮北以至河南,当时是地瘠人多,粮食本已不敷食用,因此捻幅打粮之众才此伏而彼起。自元初汴水湮塞后,漕运断绝,仅凭陆运,是无法解决数十万兵民妇孺的温饱问题的——事实上大得舟楫之便、广略湖广江南鱼米之乡的天京军民,还时或弄到吃粥的窘境,何况“取河南为家”呢?
王先生在文中部分承认了上述困难的现实性,但认为革命应有勇于冒险的精神。话虽不无道理,但冒险必须建立在稳健的基础上,即冒险可能得到的收益应远远高于可能遭遇的风险,冒险才有其合理性,而从上述分析上看,这样的冒险,显然是得不偿失的。
必须指出的是,始终坚持迁都河南的天王,其迁都的决心系建立在“天父天兄佑护”的基础上,而非建立在对局势和战局的理性分析基础上——这是这位“睡稳都坐得江山”,身居宫中不出,不喜庶政的真命天子所不屑为的。这样作出的决策难免带有很大的盲目性和危险性。他后来不顾敌情,强行“进北攻南”的恶果,不正血淋淋地验证了这一点么?
当然,定都天京后,诸王矛盾激化,生活腐败,享乐主义抬头,并最后导致天京事变的惨祸。但此事系诸王因胜利冲昏头脑所致,与定都本身并无关系。定都天京,同样可以如刘邦、朱元璋那样选择正确的战略措施,最终取得全国胜利;全军北上,也同样有可能像杜洛周、翟让等部那样发生火并和内讧,而且,倘在流动作战的情形下发生如此事件,损失必然更大,太平天国政权本身也很可能无法象后来那样,在天京事变后仍维持长达八年之久。
以当时天国之力,只能倾全力于一个战略方向,先定东南而后北图,则是最稳健的选择。然诸王虽定都天京,却计不出此,而是置百里外的清军于不顾,分兵北进以取燕京,这种战法如同只手搏双鹿,结果导致两个战役方向都不足以致敌于死命,窃以为,这才是扫北无功的症结所在,却不能因北伐的失败而认定“建天京于金陵”是一项错误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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